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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端直的坐着，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能下一场鹅毛大雪。
旁边坐着赵王荣元韶，将呼吸放的极轻极缓，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惹怒四兄，被鹅毛大雪冻成冰溜子。
两人都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却丝毫不觉得热，仿佛坐着的不是一辆马车，是一辆雪橇。
齐王一改往日对这位六弟苦口婆心的态度，沉默的一个字儿也不想多说。
因为，他该做的都做了，该说不该说的，也都说了，结果却不尽人意。
听闻荣春泽失踪后，他派人多次跟着梁青去卧霞山，无一例外，不仅进不去，还被吓倒了一大片，回到家不是变傻就是变疯。
他们还采用了各种手段，想把蟒蛇驱逐，但没有一次不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铁打的蛇窝，流水的兵，任你水淹火烧、刀枪剑戟好一番招呼，它们清一色的油盐不进、八风不动，精准的继承了老蛇王目空一切的优良传统。
就这么折腾了好几个月，毫无进展。
赵王能一直忍到现在，荣春芳的哭闹只占了一小部分，关键是齐王，他对这位四兄，向来又敬爱又惧怕。
另一边，赵王妃成日里软磨硬泡、撒娇耍泼，快把兵书三十六计都用到计穷了。
但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准备豁出去了。
最后，赵王妃不得不强压住心中的嫉妒之火，亲自为赵王挑了几个通房丫头。
赵王一开始还假模假式的百般推诿，后来干脆顺水人情的“被迫”“勉强”接纳了。
他在男人一枝花的年纪，正身强力壮、精力旺盛，却被赵王妃扣押着，连几个正经妾室的院子也鲜少能去了。
每晚只能面对鲁氏这张从粉缸里钻出的脸，几乎看腻了，再看下去就要阳痿了。
有了通房丫头后，他真是如鱼入海，好不快活，深感作为男人的尊严又回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赵王妃的要求，他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何况，已过数月，那个疯傻儿子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再等下去也是自欺欺人。
……
掌灯时分，地面扬起的风，仍带着些暑热未消。
与暑热两相得宜的还有赵王府的热闹。
此次的热闹不同于赵王高升那次，只是个家宴。
该显摆的白天都显摆了，估计，荣春铎成为赵王府世子的消息，连赢都的苍蝇蚊子都知道了。
若再把全京师翻个底朝天的俱招来庆贺，则显得小家子气了，极善钻营的赵王妃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份儿上。
家宴是名副其实的家宴，仅局限于赵王府，诸亲六眷皆未惊动。
但该有的排场，一个不能少，谁让赵王妃高兴呢！
她把儿子看的比自己还重要，若赵王是她的根和倚仗，儿子则是她的未来和希望。
她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押注在了这几个男人身上，他们是她的命，是她的运，胆敢有破坏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此时的赵王府，灯火通明的像一座红孩儿他爹的火焰山，几乎把耗子洞都照亮了。
赵王妃还将全京师最好的乐坊舞坊请来了助兴，她一改上次红牙管弦奏出的靡靡之音，极富创意的来了一出锣鼓喧阗，鞭炮齐鸣。
横竖是自家院子，不用担心扰民，尽一切能尽的力量，也要把天遂人愿、扬眉吐气的心情表达出来。
家宴上，赵王的妻妾，以及妻妾所生的儿子，全部到场，也必须到场，天上下刀子也得到场，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要到场。
如今家宅内，真正掌权的是赵王妃，徐氏、杨氏、刘氏皆非高门大族出身，没有根底，能在赵王府讨生活，已是高攀。
且各自儿子长大了能封个公爵在身，一生荣华富贵，也知足了。
虽说鲁氏的出身也没比她们高到哪里去，但耐不住人家有手腕，得以坐上如今的位置。
谁也犯不着此时得罪赵王妃，既然她喜欢众星捧月，那就配合着捧了便是。
“妹妹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阿铎能做世子是实至名归。”
“以后我们还都要靠着姐姐和世子照应呢。”
如此一来，整个家宴氛围异常和乐融融，连赵王都有点惊诧自己的后院怎这般盛世太平？
平时，他们闲聊东家长西家短时，听过不少官宦人家鸡犬不宁又精彩纷呈的宅斗戏码。
虽说斗争当事人个个气的能把屋顶掀翻，但作为男主人还是心中窃喜的。
看着一群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耍尽心机，他们会升起一种诡异的自豪感和优越感。
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除了开疆拓土、攻城略地带来的成就和荣耀，征服女人亦是他们乐此不疲、引以为傲的事。
赵王看着妻妾们姐姐妹妹叫的像一个妈生的，把他这个男主人晾在一边，竟生出些许失落感。
不等妻妾儿子们敬酒，他便悻悻然的先自己闷了几口。
不知是酒入愁肠的缘故，还是明日即为鬼节的缘故，她莫名想起了亡妻姚含玉。
人总是相处时不觉得多好，回忆起来全是对方的好。
姚含玉对她唯命是从，说一不二，他不让她见儿子，她便真的不去见，连偷偷看一眼也不曾。
他那时觉得这女人太听话，好生无趣。
不如当时还只是妾室的鲁氏，带着点桀骜不驯的野性，还有点蛮霸无理的小脾气，把那时的他迷得神魂颠倒。
如今，桀骜蛮霸的鲁氏不仅征服了他，还把一院子的妾室都征服了，甚至直接顶替了他在王府内宅一家之主的地位。
赵王这才回味出姚含玉柔情似水的好处来，她明明家世显赫，却甘愿忍耐包容，给足了他做男人的尊严和体面。
可他给了她什么？不仅让她抑郁而终，如今，连她的两个孩子也未能看顾好。
对，家宴上独独缺席了荣春芳、荣春泽姐弟二人。
今晚的赵王府，只有一块地方是阴暗无光的——地窖。
地窖有两层，最底层用来储存冰块和需要零下冷冻的东西。
上面一层则储存一些需要低温冷藏的东西，温度保持在五六度左右。
荣春芳正被锁在这一层。
她蜷缩在地上，呼吸如游丝一般时断时续，整个身体快要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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