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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一夜无梦，光从薄薄的纱帘穿透进来，将满屋照得敞亮。
夏歧虚着眼睛悠悠转醒，缓缓张开后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猛然想起身在何处。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空空如也，薄被乱七八糟地堆在脚那边，昨晚闭眼前还躺在身后的人早没了影儿。
夏歧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而后又重新躺回了原处。
不知是不是这床真比客房的睡着舒服，他没认床不说，也没做梦，真就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可以说，这是他来沣市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了。
夏歧正美滋滋地回味着，卧室的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推开，闻钊撑着门框倚在门口，眼角眉梢都飞着笑，“醒了还不起？”
夏歧回味得太过入神，没听见开门声，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给吓了一下，好在他不是在干亏心事，倒也不如昨晚那一嗓子吓得厉害。
他歪着头往门的方向瞟了一眼，缓缓打了个哈欠，而后坐起身，屋里虽然敞亮，但外面却并没有阳光，看起来像是个阴天，他掀开薄被坐在床沿上，问：“你没出去吗？”
“去哪儿？”闻钊三两步走过来，伤势要扶他。
夏歧搭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受伤的脚着地轻轻踩了两下，感觉不错，眼里便不自觉露了些欣喜，“好像没那么痛了。”
“那说明季淮不是庸医。”闻钊说。
夏歧想翻白眼，哪有这么说自己朋友的。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看你……”夏歧舌尖一转，拐了个弯，“闻老先生？”
闻钊知道夏歧故意拐个弯的意思，嘴上却偏要逗上一番，笑道：“避讳什么，你不是都叫过爸了。”
夏歧怔了一下，倏然想到订婚宴上自己莽撞开口的那声“爸”，没想到闻钊还记着这事儿，他深知这父子俩的关系，知道闻钊心思敏感，刻意顺着，没承想这人却拿这事来打趣他，闹他尴尬，夏歧心里把人骂了千百回，面上却只能装作坦然，假装自己没听见这调侃。
好在闻钊也只是逗一下，并没有以此为乐的揪着不放，见夏歧抿唇不语，便自顾道：“你脚要是不严重了，一会儿我们去康博找季淮扎个针了之后，你随我一块儿去医院吧。”
夏歧转脸看他，有些疑惑。
闻钊解释，“那天老头子被送医抢救，你作为准儿媳就只露了一回面，脚崴了又不是躺着动不了，好歹去刷个存在感，免得别人说闲话。”
这个别人夏歧和闻钊都心知肚明，他便没有推辞，爽快的应下了。
今天的早餐不如昨天的丰盛，小米粥配鸡蛋薄饼，外加一碟爽脆的腌萝卜条，清淡可口，一看就不是外面买的。
夏歧就着萝卜条喝了口粥，待咽下去才道：“我发现你还挺喜欢做饭。”
“也没那么喜欢。”闻钊说。
夏歧呃了声，“那你干嘛老自己做？”前天和昨天的晚餐，以及今天的早餐，在夏歧看来，闻钊的生活条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大可不必亲自动手。
“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闻钊点点装着鸡蛋薄饼的盘子，示意夏歧尝尝。
待夏歧咬下一口，闻钊问：“怎么样？”
“还不错。”夏歧说。
他倒不是说谎，比起第一餐来说，后面两餐闻钊都把握得还不错，再加上夏歧本就不算挑食，确实不错。
估计是被劳动成果得到了夸赞，闻钊看起来很开心。两人慢悠悠吃完早餐，期间偶尔闲聊几句，吃完后闻钊收拾碗盘进厨房，洗完出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带来一杯温水，夏歧吃完药后又给脚踝处喷了药，而后两人回到卧室换衣服出门。
闻钊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套给夏歧，而后自己从另一扇里取了衬衫和西裤，也没避着夏歧，自顾脱了睡衣换起来。
夏歧张了张口，最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看看手里的女式套装，再看看若无其事站在一旁换衣服的闻钊。虽然他拿的是女装，可他又不是女人，避开换衣服什么的显得太刻意了，何况……闻钊一个gay都不怕他看，他怕什么？
夏歧觉得非常有道理，便将衣服扔到床上，也自顾换了起来。
见此，闻钊套裤子的动作一僵，一言难以地看着脱得差不多的夏歧，“你……”
“嗯？”
“没事。”闻钊吐了口气，“你真白。”
夏歧下意识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礼貌性的回了个谢谢，而后转过身开始认真往身上套衣服。
闻钊没想到夏歧会是这么个反应，他自认自己撩功还不错，却不承想碰到夏歧这么块硬石头，他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打算换好衣服就回避的，没想到夏歧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他略一琢磨，便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欣赏起来。
夏歧虽然背对着闻钊，但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强烈的，带着些许热切。
