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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从前楚靖云虽然向来都是病病怏怏的样子，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虚弱过。
他一手捂着胸口，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滑落，露出雪白的的胸口。
胸口处，一只黑色的虫子面目狰狞地在里面爬动，一边爬着，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好像在楚靖云身子里啃噬着什么？
我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就要冲出门去找时见絮。
时见絮医术那么厉害，一定知道楚靖云这是怎么了，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然而，我进来时容易，出去时候却被人拦住。
两个我没见过的侍卫掏出怀里的剑，一左一右伸出来，两柄剑在我眼前交叉成十字。
“皇后娘娘，宫里进了刺客，外面危险，还请皇后娘娘好好在宫里呆着。”
我怒斥着二人：“滚开。”
然而两个侍卫却充耳不闻：“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笑了，真是可笑啊！
“这偌大皇宫，本宫是皇后，皇帝在里面病重，你不让本宫去叫御医，还跟本宫说不要让你难做？”
“你到是跟本宫说说，你是听命于谁，才不算是难做！”
两个侍卫闭嘴不言。
我撑在轮椅上的手被气的颤颤发抖，“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两人就如沉默的雕像，我起身，再不管旁人会不会发现我早已双腿恢复。
我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楚靖云恐怕连命都没了。
可是单留着楚靖云在养心殿，我亦是不放心。我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平日里在我身边的明湘和暗玉，以及平日里那几个熟悉气息的其他暗卫，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皇宫怕是早就被楚玉宁和宋相的人控制起来，楚靖云身体忽然不好，估计也是跟宋相有关。
我看了眼已经在床上又晕了过去的楚靖云，干脆胡乱给他在外面套了件衣服，将人扛了起来。
门外的侍卫看见我要带走楚靖云，拿着剑上来拦我。
然而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我面前炫耀。我没心思跟他们你来我往的喂招直接徒手握住剑刃，夺过剑后，用剑柄敲在其中一个侍卫的眉心处，又抬脚将另一个侍卫踹翻。
走之前，用剑划过两人的脖子，我抱着楚靖云，一路向着太医院跑去。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
宫里面的守卫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丝毫不顾忌我是皇后，看到我时，全都起身攻击我。
并且冠冕堂皇道：“抓住刺客！不要让刺客跑了！”
堂堂楚国的皇帝皇后，竟然在楚国皇宫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刺客。
若平常就我一个人，这些点人马根本不会被我放在眼里。就算有人用剑划在我身上，我身外有内力保护，别人想划破我的皮肉都是费劲。
然而我此时还带着一个楚靖云，他虚弱的好像奄奄一息。
我断不敢让那些人的武器伤到他一丝一毫。
从养心殿到太医院，一路上，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
我一心扑在楚靖云身上，给他随便穿了外套，我却还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
白色的衣摆被鲜血染红，一路上滴滴答答还向下流着血水。
越靠近太医院，冲过来的侍卫就越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会来太医院一般，太医院外的侍卫比别处要多得多。
俨然是围了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看到我时，为首的将领挥了挥手。
“放箭。”
我抱着楚靖云，走在太医院外的狭长宫道上，单手拿剑，
剑已被我转动的嗡嗡作响，射落过来的弓箭全部被我挡落。
我一步一步，终于离着军队越来越近。也就是这一刻，我脚下忽然用力，转瞬间就来到了军队领头的身后，拿着剑一把贯穿了他的脖子。
“你该死。”
将领身亡，下面的人瞬时军心大乱。
别人身上迸溅出来的鲜血不知何时已经沾的连我睫毛上都是。
世界都是一片黑乎乎的血色，我不断重复着举刀杀人的动作，一路上不知道又多少生命葬送在我手下。
死于我剑下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开始畏缩不敢上前。
我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我的眼里只有太医院的门，谁拦我，我便杀谁。
等我推开门才发现，里面亦是发生着争斗，明湘和暗玉保护在时见絮面前，其余暗卫也都是在这里周旋。
最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地方，此时却遍地尸骨，血流成河。
我从重围中杀进去，推开时见絮屋子的门，把楚靖云放到了床上。
我能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是有多可怕，杀气腾腾地将时见絮的衣领拎起来，满心杀意的威胁道：“救不活他，我就杀了你。”
时见絮似乎也被我此刻的模样震慑到，难得没有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在我手松开他衣领的那一刻，身子晃了晃，扶在了桌子上。
稳住身子后，时见絮没出声，拿着医药箱走向床边去看楚靖云。
我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痛呼声：“暗玉！”
外面亦是有战场在等着我，我提着剑，走了出去。
此时，这扇门之后的方寸之地，是我唯一要守护的安宁乡。
外面，又层层围住了好多人。
房门之外，是千军万马，只听命于皇帝的近卫军护在楚玉宁左右。
前几日有大臣请命镇压蛮夷的军队，此刻也被楚玉宁带进了皇宫。
好一个镇压蛮夷。
都镇到了皇宫里面来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暗玉在战斗中被伤到了胳膊，此刻退到了门口处，艰难地捂着胳膊。
楚玉宁还是个怂包，哪怕身后有千军万马，他也只敢隔着无数的人与我说话，生怕走近了而落入我的手段之下。
楚玉宁一身白色的高头铠甲，铁盔上坠满了花里胡哨的装饰物，单看样子是威武非凡中带着不俗的魅力。
然而此刻小人得志的嘴脸做作的让人作呕。
他笑眯眯看着我，眼中无不写满了挑衅。
看到我腿上的伤早就好了，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反而语调讥讽：“魏衍，没想到你运气可真好，腿摔成那样了还能站起来。”
我手中拎着剑，完全不想跟他废话，这片刻的喘息时间，我仔细观察着敌军分布，试图找出最有利的一条突围方式。
