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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福官降世 > 第 111 章 111过昭昭兮了清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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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造时期的大陆,牛鬼蛇神于混沌再生,怪邪妖魔隐在光暗缝隙,那时的九云天未曾分离,其定于凡界东地平原,别名九云脉,高远阔达,封顶厚云,四季鲜明,子真族驻扎此脉已有百年历史,自荒古时期延绵至今,六十三所家户,两百七十七口人。宋濂他娘慕白君身居神职,乃子真巫神,谛听神言,广纳四海福音,温柔善意的美人姑娘,二五年纪嫁给了族长宋允刃,说起他爹宋允刃,如今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健朗,杀过饿狼捅过虎穴,故此面目凶煞,被不少人惧怕,导致宋濂不禁怀疑阿娘当初是被逼嫁给亲爹的,回家路上,他骑在马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等了等宋允刃,待亲爹驾马过来,将被迫娶嫁的可能客观性讲给了他亲爹。结果可想而知,脑袋肿了大包。

    宋允刃瞪他眼:“还没成年便整日瞎想这些没用,我告诉你,你爹我当年也算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说什么逼你娘,哪用得着胁迫呀,当时追你爹的满大街都是姑娘,你娘还花痴你爹我呢。”

    宋濂捂着脑袋无言半晌:“娘说你现在长得好丑。”

    “……什么?夫人真这么嘀咕我?”宋允刃二话不说,丢下亲儿子驾马离开的同时满嘴嘤嘤喊着,“白君。”

    宋濂听了那粗汉老爹说的嗲嗲话整得浑身起疙瘩。自平原弯路缓慢踱进大森后,不出半炷香,大风嘶鸣一声,原地停顿后摇晃马头,鼻子哼哼唧唧,有些不安。宋濂伸手顺顺鬃毛,嘘嘘两声,眼神警惕周遭静物,因着近日森林内外都不大安定,平原牛群受惊,闯进大森后撞倒了大堆树灵,山内又闹罗煞,族内日夜严防,除了这回他爹脑热心粗,直接将他丢下跑回去和夫人亲热……反正习惯了。

    外边天已大亮,东边雾霭沉沉似浪涛翻白后漫天而起,宋濂跳马,拍拍大风让它自个回去,独自转进山路,踱进小道绕过藤蔓丛生处,一路上行,直到眼前一亮,只见此地的树身极大,需得百人才可围绕一圈,又繁密茂盛,灵气清澈,树根粗壮且出土盘旋于白雾泥地上,与族人外行半月归来,这附近依旧春日暖阳。

    他搁下箭篓,脱掉狼皮披风蹦跳到树根处盘膝而坐,静心打坐,收纳天地净气,转入灵脉,打通四肢脉络,以养灵力。如今宋濂年岁十五,年幼懵懂时,便常与慕白君待在宋家的地下藏书阁里,因此认字读写,自学了琴棋书画,功课样样不落,直到寻到本修仙秘籍,那玩意儿是从禁书室里翻出来的本,瞧着新奇,便试试了,每日来到秘密地,打坐静气个半日,长年累月后,也总算有些模样。修炼开初靠的全是他自个,至于剑法这些,全是宋允刃背着白君,偷偷教给了宋濂。

    日过头顶,烈阳灼灼,宋濂翻身准备跳去地面,脚踝却猝不及防被树藤勾住了导致身躯失衡,整个人倒挂在半空,本来解解还是松开的,可惜他起初挣扎得狠,树藤越缠越紧,最后整个人成了蛹状,最让他无语的时邻山大黄虎闻见肉味找到了他,坐在下方正龇牙咧嘴直流哈喇子,宋濂对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片刻,有人轻踩枯叶泥地缓步接近,宋濂只见了披肩遮面,应是个女子:“这位姑娘,当心山坡那头的老虎。”那人停在原地后,一簇火苗燃毁树藤上端,宋濂坠落,被一只手臂凌空环住腰身,靠住身躯时察觉到他体温温烫,宋濂抬眸,只望进了一双平静的眼,当时森谷空风传乐,灵光烁烁,漫在周遭,宋濂眼里却只有那张好看的,男人脸。

    宋濂迟钝改口:“抱歉,这位兄台。”

    话音刚落,那位黑衣兄台松手。

    宋濂坠到地面,臀部重击,他起身摸摸,嘴里嘀咕:“丢什么丢。”

    黑衣兄台耳尖,侧身淡淡瞟他眼:“头一回见救了人反被骂的。”

    宋濂反驳:“我没骂。”

    黑衣兄台漫不经心道:“表面没有,心底骂了不是?”似没闲心与他继续犟嘴,跨步离去大森时,身后的宋濂朝其吐舌头扮鬼脸,整得好不快活,随后反应过来,那只大黄虎已跑没了影,宋濂心里纳闷,原地拾起箭篓,回家去了。

    深夜归家却见族人举办盛宴,中央场地起了篝火,忘了他亲儿子的宋允刃正坐在高台,与某位贵客对杯饮酒,宋濂问安月:“究竟来的是谁,起这么大场面。”

    安月凑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着说:“祸乱神,来咱这儿消灾的。”

    “凑这么近做什么,他还能听见不成?”

