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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东西，其实说白了，就是马骨。您想要可以，我可以免费送。但是我真的免费送了，您收起来，就真的心安理得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将来，还有人愿意为大宋再做什么事情吗？还有人愿意去琢磨那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嗯……”
欧阳修沉默了。他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就意味着，做事情容易冲动。
理性思考的机会就少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个笨蛋。
刚才宋方说的话，他安全能够理解。
按照宋方的说法，他的做完完全没有错误。
如果自己真的用权势压得宋方低头，用手段把那方子给弄来，虽然可以给三司节省不少的钱粮，可是……这个口子一开，影响真的就太坏了。
可是……给多少合适呢？
一时间，欧阳修纠结了。
想了想，他气呼呼得说道：“哼！这事儿……容我回去再想想。”
说完，欧阳修又急匆匆得走了。
等老头儿离开了宋府，任管家才有点担心得走过来，看着宋方问道：“公子，这样的罪欧阳大人，真的好吗？他……他的故旧可是多啊……”
这是一个人脉遍天下的老头儿。能量不小啊。
真要是让他不爽了，他打个招呼，恐怕宋方就要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宋方笑了笑，摇头说道：“没事儿。摘桃子的事儿，谁都想做。但是不是谁都能做的。”
……
欧阳修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考虑着宋方的话。
他在考虑，这钱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如果给的话，给多少合适。
一时间，他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到了班房，有小吏告诉他，曾相回来了。
这也让欧阳修的眼睛一亮。一把手回来了，自己还在这纠结个屁啊？
于是他又是一路小跑，去找老曾去了。
到了曾乐正这，欧阳修把刚才跟宋方说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气呼呼得说道：“我觉得，这宋方是不是在忽悠啊？他就是死要钱！”
“枉我之前还如此看好这年轻人，就为了一些阿堵物，脸都不要了！哎，太让老夫失望了！要不曾相，你去跟宋方说说去？”
“毕竟你们在西南那边，也算是生死交情了，你们不是一起上阵杀敌了吗？”
尼玛！曾乐正又忍不住想要骂宋方一阵子。
什么叫生死交情啊，是那种我恨不得你死，我生的交情吗？
不过……耳听的欧阳修的聒噪，老曾也明白，这老东西来自家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让自己出面，从宋方那拿方子啊。
想明白这一点，老曾又把骂人的对象，换成了眼前的欧阳修了。
合着你以为，我老曾的交情，就是来帮你换钱的啊？
那你也把我老曾想的太不值钱了吧？
曾乐正想了想，开口说道：“永叔啊，这事儿，你想岔了啊！”
“想岔了？怎么想岔了？”欧阳大人心里有些不爽，想了想，他开口说道：“也不是说老夫真的不愿意给钱，枢密院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是钱窟窿……”
“大不了，先欠着……”
听欧阳把打白条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这么处之泰然，曾乐正也知道，这老家伙确实是被钱逼的有些难过了。
曾乐正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你先别动气。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你考虑好了再决定。先说宋方说的那事儿，确实是个理。”
“当然了，这千金买马骨的事儿吧，你要当忽悠也行。毕竟别人能不能捣鼓出来其他的东西，这都两说。可是你敢保证说，宋方除了这个方子，就不能再捣鼓出其他的东西了吗？”
“嗯？”欧阳修的眼睛睁大了。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起来。
“你想想，当初那天佑弩是谁弄出来的？你想想，那速算法是谁弄出来的？”
曾乐正继续说道：“这宋方弄出来多少有用的东西，都给了大宋了？他得到了什么？陛下的封赏！甭管是虚的还是实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如果今日，跟宋方要方子的是陛下，恐怕宋方眼都不眨，就把东西送出去了。因为陛下就是最大的金主啊，他会让宋方吃亏吗？不会！”
“可是咱们枢密院有什么啊？正如宋方说的，真要是什么都不给，就把方子要去了，这就是强盗所为啊。”
“可是……”欧阳修有些不服气得说道：“就算是我枢密院要，这不也是为了公事吗？”
“不一样！”曾乐正摇了摇头：“都是为了公事，他为啥不能直接找陛下，把这方子当成自己的功绩交给陛下？”
“这……”
欧阳修迟疑了。
