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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绣楼的时候，二房也着人送来了东西，不过却不是二太太差人送来的，而是穆桑自作主张送来的。
不是别的正是方才她们在二房喝的碧螺春。
穆云眼眸一暗，忍着气没有将茶罐给扔了出去，听着丫鬟还在代为传话道：“我家小姐说，别的东西两位小姐都司空见惯，她也不好拿出来丢人现眼。偏偏是这碧螺春是老太太给的，着实难得，便匀出来两罐给两位小姐尝尝鲜。”
穆辞神情乖巧，让善善接下后，道了一句：“多谢二姐姐这样费心了。”
穆云阴晴不定地笑笑：“岂不是费心。”
丫鬟走了，穆辞带着善善上了楼。
忽然楼下一声杯盏破裂的声音让善善忍不住回头往下看去。
穆辞静静道：“破了个杯盏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善善顿时收回目光。
楼下喜鹊心脏都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她哭丧着脸哀求地看向穆云，急忙拦住她还想摔东西的举动。
一边还平稳着声音，冲着外面道：“婢子不小心碎了茶盏，还请小姐恕罪。”
算着二房的丫鬟应是走出了绣楼，又指了指楼上。
穆云动作一顿，无名之火压抑地无处发泄，让她更加烦躁属起来。
喜鹊拉着穆云去了里间床榻上坐下，压低声音道：“我的好小姐，姨娘教婢子看住你，切莫因一时之气，乱了后面的路。”
穆云歪过身子，恨声怒道：“她穆桑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这样欺辱我？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她也不是在费心费力的去讨好老太太，她以为她的几分富贵，我会在乎？”
喜鹊急得直跺脚，虚掩着穆云的嘴，强撑着笑意苦苦劝说道：“我知小姐受了委屈，可如今不在云川江，姨娘又不在，小姐也只能忍上一忍。小姐可还记得姨娘的嘱托，这如今所有的事可都是为小姐以后着想。婢子知道小姐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忍了这一时，以后可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难道小姐日后想因着身份被人诟病？”
她见穆云愤愤不耐的神情有所松动，又加把劲继续说道：“那次知府夫人宴会，四小姐故意说漏姨娘身份，让你受了多少白眼，婢子看在眼里，可是替小姐不平委屈。如今小姐只要顺利入了族谱，这出生的事儿也可以自圆其说。况且老爷还念着小姐，疼惜小姐，这可是四小姐和五小姐都没有福分，到时姨娘在为小姐好好筹谋一番，以后便是她们要向你卑躬屈膝的讨好。”
不过现下穆桑毕竟是二房正经的嫡出小姐，又是入了族谱的，这身份上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儿，能忍则忍，能避则避。
可这话喜鹊却是不敢当着穆云的面说出来的，她只能极力安抚穆云，不让她做出逾矩的行为，只要熬到顺利进了族谱，一切都是万事大吉了。
穆云握紧的手又紧了又紧，片刻她吐出一口浊气，她抬眼看着喜鹊问道：“你到说是该如何才好？”
喜鹊不慌不忙替穆云到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下，她回想着临行前，云姨娘与她一一交代的话，说是若三小姐不听话了，便把这些道理都说给她就好了。
她顿了顿道：“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小姐可比婢子明白。老太太虽为着太太与云姨娘之间的龃龉迁怒小姐，可小姐该拿出作为小辈的恭顺与孝敬，这一日请安是不可少的。总之要让老太太改观对小姐的态度，这太太与大小姐是不肯帮着小姐，这五小姐与咱们也是面和心不和的。小姐要为自己找到帮手才好。”
穆云眉眼一低，这话与云姨娘嘱咐她的话相差无几，便知是姨娘费心又与喜鹊说了一道，从前的荣光她如今是要不回来了，可以后的事情却也是谁都说不准的。
她捧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眼底阴翳一瞬，姨娘为她处处隐忍，她若是再不明白其中苦心，便是有负姨娘。
喜鹊还在道：“这找谁还得小姐自己想清楚了才是。”
穆云沉着脸，一身傲气被她用尽力气压在尘埃里，她平静道：“去将箱子里那副石榴红的头面给拿出来。”
喜鹊一愣：“小姐要做什么？”
穆云道：“明日我亲自将她送去给二姐姐。”
她圆润的指甲嵌在自己手心，皱起的眉眼半是阴沉，半是认命。
