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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血肉模糊的脖子上再次传来粗粝的摩擦感，脖子好像要断掉一般。
我闷哼一声。
艰难地挪动着胳膊和腿，费力地跨过门槛，如一条被人驱使的奴隶般爬了进去。
屋子里冷香萦绕，我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散的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
楚靖云看到我，微微诧异了一下。
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
无奈又宠溺的刮了一下时见絮的鼻子说道：“你又骗朕。”
时见絮撒娇道：“我这么厉害，人当然是要给你救回来了，你不要我，晚上我总要替你留些乐子。”
楚靖云笑了笑，“阿絮真乖。”
楚靖云又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这玩意儿让他去外面吧，别进屋了，脏。”
时见絮走过来，用脚踹了踹我身子。
“听见没，滚去外面。”
我淡漠转过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开始往外爬。
我正爬着，忽然感觉脖子上的绳子一紧，勒的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身后，是时见絮肆无忌惮的笑声。
“陛下，你看他多傻啊。”
楚靖云道：“玩的高兴就好。不枉留他一命。”
我爬了出去，身后跟着的是楚靖云和时见絮。楚靖云换了身黑色衣服，向厨房走去。
看样子，是要亲自给时见絮下厨。
时见絮牵着我，将我拴在了门上。
“你从这守大门。”
挺好。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我知道，时见絮是不会让我死的。我就算受再严重的伤，他总能将我救回来。
他要折磨我，日复一日。
厨房内是时见絮和楚靖云的欢声笑语。
“陛下，我要吃黄金蛋饺。”
“小馋猫。”
“馋猫你不也得宠着？”
“宠，朕甘愿。”
……
不一会，厨房里面飘散出来香味。那味道直接将昏昏欲睡的我给勾了起来。
我好想昏迷过去，昏迷过去就不饿了，就闻不到味道了。
我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肚子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回缩抽搐。
厨房的香味越发的浓郁起来，我用力的吸着飘出来的味道，想象着自己已经吃上一口饭的感觉。
我不确定此时不人不鬼的我还是不是人。
但是楚靖云和时见絮，他们是真的狗。
这比再让我爬一圈御花园或者再受五十鞭子还要难受。
我无聊得低下头，想要找些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
地上有个蚂蚁洞，几只蚂蚁围在洞口边，合力举着一块面渣。
这一瞬，我忽然感觉。
其实来世做一只蚂蚁也挺好。
蚂蚁的世界简单而又纯粹，就算有着森严等级，但总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折磨羞辱。
蚂蚁们每天只需要做一些觅食的苦力活，再记住回家的路，就能过得很开心，最好的是，每天只需要吃那么一点点。
我有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还是三天？
楚靖云和时见絮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盘子里传来的浓郁香味，刺激我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凭什么我在这里饿得发晕难受痛不欲生，他们就能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把人当狗轻贱还能吃香喝辣？
拼着被更狠的折磨，我也不想让他们太过于如意。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屈在地面上，忽然借力趴着跃起来，狠狠撞到了时见絮身上。
当疼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已经不会再介意这样做会让我有多痛了。
看着时见絮猝不及防被我撞倒，连带着撞倒楚靖云，两人手中的盘子接连摔落。
我心里终于浮现出一种许久都没有过的难言畅快。
大家一起，都别好过吧。
楚靖云皱眉看了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拍了怕衣服上的残渣，一脚踢向了我的腰。
我从来不知道楚靖云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一脚，绝对包含了内力，我的腰骨都好像被踹的碎裂，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滚出去好几圈。
