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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西夜的胸腔火烧了一片的疼痛，晚风吹过，她背后已经被冷汗濡湿了一片。
相比起昨天夜里被网上的评论气得头脑发胀的感觉，容洵这种毫不掩饰的、似乎要将她维系得很完美的表象撕开的话语更令人难受。
心理上的屈辱感带来的是身体上的折磨，大脑发麻、浑身冷得似乎被浸泡在冰水之中。
“你——容洵……”她喘着气，似乎说上一句话都有些费力，可是她努力地维护着自己被踩碎的假面，“我不知道你对我哪里来的误会，但是你要相信——”
“许小姐。”
似乎懒得听她的陈词滥调，容洵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拿起了那只玻璃瓶。
就和许西夜说的那样，里面的水还是新换的，大片盛开的向日葵和洋甘菊在夜色里微微晃动，散发着轻柔的香气。
“我们回到这件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替换的话，我似乎并没有说过要送过你任何东西。”
容洵面色冷淡，说出来的话就和利剑一样毫不留情，闪着锋利的银光，“但是，既然许小姐这样的人碰过了——”
他的手一松，玻璃瓶在那瞬间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哐当一声，水花和碎片齐飞，那样精致的一个瓶子彻底碎成了一地晶莹，沾着水珠的花朵也跌落在了尘土之中，无声地在嘲笑着些什么。
许西夜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躲去，但是容洵没有闪避，碎裂的玻璃片割开了他的手指，血珠从伤口处钻出，但他面色未变，反而蹲下来捻起一块玻璃渣，轻声道：“脏了呢。”
这也不知道说得是哪个脏了。
究竟是因为被许西夜碰过了所以变脏了，还是说是掉在了地面所以变脏了。
若说之前许西夜感觉到的是丑陋之处被扒光的难堪，现在则变成了毛骨悚然的恐惧。
心跳声在耳膜处鼓动，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良好公民，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件事情，应该都知道吧？”
容洵丝毫没有看她，只是慢慢将这些碎片捡起来，也不管锋利的边缘是不是划开了他的肌肤，更不管指尖上的血液随着伤口变多越涌越多，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又或者，红色的液体将他的理智燃烧，为他的眼底染上疯狂。
但是容洵的神色依旧那样淡漠，他轻轻将玻璃碎片包好，走到了一边的垃圾箱旁。
他回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像这样。”
“哐当”一声，碎片垂直落入垃圾桶中，彻底埋葬。
他满手血污，容貌却依旧如山巅处不染尘埃的仙人，那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只是皮肉勾起，散发着摄人的味道。
仿佛在他的眼中，她也应该变成这七零八落的存在，被彻底清除。
许西夜瞳孔放大，下巴都颤抖了起来。
牙齿碰撞着发出了细密的咯吱声，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脑子痛得快要炸开，面前的人在一瞬间和另一张被烟熏火燎过凹凸不平的脸忽然重合，那人也是那样看着她，目光森冷。
不——不——
许西夜想到了上辈子，那时候的她在这人面前，就已经是阴沟里的老鼠，被毫不留情地玩弄在掌心之中，轻飘飘地夺走她所有的一切。
“顾——”她喃喃道，这名字怎么也没有办法脱口而出。
不——
那人已经死了才对！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庭院之中，她已经支走了那个唯一能救他的人，一场大火之后，整个屋子都焦黑了一片，他也成为了灰烬中的一份子。
那个人已经死了！
现在的不是他！
只是一个——渺小的，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他在自己公司呆不下去的小小员工罢了。
她——她的手机里有和澜禾副总私交不错的存在，她只要——
是的，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她了。
现在的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
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许西夜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点力气，她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她重拾了勇气：“是不是别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的坏话，也许你现在对我还有一些误解。”
对，没错，一定是姜秒在背后使坏。
上辈子就是这样，只要是和她交好的人，都不喜欢她。
肯定都是姜秒表面上对她温柔，实际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扭曲她形象的事实。
许西夜越说越大声，整个人都挺直了身板：“我相信，只要你和我相处多一会儿，会知道我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存在，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这话在容洵面前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真是顽固。
他眉心微蹙，心里有些腻味和厌烦。
他对除了姜秒之外一切的存在都没多少耐心，更不要说是许西夜这种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的。
手上的血越流越多，但是他对待疼痛已经不太敏感，更别说出血量。
反正死不了——不，他现在还不想死。
好像得去包扎一下才行。
不然会引起怀疑的。
“随你怎么想。”
容洵垂下眼眸，动作中带着点无所谓的冷酷，他似乎终于对这种无聊的谈话感到了厌烦，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要离开。
“容洵——”许西夜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不甘心地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该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目光呢？
明明路灯昏黄、月色暗淡，但是都比不上他眼底翻涌着的森森寒意，里面藏着血腥中豢养出来的怪物，挣扎着要出来厮杀。
许西夜失语了。
只剩下恐惧攫住了她的全部心声，四肢冻僵在了原地。
她终于想到了，为何她会在容洵身上看见那人的影子。
就因为这眼神，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容洵一样，看着她的目光似乎能望尽她乌黑的内心，偶尔瞥过来的那缕余光，就像是扫过路边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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