    “我爹说他耳根子贼厉害,隔老远都能听见。”

    宋濂嘟囔道:“真巧,中午还碰见一耳根子利索的老鼠救了我。”这话,半好半坏,若让当事人听见了,也不知该骂还是该谦虚。

    安月噗嗤笑两声:“嗳,我娘喊我回家,阿濂你也早些歇息。”

    可惜今日贵客来访,宋濂没了时间睡觉,他被慕白君精细打扮后送去宴席高台处,当时篝火即将灭了,两排烛灯点夜,萤火虫自草木里接连窜出,静谧低言,宋濂看清了坐在阿爹身侧的男人,黑袍裹着结实身躯,他左手掌杯,指间有单调的金戒,眼神寡淡,毫无笑意,完美下颚线的地方,有一道崭新伤痕,宋濂边惊奇世界太小,边拱手见礼:“宋家长子,宋濂,见过神官。”

    萧则云淡风轻道:“你家孩子说我是耗子。”

    宋濂嘴角微抽,昂脸对上他,心想那厮真是小肚鸡肠,原想着好歹是个神官,小事儿闭闭眼就过去了,怎的还故意在这种隆重场合提话。

    宋允刃瞪了儿砸眼:“宋某教子无方,望大人莫要介怀。”

    萧则笑着回答:“方才气氛沉重,是以开句玩笑让你们乐呵乐呵。”搁下酒盏后起身备离,“正事明日再议,你们也都累了,我先告辞。”

    宋濂单看着他不过少说二十五多说三十九的男人,却听慕白君讲,她也不清楚祸乱神活了多久岁月,反正就是很老罢。宋允刃对此满心钦佩道:“萧大人英明果断,为咱们平民消灾解难,赐福除厄,实在是人上人,怎能在他背后随便议论年纪,阿濂,你嘴巴管老实点,你爹我还拜托他暂做你的剑术先生,明日午后起课,在后山重莲树林,记得先认错,萧大人嘴硬心软,定不会责怪你。”

    也不知宋允刃打哪断定萧则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半日练剑下来,反正没有心软那一说法,教得虽是面面俱到,却也严厉打击哪哪动作迟钝举止不当,还不如他家弟弟:“脚稳,手端平了。腰挺直,那么软,做给谁看?”

    宋濂学得认真,面对如此毒言厉语,却也难受,谁让他得罪过这位祸乱神,结巴回答:“原先不软的,就前段时间摔了一跤。”

    萧则反问:“摔断了么?”

    宋濂回答:“差点。”

    萧则慢悠悠道:“那就挺直。”

    宋濂嘟囔两句。

    “我听见了。”

    “……”

    宋濂奇怪他睡在哪里,直到机缘巧合下,他自山缘高顶的神庙归来,见重莲老树上歇着一人,那位小少年单臂枕头,稍短的黑发随风飘荡,面目俊朗,不过穿着打扮与祸乱神着为相像,倒不如说一模一样,宋濂手托下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昂着脸问:“萧则可是你亲爹?”

    萧则懒懒散散睁眼,见了树下落花里站的少年,随手将身前披肩扯下,甩手砸到宋濂那张脸上:“没大没小。”

    宋濂察觉到是本人,拽开披肩继续昂首瞧他:“你怎么这样了。”

    萧则回答:“今夜月圆。”

    宋濂唔声:“月色确实好看,但我问的是正经事。”

    萧则竟嘴角噙笑:“我回的是正经话。”

    多日相处,他只说了名叫萧则,私事未曾多提,宋濂觉得不公,你想想,萧则已将他宋家上下关系摸得透彻清晰,连宋濂何时定的娃娃亲都一清二楚,对方却只说了个名儿,宋濂嘟囔道:“好没诚意。”

    萧则回答:“等你哪日成年,我再告诉你。”

    “这和成年有什么关系。”

    萧则没回,提着枯枝在他脊背来回比划:“挺直点,说什么闲话。”

    “……”

    萧则的规矩是,练剑不论刮风下雨,必须定时定点地来。宋濂某次起晚的缘故,导致屁股被竹鞭抽了抽,从小到大连亲爹都没下过狠手,宋濂满脸羞愤地指着萧则:“若疼得下不来床,你还得抽是不是?”萧则坦然嗯声:“还好生的不是姑娘,用不着怜香惜玉。”这风凉话说的,宋濂至今记恨。

