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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到此为止 > 第10章 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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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砸了多久,直到累得喘不上气、使不上劲,终于逐渐停下。

    攥着发热的手,如一低头看,沿着鱼池的几排花盆已经所剩不多。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如一肩膀一松,最后看一眼男人,转身就走。

    大概是清楚拦不住,这回,裴识予没有拦,也没有追。

    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如一很烦躁。

    明明不久前她的生活还平静安闲,如今却天翻地覆。

    她本以为的天堂,其实是地狱。

    想想,她都觉得自己蠢。

    路过24小时自助售药机她停车买了避孕药,没有水,她就那么干咽。

    回到公寓后她将自己关进浴室,花洒开的最大,她疯狂地清洗自己,雪白的皮肤揉得通红。

    到最后,上头留下的指印到底是裴识予的还是她的,无法分清。

    这仍不够。

    洗完澡,她去了医院。

    挂了妇科,她把能查的全查了。

    轻微的炎症,医生给她开了些药,她不放心,问了又问,反复确认。

    终于回到家躺到床上,浑身松懈下来,回想起这阵子,她觉得荒唐又可笑。

    陈映月和傅宗慎发来的信息静静躺在通知栏里,都在问她和裴识予谈得怎么样。

    如一不想让他们操心,模棱两可的话原封不动发了两次。

    可她到底低估了男人强大的心理素质——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出卧室,映入眼帘的画面里,裴识予赫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有早餐。

    他知道公寓门的密码,不仅如此,早在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如一就在门锁里录入了他的指纹信息。

    当头一棒,如一本来还因为刚起床脑袋有些沉,此刻全然清醒了。

    她很不解,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嫌恶,才想说什么,就听他说:“上班吗?上班的话吃完早餐我送你。”

    如一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一大早就要给她添堵。

    才起床的耐心是真的经不起考验,此刻,她只觉得火不打一处来。

    偏偏裴识予还在继续:“不上班的话我陪你。”

    如一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了。

    她真觉得自己此刻什么话都骂得出口。忍了又忍,她问:“你是不是有病?”

    裴识予默了默。缓缓,回道:“你骂吧,如果骂我能让你解气,想骂多久就骂多久。”他想起来从前她和他闹情绪,也是这样,那时的她可比现在骄横多了,常常搅得他心神不宁,完全招架不住。但后来,他逐渐摸到了门道——放任、哄着,等她把气出了,再大的情绪过了那阵也都消散了。

    可他忽略了一点,现在的他可不比从前的他对她有那么好的耐心。

    “你是无赖吗?”如一越发烦躁。

    裴识予充耳不闻,自顾自帮她把早餐摆好,“吃了早餐才有力气骂,快来。”

    “裴识予。”

    “你醒得有点晚,都有些冷了。”

    “裴识予!”如一一把拉起他正在给豆浆插吸管的手,豆浆就那么摔在茶几上,微稠的液体伴着醇厚的豆香四溅开,洒了裴识予一袖口,他铁灰色的西裤也没逃过。

    沉默。

    整个客厅掉入一片死寂。

    忽然,男人长臂一抬,如一来不及反应被扯着压到了沙发上。

    裴识予忍抑的吸气声是那么明显,“够了吧?”

    适可而止,褚迎都懂的道理,她怎么就寸步不让?他都这么拉下面子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不能稍稍退一步?

    使性子也好,欲擒故纵也罢,她该不会真想和他断了?

    “裴识予!”如一在他身下奋力挣扎。

    裴识予目光落在她头顶沙发扶手上的几张纸上。

    她的检查报告。

    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去查了妇科。

    他不知怎的心就像是被拧得痛。“怎么不做个全面的检查?我们这段日子那么亲密,万一我还有个其他什么的传染病怎么办?”他说得漫不经心,却满是嘲讽。

    如一:“谢谢你提醒,有时间我会的。”

    话音刚落,她被攥在男人掌中的手腕传来无法忽视的痛感,骨头像是要被捏碎,裴识予眼底满满愠意,胸膛起伏。

    他在忍。

    如一抬起下巴和他对视,不甘示弱:“别再浪费时间了,把字签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好。我们离婚了,你就又恢复了单身。那时候,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想玩儿多开就玩儿多开,女人任你挑,想带回家就带回家,自自在在,不好吗?”

    裴识予凝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她身上下去。

    和她的激动截然相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淡定从容,“如一,我也把话说清楚,你越这样,我越不会签字。”

    如一握紧衣角。

    他故意的。

    她被气得心口痛,气得想哭。

    不仅气,还委屈。

    为什么他明明是错的那一个,却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她觉得他简直把“不要脸”贯彻落实得彻底,因为他竟当她面打起了电话让人把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送过来!