停下来的那一刻，眼前的世界是黑的。
浓郁的血腥味反上了喉咙。
“呕——”
我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满嘴都是铁锈味儿，耳边嗡嗡作响。
我控制不住的全身浑身抽搐战栗起来，世界都好像在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醒来时，天已经有些要黑了。
我被扔在院子里，浑身都冷的颤抖。
我知道，我又一次在鬼门关里被时见絮拽了回来。
还没等我看清周围环境，一盆冷水忽然在我头顶上淋了下来。
水冰冰凉凉的，我牙齿打颤，就好像坠入进了冰窖里。
我迷茫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挑眉的小太监。
白面无须，一双眼睛阴里阴气，看到我时，眼珠子一转。
转身跑到了屋子里。
等他再出来时，身后果然跟了两个人，是楚靖云和时见絮。
两人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天天不知道都有什么喜事，一见我，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就像有一堆说不完的开心事情一样。
楚靖云垂眸，扫了我一眼。
“醒了？”
“你瞎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线了，竟然开口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不过，脖子磨损的有些厉害，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地狱里来讨债的恶鬼。
楚靖云伸脚，勾住了我的下巴。
“怎么还没学乖？”
我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开口不放过任何一个骂他的机会。
“畜牲。”
他笑了笑，笑声中，竟然还带着一股子无奈。
他好声道：“魏衍，咱俩夫妻一场过，没必要闹的如此僵。这些日子饿坏了吧，地上这些东西，你好生吃的，省的旁人说我亏待你。”
地上，楚靖云和时见絮中午打翻的饭菜还没人收拾。
被撞落时什么样子，现在就依然是什么样子。
不对，也不能说是一点没有变。
原本被完好打翻在地上的饭菜，此时饭菜上已经多了几个脚印，蛋饺里面的饺子馅全部被踩碎，挤压了出来。
又被浇我的冷水冲刷过，看起来有些七零八碎。
楚靖云温柔笑了笑。
“乖，吃吧。”
说话时间，几个殷勤的太监已经无比熟练地搬了桌子和椅子到院子里。
楚靖云批阅着奏折，时见絮吃着水果。
而我狼狈出丑的画面正摆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处闲暇时间解闷的笑剧。
我不想吃，却不得不吃。
不吃，我就没饭吃。
时见絮养的那条将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好像我再不吃，它就会冲上来跟我抢饭一样。
我垂下眼眸，低下头，张开嘴吃着地上被祸害的不成样子的饭。
我只能告诉自己。
我是赚了的……
至少，我现在有饭吃了。在生命面前，尊严屁都不是。
要活，我就得吃东西，吃了东西，我就能活，能活，我就总有耐心等着楚靖云和时见絮给我机会的那天。
我要让他们把我所经历的，全都尝一遍。
我张开嘴，牙齿贴在地面上一口一口咬着。
拆线之后的嘴唇都快肿成了香肠，一开一合又疼又麻。
饭菜混着沙砾在嘴里咀嚼，我一点一点细嚼慢咽吃着。
有些大沙子吐了出去，小沙子就囫囵吞咽了下去，抗议许久的胃终于有了一点食物填充，不至于再那么收缩的难受。
我是真的饿急了眼，地上的食物被我一点点打扫干净。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晚风冰凉。
早就回到寝宫里的楚靖云和时见絮听到我吃完东西的消息，出来看了一眼。
楚靖云关切问了我一句：“吃饱没有？”
我不答。
他淡淡叹了口气：“看来是还没有吃饱，怪朕，不知你饿了。”
楚靖云叫来了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太监端来了一个大盆。
大盆里装了各种汤汤水水的剩菜，看起来像是厨房给宫里下人准备饭菜剩下来的，几种汤水剩菜混在一起，味道虽然不好闻了一点，但还是干净的。
楚靖云道：“随便吃。明天早上前若是吃不完，朕可就要把宫里所有的人都叫来，看看前皇后是怎么像一条狗一样趴在这里吃东西。”
装饭菜的盆有洗衣盆那么大，吃这么多，我得撑死。
夜里，时见絮关上房门睡觉。
院子里也无人值守看着我。
楚靖云只是让人把绳子捆在了个树干上，放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身自灭。
但我知道，这看似是一个人的安静院落，其实周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暗卫。