    后来二人露宿野外,借此机会锻炼体质增强反击能力,关于一日三餐,喝的泉水,吃的野鱼山鸡,临近第一餐,萧则却自说自话:“精进厨艺也是修炼的重要功课。”

    宋濂用刀具利索剖鱼过水清洗,借细铁子穿插后挂火烧烤:“不会就说不会。”

    萧则仍旧面无表情:“我没明白。”

    宋濂一刀下去砍断鸡腿:“皖霖说你的厨艺能将他送去西荒跪拜鬼帝。”

    “……”

    头一回见他的郁闷模样,宋濂整日练功倍加舒爽。

    他们在九云蛮荒地待了五六日,此地藏匿大部分罗煞,萧则寻得其主窝清剿的那半日,宋濂守在原地烤板栗,原以为没甚要紧的,直到暗处传来呢喃怨语,????的煞疠黑子从后攀爬到他身肩,沉重感压得他倒地不起,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的罗煞,携着血腥恶臭,脸面骷髅阴森,挂着烂肉,牙关吱吱,张嘴咬住他细嫩脖颈,宋濂眼瞳紧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浑身脉络灵力层生,猛然一声爆响,直接震开匐在周边的秽物。

    迷雾渐散时宋濂咳着起身,谁料腿力不稳,就要向前倾倒。萧则出现及时,宋濂直面倒在他怀里后,见人左手提着黑剑,剑刃却滴血不沾,即使他方才砍了千百罗煞。

    萧则右手暗自摸住了他手腕探脉:“我竟不知,你还能自学修炼。”

    宋濂道:“你知道,装了不知道。”

    萧则懒懒两字:“是啊。”提剑前挥,周遭罗煞瞬间被砍两半死于血泊。

    落地后宋濂方想起来件要事:“我烤的板栗。”

    “不急。”萧则举手慢揉了揉他脑袋,“再烤就是。”

    被摸脑袋的宋濂有些愣怔,手挠挠脸,视线瞥着别处:“唔,索性还有。”

    此脉罗煞彻底清剿完毕,宋允刃约他一回吃酒打猎,日常结束练剑的宋濂回到藏书阁里翻阅书卷,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与九云脉相关的历史古籍,他捧着满怀书本窜去卧房看了一宿,直到隔日晌午,睡在书堆里的宋濂被拎小鸡似地提起来。

    宋濂揉揉眼对上他:“……昨夜睡晚了。”

    萧则将他重新丢回堆里:“继续睡。”

    宋濂披着外衣跟上去:“我知错了。”

    萧则原地顿住,宋濂速度没跟上,脑袋直撞上他脊梁。

    萧则回身,垂眼望他半晌:“我下午离开,和你说一声。”

    宋濂睁睁眼:“这么急?”

    萧则见他那脸懵懂:“嗯,你乖些。”

    宋濂却觉得这话仿佛在内涵他平日有多疯癫似的:“我平常很乖。”

    萧则道:“没看出来。”

    宋濂眼角微抽,拱手见礼:“祝先生万事顺遂。”

    萧则抛给他一枚铜钱,宋濂两手接住时,人已转身离开,他望着远去的背影,掌心铜钱仍旧滚烫。

    过去三日,慕白君见他面容苦愁望着窗外潇潇雨景,颇为忍俊不禁:“那位先生在时满脸不情愿当他学生,人走了又这副苦楚,实话实说,你是不是顶想念先生?”

    宋濂道:“才没有。”

    慕白君笑道:“嘴犟。先生有心,平日对你的苛刻,是为了你快乐的同时借武防身,以后若像你爹那般英勇神威继承了族长位置,固然好,但娘希望你能按着自个意愿活着,甭听你爹那些大话,阿濂,听你自己的。”

    宋濂颔首,望了望慕白君手中神庙刺绣:“娘,今日可还耳鸣头疼?”

    慕白君端详他会儿:“不疼。饿了,一会儿想吃阿濂做的菜。”指腹细细磨蹭刺绣,“我虽居神职,人介于两界,算得上重要,曾经你祖母预言,我诞下的头胎是个女孩来着。”

    “那为何。”

    “我也不知有甚变故,慕家向来是女承巫神,可能这一胎是你妹妹也说不准。”言罢,慕白君摸了摸自个已然隆圆的肚子。

    宋濂视线落在她肚子上,久久走神后,嘴里却冷不丁道出一句:“没活下来。”言罢,慕白君脸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着问他:“你说什么?”宋濂回神,呆滞着摇头:“我没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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