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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面临死亡是什么感受？尤其还是被人拿枪指着。
沈忆会说，她感到了平静，一种很快会发展为不平静的平静。
上下张合的嘴，隐隐透着疯狂的眼睛。
他的结论算得了什么？他的态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凭什么，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利用别人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内心？
凭什么，他可以随意夺走我的生命？
“回去看看你墙上的那上百双眼睛吧，你不知道吧？”
沈忆的语气很淡漠。
“她们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她回转过身，看着苏息林。
“和你重逢后，我说的话都是在骗你。
“就像你一直在骗我一样。”
她又转头看了下石天。
这辈子的遗言只有这三个人渣在听吗？
那还不如不说。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闭上眼睛，准备把身心都交还给融入夜色的大地。
这也不是第一次，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狞笑了一下，许铮峰打开手枪的保险，他把手指放在扳机上，睁大眼睛，准备观赏一次血腥的死亡。
一向得力的手下石天对他露出鼓励的眼神，自己那愚蠢又懦弱的儿子不忍地掩住了面。
还有林淡月，就像往常一样，一直在他身边，向他微笑着。
可她那双无数次入梦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就仿佛……
就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恐惧的冷汗从额头滴下，石天的表情带着疑惑。
眼前女孩紧闭的双眼，睫毛颤颤，面部肌肉也在不自主的抖动，其实，她还是怕的。
然而，许铮峰终于知道，曾经淡月那双最吸引他的眼睛，里面最炽热的情感已然传承了下去——
对命定之人，超脱一切的爱。
“沈忆！”
后方传来的巨大冲撞让许铮峰骤然失衡。
瞬间的紧急态势使他还没反应过来，子弹就已经射了出去！
应声倒地的不是他期盼的那个人——
而是一脸难以置信，捂着伤口目呲欲裂的石天。
“这么会……这辈子……我……”他缓缓呢喃着。
“你没事吧？”
急切的清冷声音响起，叶衍绕到沈忆面前，双手托着她的脸，上下查看她是否有恙。
“没事……”沈忆拥紧了叶衍，看着面前戏剧性的一幕。
走火的那一枪直接射在石天的颈部大动脉上，十几秒过去，便已无力回天。
他的眼中凝结着不甘心，沉入夜色的天幕倒映在那双放大的瞳孔里。
就如同当初因他而坠落的沈忆。
许铮峰拿着枪胡乱地指着另外几个人，让他们无法近身查看石天的情况。
当事不遂愿，还向了最坏的方向发展后，便总会有人后悔。
吓软了腿瘫坐在地的苏息林，无望地大喊：
“父亲！您到底做了什么啊！”
“铮峰，你这是何苦？”
沈志文和叶饮轻也都赶过来了，两个人的身后居然还跟着陆刻。
“报警了吗？”沈忆轻声地问叶衍。
“嗯，救护车也很快来，只可惜……”两人看向石天，默默哀叹。
“你们是怎么……”
“你的手机被黑掉了，幸好阿四在。”
那个邮件里的文件，没想到居然是木马程序！
“阿四怎么在这里？”
“我告诉他，他的父亲还活着，他就过来了。”叶衍也轻声地说着，抚过沈忆的头发，安慰着她。
女孩捏了捏他的手，让他放下心来。
“你们两个……”许铮峰转过身，愤恨地紧盯着曾经的老友。
“事已至此，放弃吧。”沈志文长叹。
“做梦！”即便知道手里的枪刚刚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他还是重新把它举了起来。
枪口对准了沈志文。
“爸爸！”
“小忆，我没事！”沈志文十分坚决。
“呵，父慈子孝的可笑场面，你们两个人就这样忘记了淡月，你们都该遭到报应！”
“我们不是忘记了她，”沈志文看向许铮峰的眼神里带着怜悯，“我们只是懂得了珍惜。”
从女儿那里得知许铮峰对林淡月的感情时，沈志文亦是五味杂陈的。
有意外，也有伤心，最终全部变成了遗憾。
“说我们父慈子孝？你的儿子不也是个天大的孝子吗？”叶饮轻心中却是愤恨居多。
“许铮峰，你对我们有再多的怨恨，又怎么能拿孩子们下手？”
“淡月……淡月这辈子最期盼的就是有个孩子，她没有孩子，你们又怎么可以有……”许铮峰沉浸在回忆里，那些梦中林淡月的呢喃细语已经变成了他的现实。
“够了！你这个混蛋，你的下半辈子就活在监狱里，活在幻想中吧！”
叶饮轻拉着沈志文就准备离开，他没有心思陪这样一个半疯不疯的人继续下去了。
“儿子，小忆，我们走！”
“想走？哈哈哈哈哈！”
转瞬间又回归现实的许铮峰瞄准了枪口的准头，他疯狂地大笑，对准沈志文的后心打算扣下扳机。
然而，他还是没能如愿。
“一切都太晚了……”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分手吧。”
“晚了……”“晚了……”
这一年来，所有让自己品尝到无穷悔恨的事情，都在瞬间掠过脑海。
身边是喉咙里的血还未干涸的石天，空洞的双眼责问着苏息林：
“真的晚了吗？”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也许当自己把希望寄托在伤害那个女孩来拖延时间，于是搞坏了那台RapideS的系统时，就已经输了。
父亲他，其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要赢，已经晚了。
但是制止父亲他做更多的错事，还不晚！
背后的苏息林突然站起身扑了过来，锁住了他的手臂：
“父亲，醒醒吧！我的弟弟，您的儿子在一边看着呢啊！”
“你，什么意思？”许铮峰的头颅僵硬地转动。
在苏息林的示意里，他缓缓转头，身体失了力般顺着背后苏息林的支撑滑落在地。
最后进来天台的陆刻满脸苍白，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幻想了许久的父亲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杀人凶手，还是个心理已经彻底扭曲的非正常人。
这个被父母先后抛弃的孩子，会想些什么呢？
“阿四，别过去。”叶衍牵着沈忆来到陆刻身边，但好友摇了摇头。
“没事，这是我的家事。”
他走了过去。
“你是……我的孩子？”
陆刻在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面前半蹲下来：“是的。”
他眨了眨眼睛：“你会在意吗？”
“为什么你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心爱的女人没有孩子，所以你朋友的孩子也不能活下去？为什么你又有私生子，还是两个？
“见你的第一面，我知道了：我的父亲，是个伪君子。
“所以，这也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从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里望进去，许铮峰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自己的眼睛。
再往下，他自己的鼻子和嘴，还有面部轮廓。
这个未曾谋面，语带讥讽的男子，是长得最像他的儿子。
“你、你叫什么？你在哪生活？你……”
陆刻站起身，整了整衬衫下摆。
“看来你会在意。可惜，我不会。”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被抽空了力气，身边死不瞑目的石天瞪视着他。
叶衍的电话突然响起，接通后没过多长时间，他来到沈父叶父身边转达了消息。
沈志文长叹一声。
“石天放在银行里的交易记录和账本都找到了。”
“纽约那个和你合作的警察局长也落网了。”他看了看表，“这儿的警察应该也到了。”
许铮峰第三次举起了枪。
对准了他自己。
他身后的苏息林也叹息了一声：“父亲，你为何总是这么固执。”
二百米的高空中，所有的话语都可以化作一股烟，飘散入云。
天空中硕大的月轮，散着幽幽的冷光，注视着人间悲欢。
“淡月……淡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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