虽然现在的我感受不到那些暗卫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依照楚靖云的心性，他一定是安排了的。
时见絮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我全身的武功都用不出来。
不光如此，甚至是一旦试图动用内力，全身的经脉就像有东西在咬我一般，那是一种刺激到极致根本无法忍受的痛。
武功被人封住，就算无人值守，我亦是逃不出去。
楚靖云堵住了我的所有生路死路，只留下了一条生死不如的无止境的绝路。
我看着盆里面的剩菜，低下头，开始继续吃着。
之前的那些并没有让我吃饱，吃完这顿，又不知道有多少顿没有饭。
就算在绝路里，也得对自己好一些。
多吃点，才有力气逃出去。
盆里面的饭菜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到我吃饱，吃撑，吃的肚子里只要再多吃一口，都能马上就吐出来。
饶是如此，饭菜还是剩了大半盆之多。
我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等着明天一早楚靖云叫所有人围观我爬在地上吃饭。
若是只让我吃饭还好，若是再想出别的花样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再坚持的住了。
后半夜，我听到了????的声音。
时见絮养狗，院子的围墙上有个狗洞。
我在夜间的视力还算不错，隐约看到狗洞那边有个晃动的黑影。
我定眼看了看，只见狗洞那边有个人弓着身子，费劲了爬了出来，爬进来的时候，还抬头看了我一眼。
究竟是谁？竟然大半夜来时见絮这里钻狗洞。
难道是刺客？
也不像，刺客没有这么笨的，还需要钻狗洞。
那道身影站了起来，一路迈着碎步，向我跑了过来。
离得近些后，我终于看清了他面容。
竟然是小聋哑！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盆，指了指我面前的盆后晃了晃手中的盆，再之后，指了一下院子外。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要用盆帮我把饭偷偷晕倒院子外面去倒掉。
小聋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不意外。
宫里的消息本来就传递的极快。
恐怕现在宫里人们最关心的笑料，就是楚靖云和时见絮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招数来折磨我。
我对着小聋哑疯狂摇头。
开口，想要告诉他不用管我。
才发出一个音，我就顿住了……
他听不见。
小聋哑就像看不见我摇头似的，用盆盛出去一盆饭菜，就开始向狗洞跑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这里周围，到处都是楚靖云布下的眼线。
他会知道的，会知道这个可怜的下人帮助了我。
我不敢想，明天之后，依照楚靖云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歹毒性子，会对小聋哑做出什么事情。
我好难过。
也好痛苦。
我真是一个不祥之人，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要因为我而遭遇不幸。
我看着小聋哑把我盆里的饭菜全都运了出去，最后一趟时，朦胧晨色中，小聋哑咧开嘴，对我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的笑容在朦胧的光亮里真诚而有灿烂，黝黑干瘦的手指跟我挥着再见。
我张开唇，艰难地回应给他一个笑容。
心上，好像悬了一把刀，一寸寸落下，在那里凌迟着我。
天亮了。
可我的世界好像还淹没在黑暗里。
永远都不会再亮了。
院里的宫人们开始陆续忙碌起来，路过我时，一个个都避开头，像是不敢跟我扯上丝毫关系。
我站不起来，只能用爬的，一点点挪到了树下靠着。
眼前的世界在我眼中，静默的像一副黑白水墨。
画里的世界没有颜色也没有温度，有的只有自顾不暇的冷漠窒息。
宫人们伺候着楚靖云穿好衣服去上早朝。
楚靖云真的变了，身上穿的龙袍都好像比以前更加金光灿灿。
他再也不用画的纯色苍白，一步三咳嗽的掩人耳目，每一步的身板都堂堂正正。
没有时见絮在时，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面无表情神色肃穆地坐上了龙撵。
时见絮一直没有出来，应该还在宫里等着日上三竿的睡着懒觉。
我靠着树干，也渐渐感觉有些困倦。
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时间好像只是过去了一瞬，再睁眼时，其实已经快到正午。
我是被人一脚踢醒的，不知道是谁踢的那么准，偏偏踢在了我之前被楚靖云踢飞的地方上。
彻骨的疼痛再次侵袭而来。
我倒吸了口气，还没等睁开眼，就被人拖着衣服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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