楚玉宁似乎觉得只讽刺我这几句还不过瘾，继续滔滔不绝说着：“之前让孤叫你爹，不还是很快乐的吗？怎么这会不说话了，要不看到咱俩这么多年感情的面子上，孤给你指一条明路，跪着，求孤，说自己是狗，再绕着院子爬三圈，一边爬一边说你是狗，孤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我咧了咧嘴，恐怕牙里都该沾上了鲜血。
我看着楚玉宁，心中只想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我淬了声：“做梦。”
楚玉宁脸色瞬变，也许是做梦想到自己以后是要当皇帝，受不了我如此的侮辱。
他的脸色黑的像锅底，脸上的表情残忍下去。
“那可不要怪孤，不念旧情。”
然后对着身后的众位将士道：“叛贼魏衍，勾结外敌，欲在宫内行凶，刺杀君主。今日孤就要替父皇清君侧，将这个惑乱超纲，欺君犯上的叛贼伏诛。”
“众将听命，杀！”
杀便杀。
战场之上的血色杀伐，我从来没有畏惧过。
但是往日里，我只需要顾好我一个人，可是现在，我要护好我身后的那间屋子。
我不能贸然进宫，只能拼尽全力防守，一时之间，哪边都不算取到了好处。
以前征战，楚玉宁只有一个名字留在了战场上，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个地方躲着享福。
我唯一庆幸的便是他是个草包，哪怕有百万之师，也只会说一句“杀”。除此之外，根本不会带兵。
楚靖云手上有一支暗卫，那是他唯一的底牌，训练有素，以一敌十。
之前不知道被什么事情拖延住了脚步，这会儿也全部出现，帮我分担了一部分力量。
沙场上征战的兵和被圈养的暗卫还是不一样。
暗卫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军队士兵纵然再有血性，也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出身，只会一股脑的往前冲，以数量取胜。
拉扯半天后，我们这边竟然渐渐出现了优势。
太子的脸上忽然有些开始挂不住了。
本来势在必得，此时却已经落的有些难堪。
但是我知道，他应该还有底牌。
他曾经从我这里抢走兵符，能调动我手上的一支军队。
那支军队是我亲自训练，既有暗卫的实力，又有战士的血性，是战场上外地最害怕的猛狼，亦是家国之下，人人称赞的英雄。
楚玉宁眼见形势不妙，吹了声口哨。
不出我所料，这次过来支援的，果然就是我的那支军队。
将士们穿着红色的铠甲，手持长枪，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震慑出了无可匹敌的架势。
楚玉宁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得意，“魏衍，没想到吧，昔日里你亲手训练出来的忠军，竟会在今日变成取你命的阎王。”
我站在阶梯上，看着昔日里这些一张张最熟悉的面孔，我笑了。
身上的重量好像也陡然轻快了不少。
我歪了歪头，不知道从谁手里顺过来的长枪矗在地上。
“楚玉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智商令人着急呀。”
楚玉宁原本脸上的笑容都快扬到了天上去，但是在听到我的这句话后，终于是察觉到了好像有些什么不妙。
我站直了身子，此刻，我身份不止再代表我自己，而是那个战场之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我的军队，刀剑所向，从来都是忠君爱国，拥护君主，平反内忧，攘除外患。你不会真以为，光凭一个兵符就能调动我的兵跟你一起做王八事吧？看来当初让你放一把火，还是没给你烧的长记性。”
“能调动我的兵的，是我，而不是什么所谓兵符。”
楚玉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而不撞南墙，他总学不会死心。
“不可能的，你在骗我，普天之下，军队调动都是归于君主，君主赐符，方可调兵，得兵符者得兵权。”
我有些悲悯地看着他：“那不如，你命令一句他们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听你的。”
楚玉宁被我气的跳脚。
不死心道：“众将听命，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叛贼给我拿下。”
然而下一秒。
?H！
无数刀剑反向着楚玉宁伸了过去。
起初，楚玉宁让层层将士围住自己，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有人可以最快的保护自己。
然而此刻，却好像成了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的羔羊。
而我站在高处，眼中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
我从楚玉宁抢我兵符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今天，他最垂涎的东西，他想要，我便给他，为的就是某一天，让他最大的倚仗反倒成为裹着糖霜的毒箭。
我曾经虽甘愿成为他手长指哪打哪的长枪利剑，但不过是寂寂人生中闲来无事的一种乐趣。
对我而言丝毫没有难度的事情，成为逗弄美人开心的一种手段，顺便成为填充时间的一种消遣，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后来美人却背叛了我，甚至处处想置我于死地。
今日，我和他之间，必须有一种了断。
“众将听命，欲弑君者，其心当诛，尔等随我一起捉拿叛军，为圣上分忧。”
“杀！”
这次，我的军队动了，向着楚玉宁最先领来的禁卫军杀过去。
而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楚玉宁。
楚玉宁没了军队保护，说好听点，整个人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羔羊，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废物。
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全靠着有太多人为他铺路。真要轮到自己面对时，他根本没有任何智商和武力可言。
我卸掉了楚玉宁双手双腿，将他带到了最高处的台阶上，待我松开手，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像是没有骨头的菟丝花，无力地趴在地上干瞪眼。
我看着下面的人。
“太子逼宫，大逆不道，此时太子已被捉拿，你们确定还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下面的打斗声渐渐退弱了下来，禁卫军再继续挣扎，也是群龙无首，再拼命下去，不说有没有任何意义，而是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现在回头，没准还能换一条活路。
我不懂这些政治上的阴谋或者阳谋。
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进去看看楚靖云。
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楚靖云在我心里的地位，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我见不得他受伤，更见不得他死。
为了他，我甚至愿意把命都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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