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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由柳空构成的世界，一草一木都满含恶意。
数不清的恶鬼凶灵狞笑着，要生吞了他的血肉。
凄风苦雨像是一道道鞭子抽打他的四肢。
还有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冷笑。
一切都暗含杀机，可偏偏这杀机里还有让人无法容忍的讥诮。
陈半生最无法忍耐的就是这些讥诮。
来自灵魂深处的鄙视和轻蔑，不是来自血脉的威压，也不是来自阶层的仇视。
只是单纯的，纯粹的蔑视。
陈半生越是向前冲锋就越能感受到这种讥诮和轻蔑。
就好像每一步都在接近一个真相，无法直视的真相。
陈半生觉得自己要燃烧起来了。
因为来自他心底的怒意点起了他灵魂深处的不甘。
“最穷无非讨饭，不死总会出头！”陈半生莫名其妙地想到乞丐当年对他说的话。
“不就是拼命嘛！来个爽快吧！”
陈半生嚎叫着冲入战场，面对比海洋还要浩瀚的凶灵恶鬼，扬起了他的剑。
……
“臭乞丐，你手艺这么臭，这也配叫剑？”
“什么是剑？不就是为了打架为了砍人吗？”
“剑不是用来砍人的，那是刀，刀才砍人，臭乞丐你懂不懂。”
“扯淡，有刃就能砍人，你懂个屁！”
陈半生挥舞着手中粗陋的剑，被折成两段的断剑。
谈不上锋利，更谈不上精巧。
这把所谓的剑只是一根枯枝而已。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把剑被折断之后竟然变了。
变得坚不可摧，变得锋刃如雪。
陈半生每挥出一剑，就会想到当年在污水沟西岸和乞丐度过的时光。
那时候的自己在干嘛呢？
好像自己没离开几天，可是好像又恍如隔世。
如果现在还在西岸，自己应该还在拿着这把剑刺那些他永远也无法刺中的圈。
而乞丐也不会突然离开，多半应该斜靠在那半堵矮墙边，或者枕着大青石大吹牛皮，嚼着他永远也吃不完的花生米。
而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疯子面对这些幽冥鬼物。
当然，还有墨莫。
即便画地为牢，依旧时不时地操控飞针骚扰柳空。
就像一只在耳边嗡嗡叫却费尽心力也无法抓住的苍蝇。
柳空难以想象墨家怎么会有墨莫这样的人。
最起码的颜面应该是世家大族第一位的吧。
可墨莫的作风和小偷小摸有什么区别？
此刻的陈半生几乎已经被淹没了。
淹没他的是无数恶鬼，腐烂的尸体和凶灵。
即便他从小在污水沟西岸长大，周围是永远也散不尽的臭气却也无法忍受此时此刻的恶臭。
这些尸臭不单纯是气味，倒像是一种可以寄生在任何物体上的病毒。
任何东西只要沾染了一下这些恶臭就会永远伴随着。
身在其中的陈半生被熏得头晕脑胀，挥舞断剑的动作机械而绝望。
“去你嘛的！太臭了！”陈半生破口大骂。
断剑终于不用再去刺中某个小目标了，只要随意挥动就可以。
数十只白骨手臂从地下探出抓住他的脚令他无法移动。
而上面就有尚未腐烂完全的尸体像腐烂的果子一样向下坠。
陈半生甚至都能感受到半空中滴下的脓水，恶臭扑鼻。
眼见陈半生无法动弹，更多的白骨骷髅兴奋的“吱吱”乱叫，纷纷向他扑去。
陈半生双脚拼命用力，却挣脱不开，白骨手臂太多，还在不断的增加。
他们要把陈半生牢牢地拴在地上，要把他做成一道美味的血食供鬼物们享用。
陈半生看着那些扑过来的鬼物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可能是他在生死之间走了无数次吧。
生死之际，哭闹和焦躁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唯一有用的只有冷静，和凶狠。
“你说的，保我不死！”陈半生仰天狂吼。
而后低下头挥动断剑朝自己的双脚砍去。
断肢求生！
看似钝重的木剑斩断自己的双腿，就像是利刃划过豆腐，没有一点阻力。
“哈哈哈，来啊，干死你们！”
失去了两条小腿的陈半生以断腿而立，伤口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直直杵在山石上，鲜血横流。
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陈半生面目狰狞。可是他依旧仰天长笑。
他笑这片天地，笑这些恶鬼，笑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柳空。
他陈半生可以灰飞烟灭，但绝不会束手就擒。
“这，这不是疯子吗？”
外面围观的每个人脸上都满满的不可思议。
他们修为高深，自诩出身名门，伸胳膊动腿的街头斗殴已经让他们无法接受，又哪里见过陈半生这等凶狠的角色。
毫不犹豫地斩断自己双腿还依然桀骜的妖孽。
浑身伤痕，七窍流血却蔑视苍天的蝼蚁。
“这不是变数，这是天下的大劫啊！”
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颤抖，他双手抱拳对着苍茫虚空连连作揖。
他怕，他怕陈半生的桀骜会惹怒真正的天。
天怒之下，他们离得这么近，万一受到牵连那可怎么办。
自己这一辈子不就活到头了吗？
不能死啊，不能死。
得活着啊，在天道下当一只狗多好，天道高兴了说不定会给他甩根骨头。
就算没有骨头吃点大便也能勉强活着啊！
“快动手，杀了这个妖孽，他竟敢对天道不敬！”
行将就木的老人抬腿就要迈进战场。
只是他的法力远低于柳空，自然也无法进入柳空构建的世界。
情急之下，他竟然大哭起来。
枯槁瘦削的老头，行将就木的修行者，是比柳空更老的存在，是他们那个时代硕果仅存的修行者。
能苟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对天道无条件的服从和臣服。
陈半生这般桀骜，别说让他看，就算
有一点念头也是弥天大罪！
进不去，他只有在外面哭着大骂陈半生。
用尽了所有恶毒的恶心的字眼，用尽了世间一切诅咒。
而此刻的陈半生失去了双腿，可双手尚在，每一剑挥出就会扬起一堆白骨。
无数被击碎的白骨像被狂风撕碎的落叶，消失在风中。
“就这？来来来，别停啊！”
陈半生指着苍茫虚空大骂道：“你特么倒是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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