夏歧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穿衣服的动作也快了许多。
“那个……”待他开始扣外衣扣子的时候，那道视线的主人发话了。
“不用塞点东西吗？”闻钊问，声音带着些许不太自然的低哑。
夏歧却没听出什么异样，落在后背上的视线太过热烈，他现在才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回避，刻意就刻意吧，总比尴尬强，以至于他并未发现闻钊说话时与平日的些许变化。
他已经穿戴得差不多了，闻言侧了侧身，不明所以的‘啊’了声。
闻钊倏然站起身，一步跨到夏歧面前，抬手在夏歧胸前点了一下，说：“这里。”
夏晗平时上班都爱穿职业套装，修身的西装外套和微喇的西裤，外套的领口很浅，内里也是稍浅的或深或浅色的衬衫，闻钊的指尖正好点在衬衫的领口处。
皮肤相触，指尖的热意仿佛从微张的毛孔导进了血液里，夏歧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一把将闻钊的指尖握在了掌心。
下意识的动作，似阻止。阻止什么？他不知道。只觉得闻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比昨晚强行掰着他的肩贴着他的后背还让他紧张、别扭，所以下意识的，他便这样做了。
好在闻钊也快速感觉到自己的举动太过突兀，他咬咬牙骤然回神，担心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把人给吓着，不尴不尬地笑道：“我就好奇，问问。”
夏歧低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闻钊口中的好奇是什么意思后，脸刷的热了起来，他松开手，瞪向闻钊，“无聊。”
确实挺无聊的，闻钊下意识用拇指摩挲着被夏歧握过的食指，而后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走吗？”
夏歧捡起床上的丝巾，一边往脖子上套一边慢慢往外走。
两手不空没法扶墙，下脚不敢太重，才跨出两步，胳膊就被人从旁边托了一下，夏歧整个人一颤，像是过了电。
他皱紧眉，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烦躁，胳膊便下意识将托着他的手撇开。
闻钊误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言语使人不快了，立马道歉，“对不起。”
夏歧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蒙，闻钊托着他走是好意，自己不识好歹不说，还反被致歉，倒显得他更不识好歹了。
“你干嘛道歉？”夏歧问。
“我……”闻钊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刚问出那话，除了好奇，确实也有调.戏之意，可这让他怎么解释？如实说对方岂不是更生气？
闻钊斟酌片刻，很干脆的道：“你不高兴了，我就道歉呗。”
夏歧被这话堵得更郁闷了，活像他是个一把年纪还无理取闹的人。
“我没不高兴了。”夏歧说。
闻钊的视线从他脸上落在他的胳膊肘上，最后又在还僵在半空的双手上游了一圈，最后再次落到夏歧脸上，意思不言而喻。
夏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复杂的心情，便转移话题，“你跟季医生约时间了吗？他今天有空？”
“约了。”闻钊说，“让我们直接过去。”
夏歧点点头，抬脚往前跨了小半步，而后说，“那个……要不，你还是扶我一把吧。”
闻钊哦了声，语气听不出喜怒，抬手托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外走。
针是季淮亲自扎的，扎完后开了中药照光热敷，时间需要半小时。
夏歧躺在理疗床上等着热敷完成，闻钊原本站在一边陪着，结果没陪几分钟就被季淮给拉出去了。
闻钊走后，理疗房间里除了一个腰痛的大叔在做电针治疗外，就只剩他了。
夏歧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他又是个不会主动跟人聊天的，只是半小时，他居然觉得有些无聊。
其实闻钊呆在这里的时候两人也没说话，但夏歧就没生出无聊来，他想，可能是闻钊的存在感太强了，他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无聊。
闻钊被季淮拉出理疗室时，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季淮睨他，打趣道：“啧，半小时都离不开呀？”
闻钊没接话，“你想说什么？”
“给你看个人。”季淮说着掏出手机，一顿操作后拿给闻钊，“怎么样？”
屏幕上是张女人的照片，穿着绿色波点的长裙，脖子上系了条长长的蕾丝带子，照片是在沙滩上拍的，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蕾丝带被风吹着，朝着海水的方向飘扬着。
闻钊突然想起来，夏歧还在宝翠楼上班的时候，似乎也穿过一件绿色的带花的衬衫，那会儿他脖子上系丝带没？应该是系了的，为了遮挡男性特征嘛，闻钊想。
“嘿……”季淮撞了他一下，“问你话呢，怎么样？”
闻钊的思绪被打断，不爽地睨他一眼，“还行。”
心里却想着早上看着夏歧在他面前换上女装时的样子，他不由想，既然是要扮夏晗，那他会不会穿裙子呢？
“就还行？”季淮啧了声，明显的不赞同，“你们gay的眼光是真不行。”
闻钊翻了个白眼，搡开他就往理疗室的方向走，边走心里边想，我眼光可比你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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