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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这么一说，古晟马上就明白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资源交易，其实潜藏着可怕的现实。
如果没有轮回者之城的存在，不同的轮回小队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个自给自足的农户。
副本得靠自己过，情报得靠自己打，奖励得靠自己赚。
总之万事靠自己。
而在轮回者之城建立了队伍间的沟通桥梁之后，资源开始流通了——但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
雄心的这套规则是‘市场规则’，即，我可以给你一些东西，但你拿什么来换呢？
如果你拿不出‘一般等价物’，交易就不成立。
所以，雄心最初给予世界锚点的队伍，都是交易伙伴，都是他们所认可的队伍，换而言之，从一开始，就只有具有一定实力的精英小队能进入这个体系。
这套体系不做‘慈善’和‘义务帮扶’。
得到世界锚点的队伍，同样也只会将锚点散布给自己的‘交易伙伴’。
可什么样的队伍才是交易伙伴呢？
是你拥有我需要的东西？
不，如果只是你拥有我需要的东西，我可以直接抢，获得你的队名，以死敌列表逼迫你，就像杰克张做的那样。
对等的实力，才是交易伙伴。
这套逻辑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的，在现实生活中，两家竞业公司打到你死我活那是极少数情况，正常情况是大家手拉手一起挣钱。
如果我在遇到你之后，对你的评估是你不比我弱多少，咱们要是下场死斗至多也是个惨胜，那我就给你锚点，拉你入伙，即便你现在没有我需要的，以后总会有。
这叫人脉。
而主神空间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赚得多的人会滚起更大的雪球，可那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规则，后来者如果愿意冒险，还是有机会赶超前人的，但轮回者之城内部的资源流通，让体系中的队伍可以极大的消化掉这些风险。
这叫内幕交易。
在这种规则之外的内幕交易下，前浪的雪球天然便会越滚越大，后浪很难通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方式追上，他们之间的相对强弱比会越拉越大。
这叫贫富分化。
贫富分化到一定程度，双方的差距会到达一种‘在规则内绝对无法弥补’的程度，这，便是阶级固化。
而到了这一步，体系内的队伍团灭率会变得极低，因为他们的风险变得几乎没有了，主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不了他们。
可为什么新人队伍的团灭率会拔高呢？
理由很简单，他们不向弱者出售世界锚点，新人队伍不管怎么追，都是弱者。
这些弱者不存在合作价值，只有利用价值——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具有合作价值。
客观上无法成为交易伙伴，那不就是工具？
“但这样好像也不太合理，”古晟说，“轮回世界的资源是无限的，拉更多人进来，一起把蛋糕做大不好么？”
“谁告诉你的无限的？古晟。”
“不是吗？”
“穆小姐的葵花宝典，杰克张上一场获得的复活道具以及赛博修真能力兑换权，甚至硬币……它们是无限的吗？”
“轮回者才是无限的资源，古晟，至少现在，主神还在源源不断创建新的队伍，而且……”
“而且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这一趟就两目的。
验证誓约之证的效果。
瞅一眼轮回者之城，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值得交换，然后去蒸汽……
哦准确说是三个目的。
最后一个，是拉着E887去做打手。
关于验证誓约之证这一点，古晟在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自己的誓约之证，没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向穆几发起召唤，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万一穆小姐真过来了……
一次轮回周期只可开启一次回归，她来了就回不去了。
蓝领着古晟顺着谷壁上的阶梯而下，这是种奇妙的体验，寻常城市是个平面，而这座安希精灵族的首都，却是竖直的。
自上而下，上面的几层似乎是商业区，他能看到许多在商铺里穿行的精灵、矮人、亡灵、兽人……哦，天呐，还有几个高高的……半龙人？
按照设定，这是一个魔法普及的世界，所以……
“那些店里卖的是魔法道具，”蓝说，“因为是主场世界的缘故，所以几乎所有常规的人族崛起道具，都可以在这里购买，刚才你用的沙行滑板，就是我上次买的。”
“这里可以购买魔法道具？”
“当然，你在别的世界买过东西吗？”
古晟买过穆几的耳坠。
“主神那里可以兑换万能货币，万能货币到了轮回世界后，会变成当前世界的货币，钱在轮回世界不是没有用的，你可以用它购买当前世界的特产，但前提是，你得去到那个世界——另外，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如果是在当前世界具有高价值，甚至是禁止交易的东西，你就很难以购买的方式得到。”
这就和至尊魔女买不到火种，蒸汽大明买不到高级武功，赛博前尘买不到核弹一样，很合理。
“这里有一些不错的小玩意儿，等会儿事完了你可以自己逛逛。”
蓝领着古晟从商业区一直向下，来到位于谷壁中段的娱乐区，这里的人比上面还多，四周都是一些饭店酒馆斗技场一类的娱乐场所，古晟注意到靠近峭壁的那一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许多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的人，嗯，人类。
“露天奴隶交易。”蓝说。谷
有意思，明明世界名叫人族崛起，可实际上人类已经玩儿完了。
又行了一段距离，蓝侧身闪进一间不起眼的房子，古晟紧随其后。
进入之后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