高氏和穆柔是不可能拉拢的，今日去拜见三太太时，那副与世无争，故作温和的模样也亦是在拒绝。
穆桑性子与她相近，喜怒形于色，也最容易被利用，而且她观了穆桑身上的穿戴，除了一些能充门面的一两支珠钗，其他的倒是与她这个嚣张跋扈的二小姐身份有所不同，其中细节……
“先等等。你去宅子里打探一下，这二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尤其是这二小姐。”
喜鹊点点头，记在心里。
是夜，穆柔抽空来了绣楼一趟，还带了些小玩意儿的摆件，来看了看穆辞与穆云两人。
三个小娘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穆云却是起身道：“今日我有些乏了，三娘先告退歇息了。”
此话正中穆柔下怀，她轻声道：“我带了安神的熏香，三娘安睡之前不妨让喜鹊点上。”
穆云点头告谢，看着穆柔拉着穆辞的手上了二楼，眸光转瞬变冷。
二楼窗户微开，夜风吹了进来，有些凉爽。
穆柔环顾四周，又将目光落在穆辞身上道：“停云县不比云川江凉爽，你又是畏冷又畏热的，我害怕你住不习惯，如今瞧着倒是极好的。”
她话语一顿，瞧见了穆辞正正放在美人榻上《晋朝地理图志》，她越过穆辞，伸手拿起来，翻看了几页，笑意微沉道：“咱们家的五娘可是要去考状元去了？这样用功，你就不怕我告诉了太太？”
善善暗恼，自己竟然忘记收了起来。
穆辞嘴角弯弯，眼眸明澄如同琉璃：“有大姐帮着我，我才不怕呢。”
穆柔轻轻笑笑，又细细翻看了几页，只见里面分别用着红色朱砂笔作下批注，详解其中模糊不明白的部分，又用着珍贵的青色颜料又勾画下不懂的地方，一页纸密密麻麻的，看得让有些眼睛痛。
穆辞上前替穆柔合上了书，又将书转去递给了善善示意她收起来，她拉着穆柔坐下道：“到底也不是我笨，才看着眼睛痛。却也是大姐姐这样聪慧的人也看着费神。”
穆柔道：“上面的批注不是五娘写下的吗？”
“我。”穆辞看着穆柔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片刻又笑出声来，“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大姐姐也知晓我屋子里留的都是姨娘带来的嫁妆，这书便是其中一本。只从太太教我们规矩后，我便想多学一些字，不能想你们一般能吟诗作对也罢，起码能读通书信也是好的。”
说着她又长长叹了口气，鼓着小脸，“我原以为这《晋朝地理图志》就是讲些山山水水的，有字也有图，不想带来了老宅一打开，全都是字，还密密麻麻的，五娘瞧着可是头疼了。”
穆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无奈摇摇头。
穆柔被穆辞逗笑，她似想起什么，低垂着头道：“我方才翻了看看，倒是觉得甚是有趣，五娘不如将它借与我看看。之后，我在为你送上其他开蒙识字的书可好。”
她偏过头，盯着穆辞的眼睛，眼底莫名的情绪涌起。
“大姐姐若是想要，我便给你便是了，左右姨娘留给我的书还多着呢。”穆辞满不在乎，转去看向善善，要她将书给她。
善善略微犹豫，这书上的批注可是她家小姐费了多少日子，翻了多少书才批注好的，她不知道书有多珍贵，可她心疼她家小姐费的心思。
见穆辞眼神微凝，善善只得低下头道：“是。”
穆柔有些惊愕，可也欣喜至极。
“白日的时候你去各房送拜礼如何？”
穆辞好不容易等着穆柔说了这话，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捡了重点说了出来。
穆柔听到三房还好，不过二房却是有些轻视，再加上穆桑的不经心的怠慢。
她不由安抚穆辞道：“二娘自小就是如此，你也莫要怪她。”
说到此处，又顿了顿，她看向手里的书，便向穆辞多透露几句话。
穆二老爷和穆梁一样都是个喜欢风流的人，不过前者有老太太压着，也不敢闹得太过，而后者却是风流又自诩多情的人。
穆二老爷一个小小的主簿，时常跟着县官四处应酬，这花出去的银两可是不少，偏偏二太太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娘家的人时常前来打秋风她也摆个阔处接济接济，便是娘家的几个小娘子抢穆桑的首饰，二太太也是要她让着。
长此以往穆桑便是这个嚣张的性子，她若不厉害点，可什么东西都被抢走了。
送走穆柔后，善善不平问：“小姐把书借给大小姐就好，何苦要给了呢？”
穆辞道：“都记在了心里，也是不用了。改日再去买一本新的回来，重新批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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