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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一次回头看向那无垠的草原，似乎看到了那迎风驰骋的人。
孟锦弦，再见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掩入帽檐的人，不再回头，慢慢行进了那城门。城门俨然长闭，将一切都隔开来。
穆盛在暗地里派了不少人护送她回京。而北燕的冬日尤冷，她裹了几层，也依旧抵不了这寒冷。
曲折的官道掩在山林之间，即便入夜，也没有寻到借宿的地方。
“国师，今日只能在此稍作整顿了。”
领头的人前来禀报。
“好。”她又看向了文默，小声嘱咐，“要时刻警惕，他们可不愿让我们回到燕都。”
“是。”
夜半时分时，她于车上合目养神。随着一阵风声掠过，她缓缓睁开了眼。
“找死！”
随之一支箭从车外飞来，抚芸侧身躲开，从窗口翻身而下，执手中剑向其中一人攻去。
那人后翻躲去，只是抚芸似乎猜到他会如此，极速飞去的短刀划开了他的面罩。
“好久不见，溪林师兄。”她笑着，与他打招呼。
溪林亦是不慌，随意地擦去了脸上被划出的血，冷笑回应：“多年不见，师妹的身手也不减当年。”
“那是，不然也不能稳坐这国师之位了？”她赤裸裸地直戳他的痛点。
溪林冷哼了一声，眼神不屑。
“若不是因为他私心把国师让给自己的女儿，这国师之位早该是师父的了！”
“是啊，我都被扔到楚国了，你的师父怎么还没当成国师呢？”抚芸故作苦恼，“还要让我回来接任，实属是个废物······一个废物教出来的玩意儿，就算再过几年，也依旧是个废物。”
“你！”溪林目光狠厉地威胁道，“如果那些人知道你是舟行的女儿，你觉得你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吗？”
她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只是笑声冰凉彻骨。
“师兄，你好天真啊！”她凤眸轻抬，眼底的不屑之意尤甚，“就算是叛国通敌的罪名，皇上仍要我坐上这国师之位，你觉得你方才的话能威胁到我丝毫吗？”
“抚芸，你不用得意，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多便宜之事。”
溪林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嘴角的笑意亦是消散，目光盯着那暗处，寒凉至底。
她当然知道没有如此轻易的事，但是，不就是彼此利用吗？这一次，谁也别想从中全身而退。
溪林暴露了身份，再加上，他发现暗地里护送她的人太多，自是不敢再有其他行动，故而后半段的路程，再没有来暗杀的人。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护送她的人不止穆盛的人，还有国相派去的人，如此阵仗，风行根本无从下手，还是让她毫发无损地抵达了燕都。
一众禁军为其引路，直至送达宫门口。
抚芸在余宫监的引领下，逆着寒风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她无比熟悉的宫城。
穆盛在大殿上迎接，其次还有国相钟桉、齐王穆康、安世侯叶明修、王喻和莫时也。
暗红斗篷遮掩全身的人，在尖细的宣见声中，踏进了殿门。
抚芸在一众各怀心思的目光中，摘下了帽檐。
“抚芸拜见陛下。”
穆盛所有忧虑都凝在了眉间，一步步走下高位，走到了她跟前。
他将人扶起，目光在那空落的眉间徘徊。
随即，他苍白的手轻轻拂过那眉心，慢慢移到了她头上的楚人发饰。
“什么粗劣之物，就往头上戴了？”
他温和地说着，便动手取下了那些发饰，随手丢在了地上。
抚芸抬眼与其相视，那眸中的温柔和心疼，让她一直坚信他会永远相信自己，直到被他丢在城门外。
想至那种绝望之感，眼底便渐渐凝了雾。
“是朕错怪你了。”他的声音愈加温和，“你是最了解朕的，很多事情，朕是无法控制的。”
她晃动的泪潭掩着那眼底的坚毅。
“抚芸是为国师，未能及时提醒陛下，亦是过错。”
他擦去了其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我们都不要去计较这些了，今后，你仍旧是朕的国师，那玉冠，朕已经叫人为你打了一个。”