这是一座竖直的城市，所有的建筑都是建在‘墙上’的，所以看起来空间有限，可其实并非如此。
这间房子里，是一片广阔的空间，这是一个……洞穴。
“矮人在山谷里凿出了大量的地下空间，你在外面看到的这座环形竖城，只占整个生命之庭的三分之一，主要是精灵的生活区域。”
这还真是‘种族大融合’呢。
眼前的景象活脱脱就是奇幻世界中的地底矮人之城，可古晟一眼扫去，最多的却不是矮人，而是亡灵，这……挺合理的。
按照一般奇幻设定，亡灵厌光，他们生活在墓穴里……可老实说，思想别那么古板，雇佣矮人给你修地下城它不香么？
“我们要去哪里？”古晟问。
两人一路走来，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猎手行会，”蓝缓缓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在生命之庭，轮回者会掩饰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你有没有想过，那我们怎么交易呢？”
对啊，蓝所说的‘掩饰身份’显然不是大家找个地儿蒙面碰头，在轮回者面前，这可没用。
“挂委托，”蓝说，“生命之庭的猎手行会就像是‘冒险者公会’一样的地方，那里会有许多悬赏，主要是针对人类的狩猎……轮回者到了那里，只要出示过世界锚点，便会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得到另一份委托清单。”
只给轮回者看的委托清单，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么一来古晟倒是想起了一件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生命之庭严格禁止轮回者之间试探队名，这里有一些听命于自由小队的队伍，每个周期都会派出几名队员到这里充当执法者，现在，交易方式又是这样近乎纯粹的匿名——轮回者之城这么注重隐私吗？”
“当然不是，”蓝说，“只有自由之城才这样，你刚才问过为什么不一起把蛋糕做大的问题，我的答案是资源并不是无限的，可这其实只是一半原因。”
“另一半是什么？”
“另一半是，其实真有人想这么做。”
蓝缓缓道：“在雄心的主场世界，有严格的出入境管理，那里，是要求实名活动的，雄心建立这个体系，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将轮回小队组织起来，把蛋糕做大。”
没错，这样才合理，可以集权，为什么不呢？可以把所有队伍都变成自己的打手，为什么不呢？——即便，有些打手的价值不大。
“但是在这个体系真的建立起来后，很多事情，就不是雄心可以控制的了，因为在这个体系下，所有队伍都是潜在的竞争者这一点，无法改变。”
“即便有两支队伍在雄心的主场世界相谈甚欢，可一旦他们真的降临在同一场世界，出现了利益上的冲突，说翻脸，就会翻脸。”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不是么？”古晟道。
轮回世界有两万支队伍，恰好特定的两只碰在一起，恰好彼此出现了分歧，这种概率也太小了。
“你来到F2之后一直在低星世界徘徊，所以你只经历过剧情模式，对么？”蓝问。
古晟点头。
“可在上一场，司空晦获得了‘勇敢者游戏入场券’，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古晟愣了愣。
“轮回世界还有其他模式，其中就存在没有任何剧情的世界，我们一般把它叫‘团战世界’，这就和杰克张告诉你的元祖小队终极团战一样，什么主线剧情都没有，只有众多奖励目标，存活一定时间，或是达成某些奖励，就可以脱离。”
哈！——
这就有意思了。
杰克张所说的那场终极团战情况过于特殊，因为是第一次出现此类型的世界，参与的队伍太多，相互实力差异不大，要求的存活时间又太长，所以最终变成了所有队伍的零和游戏，见面即决一死战。
如果不那么特殊，这种世界应该是……躲猫猫中的混战，形势走向大家恶意养蛊，还是手拉手一起玩，概率差不多一半一半。
可一旦有了轮回者之城这样的地方。
这种世界便意味着可以事先结盟。
“雄心的主场世界不会出现精英小队抱团和党争了吧？”古晟问。
“如果只有雄心一支古神小队，多半不会，可轮回世界里，有三支古神小队，三座轮回者之城，”蓝说，“有人想用实名控制所有队伍，就有人会拿匿名挣钱。”
当初雄心拉着另外两支古神小队一起玩，多半是因为开战代价太大，一强两弱的情况下，指不定把他们逼到一起，到时候胜负就难说了。
结果把他们拉进来，却又变成了制衡。
不得以分散权力之后，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古晟心中忍俊不禁，虽然理念不同，可那位尼禄队长面临的问题，与当初的叶非天何其相似。
“轮回小队获得第一枚主场世界锚点是最难的，可一旦得到第一枚之后，他们很快就会得到另外两枚。”
蓝顿了顿，继续道：“雄心主场世界作为最早开放的主场世界，积累的情报资源最丰富，所以如果真的想进行正规交易，我们会去雄心的世界，可如果，我们想交易的东西是关于其他队伍的，就会来这里——自由小队为了确保每一支队伍的匿名，甚至把降临地点设置在了城外的随机区域。”
“所以这就是你只来生命之庭的原因，”古晟道，“你有向自由小队购买过东西吗？”
蓝看了古晟一眼，笑了起来。
“当然，没有。”
然后古晟也笑了，这真是，荒唐的事情！
那三支古神小队提供自己的主场世界作为平台，让轮回者有一个可以交易的地方，甚至为此还每次轮回周期都得让一名队员驻守主场世界，为了什么？
挣钱？
这当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只是一小部分。
在绝对垄断交易权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不做平台，直接做二道贩子，这样可以挣更多！
那些经由他们之手进行情报，实际上他们自己就有，因为情报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的，作为中间人，他们只要掌握一份新情报，就是永久掌握，下次再有人来买，他们可以直接卖，这样赚的可是100%的纯利润！
他们真正要的，是影响力，是对轮回小队的控制权。
——因为雄心就是这么车翻裁决的，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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