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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不说，时见絮必然会让人将这一缸辣椒水倒完。
时见絮相信他的医术。
我也相信他的医术。
辣椒水已经辣的我双眼暂时失明，我明明还在睁着眼睛，眼前的世界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茫茫的颜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看不见东西之后，其他感觉好像放大了无数倍。
耳边是时见絮得意的笑声。
以及给我灌辣椒水的太监们的窃窃私语。
“主子说了，碗里一次辣椒水少灌些，折磨的越久，咱分到的钱越多。”
“这辣椒我特意用的椒城辣椒，最辣，最够劲儿了。这人可真可怜。”
“嘘——小声点，得罪了那位主子，万岁爷可有的罚咱们的。”
双眼感觉又辣又肿。
好像有什么大的东西在眼眶里面撑着，撑的我眼睛睁不开，也闭不上。
眼眶里面放的东西，已经不再是眼睛了。
更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灼烧的我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辣椒水，只能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我眼眶里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
我撑不住了。
“我说……”
“我说！”
时见絮嘲弄的声音响起：“先停下。”
我试图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大声喊道：
“时见絮是贱人！时见絮是狗！”
“时见絮是贱人！时见絮是……”狗。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重重落下。
耳边是时见絮咬牙切齿的声音：“贱人。”
我张开嘴，狠狠的向着他吐口水。
“tui！”
我的舌尖都是一股辣椒水味儿。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喷到时见絮，但是随着又落下来的一巴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急败坏。
“呵……”
我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骂我自己吧。你当我和你一样傻？”
时见絮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继续给我灌。”
在感受不到外界天色变化，更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辣椒水不知道灌了多久，久到我已经麻木。
到最后，我直接晕了过去。
“哗！”
一桶冰水将我浇醒。
“主子说，他若晕了，就将他浇醒。”
我：……
时间流逝缓慢，总归也是会有尽头。
我浑身湿透，冰水紧贴着身体。给我灌辣椒水的人已经走了，我却还被绑在木架上。
身边起了微风，不知道是风凉，还是我身上凉。
风一吹一过，冷的我骨头都在打颤。
眼睛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疼，我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想出到底红肿成了什么样子。
眼皮已经肿成了一个固定的形状，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睁眼还是闭眼。
我微微张开嘴，打了一个喷嚏。
周围的世界好像已经暗了下去，我听见知了从草丛中钻出来，吱吱的在耳边聒噪不停。
我想回屋子里。
我想缩进被子里。
皇宫冰冷，人心更是冰冷，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小聋哑瑟缩着身子来帮我解绑。
我便在木架上被绑了一夜。
头脑昏沉，整个身子都被冻的凉下来。
全身最后的一点温度都被消耗殆尽，我低低垂着头，任由周围的黑夜将我淹没。
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支撑着我。
“天会亮的。”
公鸡打鸣，黎光初晓。
我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按照惯例，又是一盆水将我“泼醒”。
我就想不明白了，冰块这么稀有。
浪费在我身上值得吗？
时见絮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魏贱人，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我道：“睡的挺好，还梦见你死了呢。”
时见絮满不在乎道：“噢，这样啊，真是个好梦，梦都是反的，我肯定会亲手把你骨灰喂狗的。”
时见絮让人松开了我。
像是拖死狗一般把我拖到了床上。
时见絮坐在我床边，拿着针开始在我眼睛上扎着，我眼皮上感觉有疼又沉，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根针。
时见絮道：“你放心，这眼睛我定帮你治好，让你正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坐上皇后之位。”
楚靖云身边，这个皇后谁稀罕？
我眼睛看不见，我却觉得时见絮比我更瞎。
谁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瞎的人，也就他还把楚靖云当个宝贝。