    “裴识予!”她蓦地站起身。

    “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不是吗?”睨了她一眼,裴识予自如地坐下。

    如一觉得自己气得要昏过去。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大步回到卧室,将门摔得震天响。

    本来请的假还没到期,此刻,如一一秒钟也待不下去。简单换了个衣服,她出门上班。

    裴识予果真如他所说,要送她。

    他几乎是在她一出卧室就跟了上去。

    看到他和自己一起等电梯,如一转身下楼梯。

    裴识予就这么一直跟到去开车才和她分开。

    如一速度很快,出了小区就拦到辆出租车。

    看着后视镜里紧跟不舍的卡宴,如一戴上耳机,闭上眼睛。

    所幸,到了乐团,同事告诉如一陈映月感冒请假了。

    如一舒了口气,松香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琴弓梭动着。

    还好陈映月不在,她想。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裴识予离婚的事。

    照陈映月的性格,要知道裴识予整的这出,一定会忿忿不平地跑去找他吵架。

    可如一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无论是她,还是傅宗慎。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排练了一上午,早上裴识予跟来的事如一本来就没放在心上,此刻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中午开始放假,她收拾好东西下楼,偌大的广场上,金属灰的保时捷卡宴赫然停在最显眼的位置。

    站在大门口,如一和靠在车门上的裴识予隔着段距离对视。

    想到他可能在这里守了一上午,如一拧眉。

    同事经过看到,羡慕得不行,一句接一句,又是羡慕她老公是裴识予,又是感叹裴识予长得帅,还有羡慕她有老公接的……

    如一只觉得讽刺。

    裴识予朝她走来,微笑着和她周围的同事打招呼,然后牵起她。

    她被塞进副驾驶。

    裴识予上车,凝了她会儿,探过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

    或许,如一最擅长的还是冷处理。

    在那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通了——

    那就耗着吧,既然都看透想开了,还在乎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到底是不是存续状态?

    或许应该说,从他那句“你越这样,我越不会签字”说出来后,她觉得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继续不下去他自然就不会再继续了。

    于是,整整两天,她的态度很冷。

    两人零交流。

    当然,裴识予和她说了话,但总是话出即静,了无回响。

    整个周末过得低沉又压抑。

    裴识予发现,两天下来,她基本没碰小提琴。

    这不是她的风格,她每天都会按时练琴的,还有一定时长。而且,他知道,他们乐团近期还有个海外的演出。

    死寂一直持续到周日的晚餐。

    仍旧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自用餐。

    裴识予看着只吃自己做的饭菜,对他让人送来的饭菜不屑一顾的如一,没忍住,问:“怎么不见你练琴?”

    意料之中,如一没理他。

    裴识予:“如一。”

    如一抬头,忽然出声:“拉给你听吗?”讽刺意味溢于言表。

    说实话,他在这里一秒钟,她就静不下心来练琴。

    收起自己的碗,如一对他说:“你把字签了,同意离婚,我就能安心练琴了。”

    裴识予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吗?”

    如一将碗筷放进洗碗池,回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是有什么精神疾病还是人格障碍?你有羞耻感吗?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要求我和你好好说话的?”

    为什么他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她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公司不去,班也不上,正事不干一件地缠着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裴识予喉结滚动了一下,黑眸在凝着她几秒后逐渐黯淡。

    不知道是如一的错觉还是怎么,她似乎看到他眼底微微泛红。

    那沉默让如一很不舒服,说不上为什么,心底就像是缺了一块。

    她竟从这氛围里感受到了隐隐哀伤。

    她以为,他不会再和她说什么了。

    立在阳台上,她着无际的夜色。

    男人的手臂在此时环上她的腰。

    裴识予将她抱得很紧。

    埋头在她的脖子里,他一点一点从她的脖子吻到她的下颌,缱绻、迷情,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耳郭,微含。

    他在示弱。

    这些天他是煎熬的,她的冷漠,她的无视,没有哪一个他能承受。

    他想,他是该服个软。

    “一一,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他的手指有意无意隐入她的衣摆触碰着她。

    耳边是男人微凉的呼吸,洒在如一的皮肤上,丝丝沁入。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后背传递的他的心跳。

    她低头看着环着自己的那双手,想起从前许多次,他也是这么抱着她。那时,他总是给她无尽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哪怕身处危局险境,也不怕。

    因为,她有他。

    他总能很好地保护她。

    他从来都是她最大的勇气。

    她想起初见他的那天,那个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能闻到栀子花香的午后,他背对着阳光,明晃晃的光勾勒着他的身形向四周晕开,他的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是从哪一步开始,圆就了她的少女心事。

    也许是他侧身时阳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镀上光边,也许是他墨黑的瞳孔在阳光的透照下清澈如涧,也许,是他转身看向她时,微扬的唇角。

    一切都刚好。

    自此,她脑海中温润优雅的美好少年有了具象。

    以至于后来,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男人干燥的手掌彻底贴上她的皮肤时,如一终于从回忆的漩涡中醒来。

    “不会有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毫无温度。转身对上裴识予的眼睛,她一字一顿,“我不会给你生孩子。”说完推开他。

    “是吗?”裴识予转身,目光追随着已经走出几米开外的她,“我们有过那么多次,说不定,你肚子里早就已经有我的种了。”

    如一知道,他又开始了。

    她怎么会退让,“你觉得,医院我都去了,我会忘记吃避孕药?”

    “如一。”裴识予咬牙。

    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余地,或许只有都倒出来才会痛快,哪儿块脆弱如一偏要往哪儿块戳:“不是多的是女人排着队想给你生孩子吗?我想,你也是乐在其中的。赚那么多钱,多养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像所有有钱男人一样。”

    她觉得悲哀,他终究是没逃过世俗。

    裴识予死死盯着她。

    如一与他对视。

    周围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裴识予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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