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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仲针的眼神，宋方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要弄这么重的赋税吗？”
赵仲针想了想，开口说道：“没钱……三冗……”
“不错！是没钱。”宋方点了点头。
赵仲针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有钱的话，谁不知道让利于民啊？为啥没钱啊？还是因为三冗的问题啊。
朝廷要养这么多的官员，要养这么多的兵员，还要支出各种各样的费用……
哪儿哪儿都是钱啊。
这钱从哪儿来啊？不还是要从赋税上收来吗？
不是说朝廷不想有钱，是这赚钱的速度，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啊。一直这样吃老本下去，早晚是要坐吃山空的。
“朝廷需要变了啊。一直这样入不敷出，是要出大事的！”
宋方开口说道：“之前也不是说没有人看不到这里边的弊病，也有人想过要改革，但是弄到最后呢？”
赵仲针想了想，点头说道：“嗯……庆历新政……”
“是啊。说说，后来为啥失败了？”
“下边的人，阳奉阴违，以至于上行下不效，这再好的政令，推行不下去也没用啊！”说到这里，宋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赵仲针点了点头：“所以以后，想要办成事儿，还是要整治这些官吏才行。必须要让政令通畅，上令下达……”
宋方笑着说道：“多看看，多想想，这些都是好事儿。你毕竟还年轻，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是想不出来啥结果得。”
“多转转，去感受感受外边的世界，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不按图索骥，你就是走十万里路，也不过是一个没有目的的莽夫。”
带着赵仲针往里边走去，这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的学生，都在旁边忙忙碌碌得。有些学生在支棱布棚，有不知道该怎么弄的，就问旁边的人。
“这些都是安置灾民用的。临时就在这个地方先住着，过几天，等朝里商讨出结果，这些人就能回去，重新建设新家了。”
“不会被打发成厢军了？”赵仲针问道。
“不会了！”宋方笑着说道：“以后都不会了。”
“嗯……”赵仲针又笑了：“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啊。不过……那时候，您的胆子也够大的啊。要是那时候，大家的态度稍微再坚持点……”
说到这里，赵仲针也不吭声了。
光复兄胆子大的事儿，也不是他头一次知道了。
胆子要是不大的话，他能创下这偌大得基业吗？胆子要是不大的话，他敢在那黄花堡外边，用西夏人的人头，弄一座京观？
宋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胆量肯定是有的，但是要有明确的目标，才能付诸行动。光有胆略的话，没有制定好计划和目标，那盲目行动，最后换来的，就只能是头破血流。
想想以后，那王安石就是这样啊。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踱步来到了厨房门口。
再然后，里边有人忙进忙出，厨房中蒸腾出来的雾气还有烟气，随着这个人得进进出出，被带得不停往外冒。
“大勇，柴火没了，快搬些进来……”
“大勇，水烧干了，赶紧挑两桶来……”
“大勇，面用完了，扛两袋来……”
毛大勇就在这些人的指挥下，忙得脚不沾地。
宋方和赵仲针就站在外边，一直冷眼旁观。
“这些人……为什么都指使那一个人干活儿？还有……那个毛大勇，怎么也不反抗啊？”
赵仲针感觉，这人是不是傻了？
在他看来，这些人是摆明了欺负他一个人啊。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要反抗。
就毛大勇这种脾气，赵仲针是怎么都欣赏不动的。
关键是，那些人指挥着毛大勇干活儿的时候，看看毛大勇脸上的表情，好像还一点都不生气啊，居然还笑嘻嘻的……
赵仲针是真的理解不了，这个人的想法。
宋方看着赵仲针一脸愤愤的表情，笑着说道：“不理解？好吧，我告诉你毛大勇为什么不反抗。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在毛大勇看来……”
“都不是触及底线的小事！”
“你知道毛大勇得背景吗？”
赵仲针想了想，点了点头。
宋方说道：“毛大勇家里条件不是太好，在加上他母亲的事情，从小他就被人看不起。”
“而且，他还有些愚笨……因此，在这求学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是别人取笑欺负的对象。但是……”
“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如果他反抗的话，固然可以让那些人收敛一些，但是后续呢？他就要面对无休无止的挑衅和打压了，而他，也没有办法专心求学。”