时见絮给我扎完针后，眼睛上不知道又敷了些什么冰冰凉凉的草药，眼睛总算感觉舒缓了一些。
等所有人走后，冷宫又来人了。
我听见了脚步声，却不知道是谁。
待人张口说话，我才听出来，是秋水。
“主子。”
我问道：“我被时见絮灌辣椒水的消息又在宫里穿的人尽皆知了吧。”
秋水轻轻嗯了声。
我道：“知道了怎么还来？今日是真的跳不了舞了。”
秋水道：“我来看看主子。”
“我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瞎子罢了。”
秋水轻轻摸了摸我的眼睛，她摸我脸的感觉，我总有些觉得熟悉。
却又有些想不起来。
或许在她教我跳舞的时候我俩有什么接触过吧。
她道：“主子，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会让人起疑心的。”
秋水继续跟我说着宫里面的情况。
“再有三日，便是封后大典。各国使臣已经陆陆续续来了，皇上和时……”
秋水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如何称呼时见絮。
以前，他是御医，而他很快便是皇后。若是在我面前称皇后，我估计会不舒服。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称呼时见絮的大名。
“皇上和时见絮这些日子都在接待各国使臣，应该不会再过来为难主子了。”
我问道：“那你呢，你背后的主子来了吗？”
秋水愣了一下，缓道：“他身份特殊，这次没来。”
我笑了笑：“你主子还真是运筹帷幄。”
人在千里之外，棋已经下到了楚国来。
我好像一生都在当人棋盘上的棋子。
最开始是我的生父生母，把我当成了赚钱的棋，将我买了换钱。
后来又是疯老头，把我当成治病棋，只是棋差一步，玩火自.焚。
之后是楚玉宁，把我当成了杀人棋，可惜脑子不够聪明，他那我当棋，也误入了别人的棋盘上，玩到最后，棋盘翻了，人也没了。
再之后便是楚靖云。
关于他，我都不想说了。
我被他坑的实惨，他用血与泪的教训告诉我，棋子最忌讳动感情。
黑白棋局本就是最冰冷单调不过，非黑即白，怎么会允许出现感情的彩色。
我有些好奇了。
现在这个远在未知国度，却已经派人开始操控起来我的人是谁呢？
我真是应该高兴，废人一个，还会有人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
这一次，我明知是坑，也甘愿入棋。
这一次，我不知道我又被谁当成刀，只要刀剑所向是斩断楚靖云的所有，我便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我不怕我会死，我只怕楚靖云不死。
晚上，又有御医来了我冷宫。
御医为我摘下纱布，又上了些草药。
我依稀感觉到了些光亮，但还是很模糊。
这夜，没有楚靖云，也没有时见絮，我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日，御医再来换药，到了晚上，御医再替我摘下纱布时，我已经能看见了。
时间转瞬就到了时见絮的封后大典。
当年，我封后大典的时候，从凤栖宫坐着凤撵风光无限的被人抬出来。
过道两边，全是宫人跪地匍匐。
那时的我就算做噩梦也不会想到，这才转眼多少日子，我却成了这跪地匍匐的一员。
跟着成千上万的宫人把头几乎要埋进土里，然后违心喊着：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跟着喊了，却偷偷喊的是：“皇后娘娘天诛地灭。”
论狗，时见絮是真狗。
我跪完一段路，便被人火速拉着抄近路带我到下一个路口继续跪地等着。
我数了下，我被人带着，一路上不止跪了十次。
以我的文化程度，我诅咒时见絮的词都不够用了。
什么天诛地灭，死无全尸，不得好死，被我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
若是诅咒人的话真能应验便好了。
一路上不是跪着，就是在被带着继续去跪的路上。
我都没仔细看时见絮一眼。
只看到金色的撵上隐约坐着一个红影。
最后一次，我被人拉着换上了太监服。
上一次，楚靖云抱着我，一步一步走上了太和殿前，接受百官祝愿。
这一次，我依然站在了太和殿前，只不过是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在身边侍候。
不知道是时见絮还是楚靖云的想法，非让我站在封后大典观赏最佳的位置，看他们怎么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站在这么好的位置，若是再看不清时见絮身上穿的喜服，都是时见絮医术不佳，没将我治好。
他身上穿的红色嫁衣，赫然就是我一针一线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日夜绣出来的。
我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喉咙里早上吃的饭都快吐了出来，恶心的要反胃。
我这叫什么，亲手给别人做了嫁衣吗？
穿着我的嫁衣，被曾经抱着我走上九十九级阶梯的男人，再次复制了当时的情景。
时见絮的腿完好无损。
可楚靖云还是选择了和当时一样的路数，从台阶上走下去，再将人抱上来。
要说被恋爱冲昏了闹的人最好骗。
都不用别人再费劲巴力想别的手段，同样的招数屡试不爽。
还让人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时见絮穿着我的衣服，洋洋得意看着我。
用嘴型无声说着：“你输了。”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我。
忽然有些为时见絮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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