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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猪头上下点头，将脸上的肥肉甩得啪嗒作响。
接着它解释道：“我现在能说话了，这些肥肉不算什么，可以被治好。”
它说完话，费力地将猪头缩了回去，给四只小猴儿让出路。
猴儿们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熟练地把方齐抬了进去，放置到巨大的床上，缓步离去。
室内阴暗一片，没有窗户，只有头顶的荧光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四下的轮廓。
李石守在方齐身边，她虽然对白飞鸾的变化恐惧不已，但还是将之前方齐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等待白飞鸾的解释。
白飞鸾趴在地上，像一座肉山，背上的肉随着呼吸起伏着。
它不停从福袋里掏出萝卜、红薯，塞到嘴里，稍稍咀嚼后咽下，汁水伴着碎屑四散飞去，它则支起大耳朵，耐心地听着李石的诉说。
片刻后，它开口道：“若是方齐说的属实，那么，他体内的两颗轮换着跳动的心脏，很有可能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喜怒无常、暴躁抑郁是低级疯癫的表现；胡言乱语、不分虚实是中级疯癫的症状；高级疯癫，则会彻底失去理智、甚至失去动物的本能，不但伤人，而且伤己。
“方齐现在大致处于中级疯癫的前期，她似乎把你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如果这个人真实存在过，那么还不算严重，如果这个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是他凭空捏造的，那么……
李石道：“我从来没听方齐说过施黎黎这个名字，但她很有可能是他来矿场之前认识的人。”
白飞鸾叹息道：“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我可以确定，方齐和他的阳石后修都不一样，他的病需要专人来治，即便是你手里的那瓶药，也难堪大用……”
李石焦急道：“是福猪一族的大夫吗？我们等方齐醒了，就一起去无间梯，去下层世界，我怕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到时候……”
白飞鸾打断了她的话：“这病，福猪一族怕也是无能为力，但是，能治疗方齐的人，我已经找来了。”
它话音刚落，黑暗里便走出两个人。
一个蓝发齐肩，瞳孔像两块薄冰，正是蓝冰小队长。站在她身后的是孔白，也就是小白，他们和李石一样，穿着睡袍，踩着木屐。
孔白掉入湖水中后，向蓝冰报告了下方的大致情况，蓝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继续探索，二人兜兜转转，找到了入口，走过了方齐一行人的道路，在晚市上和白飞鸾相遇。
李石看到蓝冰，一下子想起了她在山洞里的所作所为，不自觉地捏紧了手。
蓝冰看出了她的恐惧，轻声道：“我们一直站在这里，也听清楚了方齐的病症。我不敢向你保证，阳石后修小组可以完全治好他的病，但我们至少能大大缓解他的症状，能够让他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白飞鸾看着沉默不言的李石，安慰道：“他的病，也许你可以治疗，但现在你只是一介凡人，若是能够成功觉醒‘天不管’，那么兴许有机会……”
“真的可以吗？”李石看着昏迷不醒的方齐，确认道：“黑爷爷，你没有骗我吧？”
白飞鸾笑了笑，肉浪翻飞：“我几时骗过你？但是方齐的病症在很大程度上与你相关，所以在他治疗期间你最好不要待在他的身边，我会将你带回下层世界的葫芦山，等你觉醒‘天不管’，再上来找方齐也不迟。”
房间内一片寂静，片刻后，李石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孔白率先打破了平静，走到床前对李石说：“李姑娘，你不要担心，也不必留恋，我相信，等下次你见到方齐时，他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李石没有说话，俯下身子，将头贴到方齐的胸膛上，感知着他的心跳。
那种平静、稳定的声音给予她无限的安心。
白飞鸾停止了进食，孔白也知趣的退了下来，站到蓝冰的身后。
片刻后，蓝冰沉声道：“李石，白飞鸾，你们走吧，若是方齐醒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李石将手掌贴到方齐的脸上，用大拇指摸了摸方齐的脸颊，苦笑着站起身，走了出来。
“别担心，我知道你很在乎他。”
蓝冰走了上来，拍着李石的肩膀安慰道。
李石一把打开她的手，沉默着走到了白飞鸾的面前。
随着白飞鸾的起身，地板似乎都摇晃起来，巨大的木门开启又关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沿楼梯而下，消失不见。
“冰冰姐，你没事吧……”
孔白看到蓝冰的手被打下来后，一直等到李石一行人出门才问道。
蓝冰摆了摆自己的手，笑道：“没事，离别而已，我又不是玻璃心。”
孔白眨巴着眼睛，没敢回话。
蓝冰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手铐，把方齐翻了过来，将他的双手铐在背后。
床上的方齐依旧安静，随着左侧心脏恢复跳动，阳石之力滋润着六脏，趴着熟睡了，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我们也休息休息吧。”
蓝冰丝毫没有在意白飞鸾留下来的一地狼藉，靠坐在床边，呼吸着浑浊、腥臭的空气，闭目养神起来。
