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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张开嘴，仔细探寻着我脸上的表情。
“你说……什么？”
我低下头，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我能理解，此刻他的感受。一觉醒来翻天地覆，昨日里还相谈甚欢的朋友，忽然就变成了一地血肉白骨。
宋玉熹难受。
睁着双眼，亲眼看见皇帝表哥死去全部过程的我比他更加难受。
心里就像有个人在那里拿着个棍子，在里面搅乱得七零八落，狼藉满地。
楚靖云满足地看着宋玉熹眼中痛苦的神色。
琥珀色的眼眸沉淀着幽幽的暗光，富有深意对宋玉熹道：“你且等等，朕还有事情要跟阿衍说。”
楚靖云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阿衍，还记得你答应了朕什么吗？”
我大脑愣了下神，才缓缓反应过来楚靖云在说什么。
我刚刚答应了他。
我求他，他便放过宋玉熹。
他无非是想让我在宋玉熹面前折尽一身傲骨。
我张开唇，嘴角动了动：“求你，放过他。”
楚靖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语义不明道：“阿衍，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
我想了想，当着宋玉熹的面跪在了楚靖云面前。
我听见了宋玉熹绝望的声音。
“清兮，不要，不要求他。”
楚靖云挥了挥手，让人堵住了宋玉熹的嘴。
冷倦嫌弃道：“真吵。”
我双膝跪地，整片地面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腿下的衣服顷刻之间就被粘稠的鲜血浸湿，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我手抓住了楚靖云的衣摆。
“我求求你，求求你饶过他吧。”
我说一句，便在地上给他磕一个头。
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只想留住宋玉熹。
我这一辈子好像没抓住过什么，宋玉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我昏暗的天空，抬头可见的只剩下那一点点光了。
“求求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又说了多少句，求他的同样的话。
楚靖云居高临下看着我，那个说爱我的人看着我此时狼狈落魄，眼中没有一丁点动容的情绪。
就像在欣赏一只苟延残喘的蚂蚁，把别人的悲哀当成了解压的一种乐子。
然而我毫无办法。
我的头被磕得有些疼，脸上额头上到处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头磕破了流出来的血，还是沾上了别人的血。
就在这时，楚靖云终于扶着我停下了动作。
我眼巴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楚靖云这是……
愿意放过宋玉熹了吗？
他温柔地对我笑着，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替我擦拭着额头。
他目光温柔的可以溢出水来，仿若里里外外也是一束被阳光包裹的光。
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薄凉寒冷。
“阿衍，怎么这么傻啊。”
“朕最疼爱你这张脸了，磕破了，朕可是会生气的。”
他让人搬来了一张凳子坐下，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下摆的衣服轻轻掀起，一双眼睛胜券在握地与我四目相对。
冷薄的唇轻轻掀动，缓缓吐出三个字：“会了么？”
我道：“这种求法可是被书耽所不能容许的！你不要太过分！”
楚靖云不屑一顾：“那又如何，你是想要审核给你过，还是要你亲爱的玉熹哥哥不被凌迟？”
我都不想要。
我抬头，眼神麻木地望了一眼四周。
所有士兵都转过了身去，包括那些被绑起来的其他国家的君主王侯，也都站起来被绑着转过了身。
只有清醒着的宋玉熹，一双眼睛已经红的红的发狠地眼睁睁的看着一切。
楚靖云永远都有办法知道什么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对上宋玉熹的眼睛，一时之间进退两难，那双眼睛极力地在说着：
不要，清兮，我不许你这般作践自己。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楚靖云想要杀的人，我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根本留不住。
我别过头，不再去看宋玉熹。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闭上了眼。
“我求。”
楚靖云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烈日炎炎之下，大庭广众之下。
尤其是在审核的火眼金睛之下。
我绝望地打下了一排省略号。
……
这六颗黑的发亮的黑点，包含了我这一生最羞愧最绝望的时刻。
我自始至终不敢再去看宋玉熹脸上的表情。
我甚至不敢去想他此时心里是如何想我的。
那个说要将我人生照亮的玉熹哥哥在看到我如此丑陋不堪的一幕后，他还会愿意做我人生里的那道光吗？
他一定是觉得我脏死了。
甚至十分后悔认识我。
