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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良选了一个有路灯，人流相对多的位置。
恰在此时，水大满带着小弟过来视察市场。
王春良站起来，走过去跟水大满主动套近乎。
“水哥好！”
“原来是你小子啊！”
水大满扒拉扒拉王春良新剪的郭富城头：“小伙子不错，越来越时髦，转身功夫就换了一个人。”
王春良连忙说：“听说港台那边都剪这个发型，我也跟着学学。”
说着，恭敬的递上两盘录音带：“水哥先听，听腻了再去我摊子上挑几盘。”
水大满当然能听出来，这是想巴结自己的意思。
虽然带子不值几个钱，不过他喜欢，而且越看越觉得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沉稳大气、不卑不亢，短短时间就能判定，日后必成大器。
水大满收了带子：“有事找我，以后好好干。”
“谢水哥提点。”
王春江很勤快，三下五除二已经支好摊子，包小天也急不可耐：“良哥，录音机这就响起来？”
“着什么急，都跟你说多少遍，眼里得有活，再把带子好好摆摆，还有海报，得挂起来。”
“唉我去？你比谁多个……”
王春良一个眼神：“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观察观察市场。”
王春良则侧身坐在小三轮上，边哼歌边卖呆。
服装跟小吃是夜市主要经营，来来往往不是和和美美一家三口，就是打扮时尚的小青年，小姑娘全露大腿。
尤其那些吊儿郎当的，装酷黑天鼻梁上也架个墨镜，王春良还好奇的试了试。
嘿，路灯下还真没事，只要走路脚不踩空就行。
广场中心传来一阵劲爆音乐，夜市闲逛的小青年们，都兴奋的向那一边聚了过去。
王春良啧啧嘴：这批永远年轻的一代啊，真是凭实力祸害了一代又一代。
随着音乐，他们开始大跳迪斯科。
包小天情不自禁，身体跟着摇摆：“嚯，还是城里的姑娘比乡下的姑娘漂亮。”
王春良也不完全赞同：“也未必，跟大哥出去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回来气质也变。”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姜黎黎，只是一晃眼人又不见了。
王春良只当蛤蟆镜质量不好，戴一会眼花了，遂又还给包小天。
周围两家卖录音带摊位，喊出的口号都是正版港台录音带，但具体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知道。
正版录音带都被新华书店包了，哪里轮到他们在这敲锣边。
王春良想做批发，开张前自然要先去结交。
王春良随便揣几盘录音带凑过去：“哥们，从香江那头背回来的，我过一手，给哥几个留利润，要不要弄两盘？”
“我呲？”
时下还没有业务员跑市场一说，基本都是商贩自己去省城拿货。
像王春良这种送货上门，多半人都会认为，肯定是套。
对方果然没把王春良这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以为长得帅，梳个好看发型我就信你啊，里面放的不是空白带吧？”
他说这话王春良能听明白，当年他租录像带那会，就没少干那事，拿个螺丝刀把录像带拧开，随便弄卷录像带换里面。
王春良随便扔下一本：“空不空白，送哥几个先听听，有需要随时找我，想合作，价钱细谈。”
对面几个听了这话纷纷疑惑，从哪来的小子，这么牛掰？
如此操作，王春良又走了下一家，等回到自己的小摊，跳迪斯科那伙人正好一曲毕。
王春良趁着空档间隙按下了包小天那台索尼的播放键。
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很快就围了过来。
王春良根据他们衣着打扮，来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钱买。
“多钱？”
“七块一本，三本二十块。”
此话一出，包小天先有些慌了：“良哥，这是咋回事啊，不是说五块吗？”
王春良急忙给他使眼色：“你还不留点讲价的份？”
农村人不讲价那是骨子里穷闹的，讲价怕人瞧不起，暴发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可城里人不一样，骨子里就瞧不起个体户，卖他多钱都以为你东西是白来的，最好买东西还送钱。
“老板，这也太贵了吧，七块钱一本干脆你去抢好啦？！”
从他微表情中，就能判断出他十分想买。
“哥，我这可是最流行的录音带，原装正版，是我人肉从鹏城那边背回来的，你满城找，要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我摊子送你，分文不要。”
“可七块还是太贵了，你便宜点吧。”
卖东西不怕讲价，就怕转身走。
“这么的吧，我再给您来个大福利，20元3本，额外我再送你张邓丽君的海报怎么样？”
“单一张海报多钱？”
“2块。”
王春良说话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
海报中的邓丽君清丽脱俗，笑容甜美，美的让人窒息。
别说听她的歌，就是看一眼人，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变。
满空气都是南风吹。丝丝清凉。
“好！”
男人爽快掏钱：“20是吧，三本，我买了。”
“好嘞！还有要买的没，最流行的港台录音带，七块七块！”
接下来，王春良也不再吆喝了，只跟着带子哼着歌。
“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跑不跑调无所谓，关键在韵律和节奏，在王春良的带动下，前来看热闹的行人便听的如痴如醉，情绪完全被带动起来。
“这老板头型真帅，单卖海报卖不卖？”
“卖！”王春良甩头打节奏：“胸中藏着一把火，这种日子不好过……对你爱爱爱不完……”
场面顿时跟着混乱起来，不时有人递钱。
王春良张口就来，王春江压根就没想到弟弟嘴皮子这么溜。
三本录音带成本不过两块，第一笔生意就挣了十八块，王春江浑身也跟打了鸡血一样，顿时加入销售队伍。
收钱速度完全颠覆他原有认知，后悔进城混错圈子，积累文化底蕴太累。
旁边几个摊子看得有些眼红，瞧人家收钱速度，真是不能比呀！
王春良现在手里只有300盘录音带，下批货至少明天下午才能到，而这300盘里还要给于东留下100盘，根本不够卖。
还有海报，别看现在一月工资就一二百块，可带演员照片的挂历四五十一本，两块就能买个大美人回去，谁不干？
这就是文化贫瘠。
就这样，生意一直火爆到晚上九点，三人腰间盘上一人挂了千八百块，要多牛掰有多牛掰。
然而就在王春良觉得火候差不多，准备答对完最后一波顾客收摊的时候，远离灯光处，围了一伙人过来。
包小天最先发现他们，低声对王春良道：“良哥，你有没有发现，城里人逛夜市都喜欢带根棍？”
王春良很自然的笑了笑：“之前没有，不过现在看着了，估计是要收摊没赚着钱，都是奔我们口袋钱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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