孔白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去，偷看着蓝冰，听着方齐的呼噜声，忍不住问道：“蓝队长，我们就这样放走了一个‘天不管’，真的没事吗？”
蓝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将方齐带回去，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难道你想搞砸我的第一个任务吗？再说了，‘天不管’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孔白打了个寒噤，知趣的闭嘴了，却想起了之前在教科书里看到的一幅图片。
那是他刚刚进入后修小组的时候，对新人发放的教材，上面有几页专门介绍了奇奇怪怪的体质，“天不管”一页尤其恐怖。
五官扭曲，头发脱落，七窍似乎都在往外流着不同的粘液，红的、白的、黄的混杂着流到满身烂疮的身体上，十分恶心。
传闻这是因为他们打破了天地的规则，对万力亲近，但却自己排斥自己所造成的。
孔白又摇了摇头，努力忘掉那幅插图，却又想起不久前离开的李石，她也会变成那样吗？
……
酒！
甜酒。
没有甜酒……
方齐和施黎黎走遍了整个夜市，也没有找到同学推荐的甜酒，不免有些扫兴。
最后，行人渐渐稀少，月亮高高挂起，凉风吹过，两人都觉得有些冷。
“我们回家睡觉吧，这里变得没意思了……”
方齐提议道。
于是方齐送施黎黎回了家，自己则在深夜漫步于空旷的大街。
走着走着，他又遇到了一片夜市，这里金碧辉煌，四根汉白玉柱直插云霄，里面无数奇怪的生物在品尝着美食，摊主也都变成了小猴儿，十分可疑。
这怕不是鬼市！
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方齐的脑海中，令他后脊发凉。
就在方齐后退着离开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
她穿着粉色的棉质睡袍，腰间系着一条米色布带，半干的头发搭在肩膀上。
方齐看向她的脸，但上面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烟雾，看不清楚五官。
“我是施黎黎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方齐看不见她的嘴在动，却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黎黎，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不睡觉，又出来了？”
施黎黎抬起手，指着前面的夜市，说道：“我们还没喝到米酒呢？这里面肯定有米酒！”
不等方齐的回答，施黎黎拉起方齐的手，进入了无比繁华的夜市。
天空中的月亮散发出太阳般的光芒，洒在白色瓷砖地板上，无比闪眼。
方齐此时忘却了恐惧，跟着施黎黎往前走去，却始终没有走到夜市的尽头。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吃着各种美食，最后停在了一家茶馆前，坐到桌边。
一只小猴沏好两大碗茶水，切好一碟果盘摆到方齐的面前。
方齐趴在桌子上休息，无意间瞥到了施黎黎没有翻好的衣领。
他笑道：“哈哈哈，你看看你，衣领都没翻出来，不难受吗？
就在方齐准备伸手帮施黎黎翻衣领的时候，他的手忽然顿在半空中了，感到莫名的难受。
这一切，难道不是假的吗？
在虚幻中获得的开心，到现实中又会被打碎，而自己只会徒增痛苦而已。
可这开心是那么近在咫尺，那么真实，那么熟悉。
方齐终于还是没有触碰她的衣领，放下了手，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是李石？还是施黎黎？”
她看着疑惑的方齐，面前的烟雾一下子消散了，显现出方齐自己的脸，她笑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趴在桌子上的方齐一身冷汗，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好像被死死压住了，不能动弹分毫。
“你忘记我了吗？方齐？
“这是你自己编织的梦境，这是你自己想要的快乐，我是在帮你呢。”
接着，又变成了施黎黎的脸，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道：
“方齐，你还记得这道伤疤吗？结婚后，你打我，骂我，孤立我，伤我的心。
“到现在，只记得我们谈恋爱时的开心岁月了吗？”
下一刻，这张脸又变成了李石的脸：
“方大哥，竹筒饭太烫了，红糖糍粑太甜了，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一直在欺负我？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杀了人，却要将我带离矿场，打乱了我的生活，为什么还能毫无愧疚？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方齐对前面两张脸都没有多大反应，唯独听完李石说的话，闭着眼睛痛苦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啊，我真的控制不住……”
方齐再次睁眼时，这张脸变成了蓝冰的侧脸。
她的手死死压住了方齐，别过脸朝着躺在地上的孔白吼道：“孔白，别睡了，快来帮忙啊！”
接着她把脸转向方齐，恶狠狠道：“方齐，你别在这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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