我攥紧了拳头，看着已经穿着整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楚靖云。
咬着牙问他：“这下好了吗？”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我身上，对我伸出手。
“先起来，累了吧，先去房间里换一身衣服。”
我没动，而是又问了一遍：“我求过你了，现在答应我的事情可以做到了吗？”
楚靖云温和地笑着：“朕当然答应我家小猫，朕顺你的意，不凌迟他了。”
我被人带着，去房间里换了一件衣服。
我看着这简陋陌生的房间。
前一天我还躺在这床上想，过了今天，我就能在神药谷取了药，恢复武功。
然而天意永远喜欢捉弄人，从来没有站在我这一边过。
转瞬之间，物是人非。
我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宋玉熹还被人绑着，架在木头上。
我只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便看到他一双红的**的眸子死死的看着我。
不是厌恶，不是愤恨。
而是忍不住的心疼。
我忍不住再次回过头，与那双眼睛对上，好像还要继续找寻确认着些什么。
然而楚靖云却走过来，隔绝住了我的视线。
他像是闲聊一般问我：“好看吗？”
我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好看？”
他说：“你的玉熹哥哥好看吗？”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又感觉毛骨悚然起来。
总感觉下一秒又会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不敢再去看宋玉熹，我与他撇清关系系，就是我对他最大的保护。
我道：“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楚靖云满意地笑了笑：“那就是不好看。”
他牵着我的手，我才发现刑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这种场面就像是当时折磨我时，楚靖云和时见絮看戏的排面。
他温柔的声音轻缓落下。
“阿衍乖，到这坐下。朕带你看些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我手脚渐渐冰凉。
变态眼里的好玩，我不敢想象意味着什么。
桌子上还摆着各种各样的水果。
楚靖云给我拿了块西瓜，放在我手上。
温柔蛊惑道：“朕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阿衍尝尝。”
我拿过西瓜，却一口没吃。
在这样的场面中，血流成河，刚刚我和他又做了那种事情。
换做是谁能有心情吃东西。
然而，在吃东西的问题上。楚靖云又一如既往的强势起来。
轻缓问道：“阿衍是想朕亲自喂你吗？朕若是亲自喂你，阿衍猜猜，朕会怎么喂？”
我身子忍不住抖一抖。
“我吃。”
看到将一整块西瓜都吃完，楚靖云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西瓜在我嘴里艰难咀嚼，每一口都吃的让我反胃，恨不得下一秒就吐出去。
但是我不敢吐。
好不容易熬到一整块西瓜都吃完，楚靖云偏偏不放过我，又递给了我一块。
“这瓜甜的很。阿衍继续吃。”
我尝试着拒绝：“我吃不下了。”
楚靖云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不容拒绝的话。
“吃吧。”
我好像听见了两个字之外的弦外之音。
你不吃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只能忍着恶心继续吃。
一直到一整盘子西瓜都吃完了之后，楚靖云满意得笑了笑。
“阿衍真乖。要朕怎么奖励你才好？”
我心里想的奖励很多。
让楚靖云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也让他放过我。
可是我也知道我想要的奖励，他一样也不可以给我。
他说：“朕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吧。”
下一秒，我看一个将士走了过来。
将士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其中一个瓶子里装满了蜂蜜。
他打开了瓶子，把瓶子里的蜂蜜全都倒到了宋玉熹身上。
后面跟着两个将士，手里搬着个箱子。
箱子被人打开，密密麻麻的蜜蜂冲了出来。
蜜蜂闻到味道，向着宋玉熹扑了过去。
我瞪大了眼睛，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楚靖云是站起来，轻轻一抬手，便又将我按回了椅子上。
我亲眼看着宋玉熹被团团的蜜蜂围住。
蜜蜂身上的毒针扎进宋玉熹的身体里，一个全身做好防护的将士走过去，伸手取出了宋玉熹最里面塞着的破布。
整个刑场上，都是宋玉熹痛苦的嘶吼声。
我被楚靖云按在凳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那么多蜜蜂，真的会把人蜇死的。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杀他的吗？你是在骗我。”
“朕只说不会凌迟他。却没说不会换一种其他死法。”
他声音冰冷且丝毫没有情感：“阿衍啊，你知道的，朕容不下他。怎么这就心疼了，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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