“所以说，你带着为公的理由，去宋方那里要方子，其实就是一种摘桃子的行为。宋方能愿意吗？而且……我还敢说，你要是真的用强硬手段，逼金阳观交出方子的话……”
“恐怕这金阳观，以后就没人管了。他宋方绝对不会再往里边投入半分精力。”
“他敢？”这种撂挑子的行为，绝对是不负责任的。
“他肯定敢！”曾乐正点头说道：“因为你做的事情，不合规矩。”
沉默了很久，欧阳修才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明白了，宋方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要坚持了。
跟曾相告辞之后，欧阳修本来还想再矜持矜持，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都是老脸……丢也不怕。
他腆着脸又跑到宋方家了。
此时的宋方，看着欧阳修的样子，也是笑脸盈盈。
很明显，他从欧阳修脸上的表情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情绪化的人就是这点好处，啥话都摆在脸上了。
欧阳修扭捏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光复啊，之前是我的不对。做事不考虑后果，让你也跟着受气了……”
“没有没有！”宋方笑了笑，“欧阳大人一心为公，我还是很尊敬的。我知道欧阳大人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怎么说怎么骂，我都不会生气的。”
说到这里，宋方招呼着旁边的任管家，把提前准备好的纸笔拿过来。
接着，宋方一边研墨一边说道：“晚辈别的不说，要说这钱粮嘛，还是不缺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用这钱粮进损来算的。”
“想要让那金阳观不停得创新，做出更好的钢铁来，就需要对他们有这种物质上的鼓励啊。不然的话，他们哪儿来的动力？这钱可不是奖赏我的……”
“而是奖赏金阳观的那些人才的啊！我的老大人！”
欧阳修也不吭声了。
宋方在纸上写了一阵子，最后吹干墨，把纸递给了欧阳修。
“这是什么？”欧阳修接过纸之后，扫了一眼，心里也有些诧异。
宋方笑着说道：“大人，这数目我可没有填。您就随便写。哪怕是一文钱，这也符合规矩！这就是买卖！晚辈不会有半点意见！”
宋方这事儿做的敞亮啊！欧阳修一时间也被感动了。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做事完全按照规矩来。破坏规矩的事情，人家不做。
既然人家摆出了诚意，自己要是再帅流氓，那就不合适了。
想了想，欧阳修也填上了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是来之前，跟老曾商量了半天的数。
宋方看都没有看那个数字，就把纸给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欧阳修笑道：“日后，那金阳观的人得了好处，想必也会对欧阳大人感恩戴德的。”
欧阳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离开了宋府。
等快回到班房之后，欧阳修才回过神来。
他拍了拍脑袋，叹口气说道：“这个小狐狸！老夫被他给忽悠晕了啊！”
……
老曾回来了，之前大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那就是一直空着的次相人选，会花落谁家。
第二天，答案就揭晓了，不出意料，果然还是曾乐正。
也就是说，曾乐正这枢密院一把手的位置，是要腾出来了。
而得知这个消息后，欧阳修好像又醒悟过来一个更大的阴谋。
那就是关于这一次，精钢炼制方子的“收购案”，自己被宋方这个小狐狸，还有曾乐正这个老狐狸，两个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
价格是自己跟曾乐正商量出来的，最有利于宋方的价格。
然后填的时候，自己被宋方架到了高处，下不来了……
自己找老曾商量，那老曾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宋方的好。
这特娘的就是在打默契球啊。
老曾拍拍屁股走了，然后在临走的时候，用枢密院的钱，送了宋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回头窟窿自己补，人情老曾拿。
这算盘，真特娘的精啊！
话说那老曾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能有这个道行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个宋方，怎么也能跟这么一个老狐狸，打默契球打的这么流畅呢？
一时间，欧阳大人也抑郁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混了一辈子，还没有宋方混得明白呢？
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当官呢？
抑郁的欧阳大人想要找个人倾诉，结果陛下的一道旨意，治好了他的悲春伤秋。
他被提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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