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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芝似乎是彻底被惊吓住了，所以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不敢说。
颜溪能感觉得到，从身后传来的层层叠叠的怒火，夹杂着难以自持的愤怒，几乎要化作真实的火焰，吞没了她。
然而到最后，何玉芝依然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暗自冷笑了一声，叹了一句何玉芝的外强中干，把这件事彻底抛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了门。
房间依旧是她离开时候的模样。
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来打扫过。
桌面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书写着主人离去的时间。
颜溪愣了片刻。
她忽而从这再熟悉不过的环境里，看出些许的荒凉。
然而这荒凉不过一瞬，很快又化作别的东西离去。
遍寻不着。
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新鲜的空气随着风席卷而进，一扫房间里的沉闷意味。
她深呼吸了一口。
清新的空气，总是能让人心情好一些的。
她在那安静的静谧了站了好一会，心也随着周围的环境沉静了些。
盛居安的态度却一直在心里，如笼罩着的薄暮，挥之不去。
她静默地站着，审视着自己心上的影子，又觉得有些不舍。
那个人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这个认知让她半是委屈难熬，又半是真切的不舍。
颜溪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走过了什么色彩绚丽的峡谷，走的时候，步步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艰难，让人恨不能立即结束这旅程。
可真的走完了，她却又觉得有些茫然。
回首望去，目光里颇多感慨，却又有着真实的不舍。
那刀尖上尚且淌着新鲜的血液，是刚刚自她足尖流出的。
那疼痛的意味尚还未彻底被遗忘，可竟已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过往如云烟，在脑海里酝酿出醉人的颜色和气氛。
从来回忆美好，大概是因为，人总是会下意识，选择性遗忘其中的艰辛。
只记得并肩作战的决心，和终于大功告成的快意。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
直到日暮时分，阳光将天空染成了血红的颜色，美艳非常。
放空自己许久，如今终于还是把过往化作一声叹息。
转过身，走到衣柜前去拉开衣柜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已不再虚浮。
整理的过程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
安静得让她几乎有些无聊和错愕。
想起刚刚回家时候遇到的何玉芝，想起她被她冰凉几句恐吓吓得魂不守舍，她竟然有些得意。
从前何玉芝欺她软弱，欺她心软和不忍心。
如今她不过稍一强硬起来，那何玉芝便自己又退却了。
这样的衬托下，从前的那些时间，她默默承受过的那些委屈，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换好了床单，她坐在床脚，神色有些恍惚。
隐隐约约，她记得从前自己的模样。
在何玉芝数次出言挑衅的时候，她因为颜维山一忍再忍。
那个时候，她对颜维山是依然有着渴望的。
渴望着他一句夸奖，夸她懂事，夸她优秀。
可她一直没有等到。
漫长的时间里，何玉芝一次次试探着他们。
试探着她的软弱，试探着颜维山的底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变得不再像家了？
颜溪眯着眼想了许久，竟再也想不起来了。
如今颜维山的态度已表现得十分明显，可她竟然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
心彻底凉了，就再不在乎他究竟如何想了。
只是想起已离开的母亲，和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哥哥，仍然是有些遗憾。
颜溪在床边站了起来，抱着换下的床单被褥，向着楼下走去。
她准备把那些东西丢到洗衣机里去，再去厨房简单给自己做点吃的东西。
今日她的情绪犹如过山车，上下翻滚了好几次。
像是到了十二点，仓皇从舞会上冲出来的灰姑娘。
她一边奋力奔跑着，一边遗憾着，一边又真切地知道，自己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晦暗的生活再次在眼前铺陈开。
她总也要慢慢习惯。
哪怕再艰难，哪怕这过度再漫长。
何玉芝不在。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颜溪当然不至于怕她，可看到自己厌烦的人，总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如今客厅灯没开，何玉芝一无所踪，她倒是乐得清闲。
颜溪没有腾出手来去开灯。
反正现在虽日光西斜，几乎要坠入黑暗里，可那黑暗也毕竟还未开始蔓延。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径直进了厨房，而后到了生活阳台，把手上的东西塞了进去。
开了洗衣机，她退回到了厨房，拉开了冰箱。
冰箱里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她拿出一个鸡蛋，几根葱，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面。
煎蛋的香味开始散开的时候，她拉开碗柜去拿了一个面碗。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和锅里翻滚着开水的声响混杂在一起，让她自然而然，忽略了从其他点发传来的响动。
颜维山一进门，便被双眼迷茫的何玉芝拉到一边。
而后他一脸沉重地听着何玉芝的讲述，随着她的声音越发娇柔媚惑，他脸上的神色也越发难看。
等到他气势汹汹，拉着何玉芝找颜溪的时候，正好在厨房门口遇见了端着碗的她。
颜溪的全幅精力都放在面前的面碗上，没注意到前方突然出现的颜维山和何玉芝。
第一反应，是调转了脚步的方向。
等到再次被拦住的时候，她带着一点错愕抬头去看颜维山。
“你干什么呢？”
那话没说出口，眉间的纠结却已经生动而分明。
那目光里都是坦然的神色，让颜维山本就怒火中烧的心，更加焦躁，也更加愤怒。
“回来了？”
可他毕竟不是擅长吵架的人，从前，除了命令颜溪，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看着何玉芝和颜溪的吵闹而已。
所以他纵然气急败坏，也没直接出口伤人，只这么问了一句。
这问话分明不太客气，分明潜藏着别的意味。
颜溪却仿佛没察觉到般，嗯了一声，借着他停顿的空隙，再次一转方向，去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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