“因此，为了能够专心求学，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就是他坚持的底线！”
赵仲针一听，顿时恍然。看着毛大勇进进出出的身影，赵仲针好像有所感悟。
“这人啊，要有目标。要有奔着目标努力的决心和毅力。只要可以达到自己的目标，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去较真呢？”
宋方看着赵仲针，继续说道：“很多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兼顾所有的事情。所以我们在向着目标努力的过程中，就要做无数的取舍。”
“把不重要的事情，该扔，就扔掉了，重要的事情，该坚守，就坚守住。这才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些，过得……充实些！”
赵仲针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宋方拱手说道：“我明白了，哥……”
赵仲针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而他的情绪，肯定也被宋方看在了眼中。
这段时间，赵仲针情绪上的变化，包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宋方当然知道。
那是一种落差。
这种心理落差，放在那些承受力不强的人身上，确实不好过。
赵仲针的亲爹是怎么得了这个毛病得？说白了，就是当年跟赵仲针一样的心情，但是他的身边没有宋方帮忙开导……
所以钻了牛角尖，越想越难过，最后自己没有放过自己……
现在眼看着赵仲针已经想通了，宋方自然也高兴起来。
他看着还在那忙碌得毛大勇，开口说道：“来人！”
负责值日的学生从远处走了过来。
“教授。”
宋方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光在那动嘴皮子的学生：“去给他们说，出去给灾民烧水洗澡去！”
“亲自去办！挑水烧水倒水所有的事情，都给我办好了。办不好得话，就别吃饭了。”
“是！”
听到了宋方的吩咐，这些人哪里敢迟疑。
直接走过去，然后把宋方的话原封不动得转述一遍。
再然后，宋方就听到了里边传出来的哀嚎声。
“这……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啊？”
“甭管干到什么时候，总之，干不完，这饭你们就不用吃了……”
“啊？不是吧？这……这……这不是成了省粮大户了……”
有学生忍不住吐槽，结果这槽吐得，赵允良也是躺枪了一回。
宋方带着赵仲针走了过来。
结果看到宋方之后，那些学生也都不敢吭声了。
一个个得跑的跟兔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一个值日的学生来到了宋方旁边，开口说道：“教授，陛下来了……”
宋方倒是楞了一下，然后赶紧出去迎仁宗去。
外边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那些学生们还在帮忙安置这些流民。一个个的帐子被学生们撑开，然后给弄成临时栖身的场所。
遇到固定不结实得，还是要重新加固一次。
仁宗就在旁边，穿着便装，背着手冷眼看着。
宋方是真的想不到，仁宗居然跑出来了。
要说这皇帝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这个地方的流民太多了啊，您身为天子，就不担心哪个神经病，冷不丁得给你腰上捅一刀？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仁宗此时的穿衣打扮，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得老头儿差不多，也就是脸上没灰，衣服上没土了。
不然的话，把他扔到流民里边，别人也不会觉得，这人和大家有什么不一样得。
宋方迎了过来，仁宗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学生们，淡淡得说道：“这事儿，难不成那些宰辅们都不管吗？”
安置流民的事情，可不是国子监的学生应该管得。
这事儿应该是宰辅们的工作。
现在这国子监的学生接手了这个工作，这说明啥？
要不就是宋方多事，要不就是那些宰辅们无能。
如果真是那些宰辅们无能的话，仁宗在想，是不是要考虑，换一批人上来了？
宋方也就是不知道，仁宗此时此刻的想法，不然的话，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对不起他跟老韩这么多次的交情了。
“陛下，这事儿其实是臣主动揽过来的。对了，臣已经跟诸位大人们商量过了。”
“你揽过来的？”
仁宗拧着眉头，看了看宋方，最后抬脚往里边走去。
他也来到了厨房门口，然后看着忙里忙外，累的一头汗的毛大勇。
宋方开口说道：“嗯……主要是……臣有个想法。那就是……臣觉得，这些学生们啊，不能光读书，不了解世事啊。不然的话……将来真的走出来了……”
“也不过是一群废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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