“抚芸谢过陛下。”
穆康看向那不似平常的天子，心底忧虑更甚。
他不明白，他对抚芸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如果是男女之情，那为何不纳入后宫，反而允她国师之位。
即便是先国师，也未曾在天子之前，有如此信任和待遇。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似乎与旁人不太一样。
接见结束后，所有人都退出了殿堂。
“国师。”王喻最先上来与其问候，“国师可无恙？”
“抚芸无碍，多谢王大人。”
她亦是回礼道。
王喻深深叹了口气，眼底的愧疚之意难掩。
“是下官无能，未能说动陛下······听闻那幽音水，对人有极大的害处。”
她轻笑回应：“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王喻连连点头，放下了心。
“下官也未曾想过，三殿下竟是孟锦弦所扮的，那三殿下到底去了哪儿？”
“大人也知道这北燕对他的敌意有多大。”她边走着，继续说道，“如果回来，不亚于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好在虽然孟锦弦假扮了他，但也让他以晏安王的身份葬入皇陵了。”
抚芸停下了脚步，轻愣看向王喻。
“他们没有揭露？”
王喻笑道：“让外人假扮皇子，最后还被其算计，这样的丑事怎会公之于众？他们对外宣告的是，晏安王战死了。”
所以，他是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才会为穆庭潇争得这封王的机会。
她后知后觉。
“我会替他还北燕一个正常、干净的穆庭潇······”
耳畔再响起他的话，心底随之酸涩。
“孟锦弦······”
云中上城。
一直闹着要找小婶婶的晏兮，阿伯怎么哄也哄不好。
“王爷。”
“小叔父！”晏兮跑来，拉着他的衣角，小声询问，“小婶婶怎么还不回来？晏兮都想小婶婶了？”
他将晏兮抱起，轻声安抚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来找晏兮了，等晏兮长大，就可以去找她了。”
“······真的？”晏兮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真的。”
好不容易哄好了晏兮，孟泽便拿着西境的紧急信函来寻他了。
“王爷，阿史那氏与月氏起了不小的战乱，已经祸及西境，边军请示您是否要发兵。”
他放下了手中的信函，眸底凝寒。
“本王亲自去会会他。”
孟泽仍是忧虑。
“如果王爷插手，北燕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便一起。”他的语气更冷，“他真以为挑唆一个阿史那氏，本王就奈何不了他了吧？”
“是。”
孟锦弦于次日，便向皇帝请旨了。
“摄政王亲自前去，免不得要与北燕有一番交涉。”孟陵川提醒道，“若有什么问题，要及时送信来。”
“臣遵旨。”
小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向他补充：“不要闹得太僵，今年秋时，是每五年一次的朝见宴，到时，所有国家都要去朝见这中原的主君。”
“是。”
他领命退去。
燕都。
抚芸重新被赐印了国师的飞火印，她的官服和玉冠亦是重新做的。
“这玉冠是用陛下亲自挑选的玉打造的，在原基础上又做了修改，不再是以男子发冠的样式，是独属于国师的。”
余宫监边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精致的檀木盒。
那玉冠不像之前的男子样式，倒更像是简约的女子发冠，雕刻有精细的花纹，镶嵌着珍贵的玉，暗红的绸带上还套有玉扣，整体简约但却是能一眼惊艳的。
只一眼也能看得出这玉冠的价值不菲。
“那还请余宫监，替我谢过陛下了。”
“国师喜欢便好。”余宫监再行礼，“那奴才就回去禀报陛下了。”
等人都离开了国师府，文默才问道：“主子，您真的不打算计较了？”
“有些东西，它留在心底，不是几句话就能消散的。”
