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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次回停云县老宅姨娘嘱咐她一定要讨得穆老太太的欢心，必要是都将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也是无妨的。
只要穆老太太承认了她，这以后的路可就好打算了。
云姨娘还提点她，穆老太太若是因着她们从前坏了规矩，给了高氏和穆柔难堪，对她不喜也不要紧，只要尽心尽力做到小辈应尽的责任，穆老太太年纪大了，会容易心软的。
而且穆辞当年因着蒋姨娘的缘故差点记在太太名下，指不定穆老太太对她更加忌讳。
总之，是要她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通这些，穆云眉眼聚集的厉色与怒气散去了不少，她偏过头看向依靠在善善身上闭眼休息的穆辞，嘴角抽动笑了笑。
而前面一辆的马车上，刘妈妈还在与高氏和穆柔说着话。
“老太太原本是想让崇哥儿来接大太太与大小姐的，只是不巧崇哥儿跟着问哥儿回了徽州听学，这才让老奴来的。”
穆柔听得宋之问名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紧了紧自己手里的绢帕，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没有深问。
高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知女莫若母，她怎么会看不懂穆柔眼里的意思，便道：“问哥儿怎么好端端来了老宅？大姑奶奶可是跟着一起的？”
刘妈妈道：“是说问哥儿求学之处，有个厉害的先生要讲学几日，这才匆匆来了老宅叫走了崇哥儿，说是过上半月再与大姑奶奶一同回老宅给老太太贺寿。”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似恍然想起什么，又冲着穆柔道：“问哥儿来的时候，给府上的几个小娘子都带了小玩意儿，大小姐的那一份放在从前住着的屋子里，一回去便能瞧见。”
穆柔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低垂着头温婉道：“难为宋表哥还记着我。”
刘妈妈在穆老太太身边多年，已是个人精，她打量着高氏和穆柔的神色哈哈笑着：“大小姐是问哥儿的嫡亲表妹，怎么会记不得。老奴都还记得当年大姑奶奶带着问哥儿来老宅小住，问哥儿每每都要问起大小姐在哪儿。”
穆柔抿了抿嘴角，重活一次她如何听不懂刘妈妈话里的讨好奉承的意思，只不过刘妈妈说的却也是实话，她与宋表哥有一同长大的情谊，若是当年她没有被母亲轻易劝退，该是她心想事成，又何苦重来一遭。
高氏眉头微动，却是道：“如今问哥儿和元娘都大了，这些话刘妈妈还是不要再提了。免得让人说去了闲话。”
这话一出，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穆柔身上，她眼睛一瞬瞪大，母亲，母亲不是答应她，再去求求祖母了吗？
为何现在还要再说这样的话？
她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悲愤。
只是却没有想到高氏为人父母计之深远，她虽答应穆柔为她再搏一搏，若成了皆大欢喜；若不成，她今日附和刘妈妈说的话，要是传了出去，穆柔又该如何再寻夫婿。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那时穆柔要吃得苦头只会更多。
刘妈妈讪讪一笑，又转了别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穆辞靠在善善身上，马车的车窗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外面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驱走车内不少沉闷之气。
她虽闭着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睡着过，今日刘妈妈的态度便是转达了穆老太太对她们的态度，她们在老宅的这些日子恐怕是不太好过。
这宅子里的主子和家奴恐怕都会要来变着法儿来欺负她们，今日的见礼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的了。
念及此处，穆辞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穆府在停云县算是小有百年的土著，当年的穆老太爷也曾做过一方官员，还取得清贵出身的穆老太太，只不过穆老太爷还没来得及发愤图强，在朝廷寻得一席之地就突然告病，穆老太太娘家也因受到前朝两位皇子夺嫡的余波被贬斥，所幸穆老太太是外嫁女，并未受到太多牵累。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穆老太爷因病逝世，穆老太太带着自己的孩子孤儿寡母回到停云县在其他族人的冷待下讨饭吃，又死死守住了仅剩的家产。
而如今在老宅的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成家。二老爷有妻杨氏，育有二小姐穆桑，听闻也有官场迎来送往留下的几位妾室。三老爷洁身自好，一妻孙氏，一子穆崇，一女穆葭。
穆府凡是嫡女出身的小姐或是从了木字又或是取了与草木有所关系的名字，如今看来说什么穆梁喜欢云姨娘才为穆云取了一个云字，瞧着也是没有多大份量的。
不被家族认同，没法儿入族谱，便是在哪儿也是抬不起头的。
这老宅看着是人丁简单，可谁也不知道这后面要让她们入族谱的事，会不会又发生别的变故。
等她们到了老宅大门之时，善善轻轻推了推穆辞，只见穆云已经扶着喜鹊的手下了马车。
穆府大门站着两位衣着光鲜的妇人，一人面容含笑，一人小意温柔。
“大嫂与元娘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给老太太传个口信，说是已经到了。免得老太太还跟个孩子一样坐不住，时不时派人来问。”笑脸迎人的是穆二太太杨氏，她肚子微微凸起应是怀有身孕可也被推出来迎人。
穆辞见着了，不免多想了一分。
身后站着的则是穆三太太孙氏，她说话和气道：“快些进去吧。这日头还没下去，可也晒着呢。二嫂你身子不方便还要这样亲力亲为，母亲知道了，可又要骂我们不懂事，劳累你了。”
她对着家奴招了招手，让人好好扶着二太太。
二太太笑笑，摸着肚子道：“二娘在母亲面前伺候的时候，总念着大嫂和元娘如何贴心，我可不得做到尽心尽力。”
话里隐隐带着锋芒，让高氏微微蹙眉。
穆柔挪动脚步冲着二太太行礼道：“给二婶婶，三婶婶请安。二伯母如今怀了弟弟，可得为弟弟着想，让他好好歇着才是呢。”
二太太闻言，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穆柔说：“还是元娘会说话。元娘去了云川江，这身边妹妹多了，可是不比从前孤单了。我就盼着能给你二妹妹留个依靠才好。”
她顿了顿，又摆了摆手笑着，连声说，“快些进去吧。”
她与高氏境遇一般，都是只生下一女就再无子嗣，可穆老太太只怜高氏与穆柔的不容易，却对她是几次三番要她为穆二老爷纳妾，万幸那些妾室都是一无所出。
她现在全部的希望可都是在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了。
二太太摸着自己肚子念叨。
二太太与三太太领着穆辞一行就往穆老太太住的正堂里去，老宅早在几年前让穆梁出钱重新翻修过扩建了一次，越往里走，便是古朴典雅。
只见正堂内坐着一白发的老太太，身形却不富态，两眼精明，神情略微有些严肃，只是在与身边几个女孩儿说话时，微微带着几分笑意，有点像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一般，看了让人忍不住心生丝丝害怕。
高氏与穆柔先是行礼，穆老太太冲着穆柔招了招手，拢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听说你在云川江遭了大罪，你若是有个好歹你教祖母如何安寝。”
穆柔目露愧色，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穆老太太又指责高氏道：“你是她母亲，你又是如何照顾的？旁的人都与元娘没多少亲近，你才是她的亲娘，你都照看不好她？”
高氏躬身低头：“是媳妇大意。”
穆柔又连忙宽慰穆老太太几句，说是自己不小心落了水。
对面杏色衣裙的女孩儿，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她张口就道：“大姐姐落了水，还害得祖母为你担心。都说大姐姐是体贴祖母的人，怎么也做了这样糊涂的事。”
她抱住穆老太太的手，撒娇道：“大姐姐不听话，祖母还是多喜欢二娘一些，二娘可是最听祖母话的。”
穆桑有些霸道的抱怨和卖痴却没教穆老太太生气，反而教穆老太太也将她拢在了怀里。
穆老太太看着底下还跪着的两个女孩儿，便道：“你们？”
上面其乐融融一片，与跪着的两人隔绝开来。
穆云与穆辞一前一后道：“穆云（穆辞）见过老太太。”
穆老太太此刻又忽然不语。
穆桑瞥见底下跪着的两人，一个高挑明媚，一个俏丽脱俗，不由心生嫉妒之色：“两个妹妹都长得这样好看，难怪大伯父都不怎么回老宅。”
二太太心里高兴，可面上还低声呵斥唤了一句：“二娘！”
穆老太太转去看向三太太问：“住的地方可都安排妥当？”
三太太欠身道：“大嫂与元娘从前住的地方都打扫了出来。这……”三太太一时语顿，看向穆老太太不知该如何唤底下的两人。
穆老太太一手放下椅子把手上道：“既是要入族谱就照着她们行几来叫。”
三太太从善如流道：“三娘与五娘安排在了南边的绣楼，这一层二层都是打扫干净的，怎么住便让她们姊妹自己商量就是。”
穆云低垂着头忍着膝盖密密麻麻地痛意，眼眶有些发红。
穆辞有些神游天外，看着自己衣裳上的花纹出神，在外人看来有些呆呆的，片刻她恍然回过神，喉咙又开始忍不住发痒得想要咳嗽。
她抿了抿嘴，病白的脸憋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忍了又忍后，她偏过头，轻咳了一声。
众人目光不禁又落回在她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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