她把玩着那玉冠的绸带，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我若只是缺他的这些东西，也不会回来了。”
“您要查的事，文默查到了。”
她手中一顿，看向了文默。
“阿史那氏的事，是齐王在负责，而今，阿史那氏和月氏已经爆发了战乱。”
“那他定然是去西境了。”她喃喃低语，随即嘱咐，“关于孟锦弦的事，他们一概不让我插手，只能你多盯着点儿了。”
“文默明白。”文默又提醒她，“风行似乎已经在齐王府上做事了，您要小心点。”
她点头应答。
抚芸回来后的第一次上朝，自是有不少官员前来问候。
“请国师安。”穆庭元亦是上来问候道。
她仍笑着回应：“二殿下，若是不情愿，也不必勉强。”
“国师哪里的话，国师能回来，自是北燕之福。”
他仍做恭敬的模样。
“是不是北燕之福，抚芸不知，但一定是某些人的不幸。”
话毕，她便转身离去了。
朝堂之上，正在争论着要不要借兵于阿史那氏的事。
“楚国已经派人前去西境了，请陛下还要早日定夺。”穆康上奏道。
“微臣觉得，国师此番前去楚国，定然是有所了解。”钟桉忽而提到她，“倒是可以听听国师的看法。”
穆盛亦是看向了她：“国师以为呢？”
“抚芸与孟锦弦相识，有何言论都自是容易让人误会了去，与其让诸位费心去猜测，倒不如让抚芸不参与其中得好。”
她淡然而言。
“朕信得国师心向北燕，否则国师也不会回来了。”穆盛再补充道，“国师向来看得远，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
她似是有所犹豫，但还是行礼道：“抚芸在楚国之时，见得阿史那氏的使者，才知阿史那氏的单于与孟锦弦是旧相识。”
穆康眼眸一沉，随即冷声质问。
“国师从何得知？”
“自是在使臣的接见宴上，他们的使者可是亲口说，单于想再邀孟锦弦一起狩猎，还附赠上了书信和财宝。”
她半真半假地回他。
穆康冷笑反问：“楚国的接见宴会，怎会让一个外人参与？”
“因为孟锦弦是楚国的摄政王，他们的小皇帝事事都要过问于他的。”她轻笑道，“我要是想去，又怎会进不去？”
穆康顿时语塞。
他们都知道，孟锦弦可以为她，连打到北燕境内的兵都可以退，何况是一个接见宴会？
“阿史那氏的单于，你我都知，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一面给楚国送去和亲公主，一面又与北燕合作，齐王又怎知他一心只向北燕？”
她的话一出，方才支持出兵的人，都哑然一片。
“朕觉得国师所言极是，且不说他与孟锦弦是不是相熟，介于他如此两边摇摆的行为，此人也信不得，谁知道他会不会叛变呢？”
钟桉面容轻松地附议：“老臣也赞成国师之言。”
随即不少大臣也纷纷附议。
“既然如此，北燕就不参与此次的西境战乱了。”
穆盛立即决定了下来。
“陛下英明。”
钟桉心底亦是松了一口气，他自是知道穆康如此积极想要帮助阿史那氏，无非就是想拉拢外臣，巩固地位罢了。
事已解决，便也退朝了。
穆康仍像是平常模样，他的郁怒都藏于眼底。
“孟锦弦为国师，连兵都可以退，国师却拿他的心软当作自己尽忠的踏板。”他轻蔑而视，“本王很好奇，国师何时如此铁石心肠了？”
抚芸故作认真思考地回道：“大概是······王爷让人关上城门的时候起吧？连王爷都为权如此，抚芸想活下去，为什么不能狠一点呢？”
穆康转而看向安静轻笑的人，心底越发不安。
“本王只是遵循圣旨。”
“王爷如此说，倒是抚芸不明事理了。”她仍笑着，似是有些苦恼，“不过，抚芸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
穆康看着那远去的人，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而另一边，钟桉心情大好，与莫时也边谈边走着。
“看来把她接回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本相倒是没想到齐王也有吃瘪的时候。”
钟桉想起齐王铁青的脸，便是由不住地愉悦。
“也算是有人能压住他了。”莫时也随其应道。
与此同时，孟锦弦已经带兵进入了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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