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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开始思考,是不是皇帝故意驴她们,故意拖着不娶的?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氛围笼罩了京城,暗流涌动了起来。
这股风气瞬间影响了所有她能影响的人。
比如,代侯传的书写遇到了阻碍,顾萧成了众臣代表,对天子发出试探。
代侯的一生功绩显赫,前半生毫无指摘,即使是后期飞扬跋扈,但也不过是为臣的问题罢了。
但是后面呢?
她为什么自杀,该怎么写?
她的自杀是谁的过错?高祖的过错吗?
她上表请立长皇女的事情怎么写?
高祖本纪里,皇后公然申饬代侯,经常在公开场合言自失帝爱,请托将军这样的话,该怎么写?
代侯经常夜宿宫中,乃至被天子抱在怀里上朝,怎么写?
有的时候,文人是可以无视事实,死者写活活者写死的。
当时顾萧一意认为代侯是纯善的。
但是当天子有这样的趋势了,她能立刻把旧有的思路抛弃,立刻转为攻击。
天子怎么想?
天子什么反应?
江枫没有反应,让她先写,写完了拿给朕看。
顾萧的试探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而余殊也查明,确实有人故意在暗中散播谣言,而且能追溯到北逃的世家身上。
这是中尉的职责范围,余殊深思过后,选择了揭过此事。
这个时候去抓什么小人,意义已经不大了,倒不如留着监视,看看能不能钓出叛逆。
空穴不能来风,这件事早晚会爆发的,与是谁散播并无关系。
余殊深藏其中,原来提议的亲卫之事,又不了了之,唯独李清明一切照旧,无动于衷。
而今天,余殊收到了张明德的拜帖。
那位南州治国,在楚得天下之后,都理所当然的出仕了。
当然,还有崔友若。
作为大儒,南州名士,她们的身份又与余殊这些小辈,皇帝心腹们,有所不同。
余殊接到了他的拜帖,不敢不慎重。
而她的人也告诉她,这确实是有所预谋的。
天子居于留园,密不透风,等闲人见不到,但是其他人却不能如此。
她发现,崔友若的拜帖送去了穆侯府。
留侯今天一早被首辅请去了。
桓侯府也被人登门拜访,奈何李清明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此外,包括安侯许子圭,等一系列文臣武将,乃至她恩师,都被人登门拜访了。
余殊都觉得好笑,她们居然觉得恩师都算是……佞幸?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焚香沐浴,开中门迎接张明德。
*
“王妃怎么样?你喜欢吗?”
“今年家宴带王妃进宫,让朕看看。”江枫道,“你们什么时候有子嗣?”
江末有一段时间没见江枫了,有点小心翼翼。
但是过了一会,见江枫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特别威严冷漠的样子,她就逐渐放开了。
她一身鲜红蟒袍,看起来阳光明媚,本就精致妩媚的容颜,成了亲王之后,居然还真有些高贵雍容的气质,可谓居移气养移体。
“我喜欢他,王妃特别有才,”江末叽叽喳喳,“就是有的时候说话喜欢引经据典,我听不懂。”
江枫:“……知道听不懂还不学?”
江末一脸理所当然,“我都是亲王了,还学什么学?”
“大楚这么多文臣武将,还需要本王努力吗?”
江枫:“……”
突然生气。
她在外面殚精竭虑,打生打死,几经波折,登基了还破事一箩筐,结果江末在家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居然就这么成了亲王。
人与人的际遇,还真是一点都不同。
当初如果姬祥没有成为天子,而是成为闲散王爷,兴许会比现在舒心的多。
留园风景是秀丽的,因为李清明在,大多时候连个乌云都没有,风和日丽。
今日也是如此。
江枫一身淡黄锦服,负手立在池边,心里吃了柠檬一样,没好气道,“你今日找朕是何事?”
江末有些扭捏,“我想娶卫毗为侧妃。”
卫毗,卫臻貌若天仙的弟弟。
江枫:“???”
“你王妃都才娶,现在又要娶侧妃?”
江枫:“你怎么这么贪心?”
江末一脸无辜,“可是美人不能辜负,对了,容儿成儿我想让抬为成仪,他们跟我这么久了,不能无名无份……”
江枫两眼一黑。
“容儿成儿又是谁?”
“皇姐你忘了,那不是你让老师送给我的侍妾吗?”
“就是那对双生子。”
江枫:“……”
对,余殊是说,江末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无人,然后就把那对漂亮的双胞胎给了江末。
江枫已经呆住了。
是,这个‘给’,不是陪她读书,是给她当侍妾,侍妾……
她都快绷不住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好色,”江枫咬牙,“你看南安王当年贵为王爵,到现在还只有王妃一个,你再看看你,你就不能见贤思齐?”
江末无辜的看着她,“哦,他好厉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枫又是两眼一黑。
李清明一直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此时倒是下意识看了眼江枫。
勋贵本就纵欲无度,宁王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江枫这种才是少数。
江末也发现了李清明的眼神,只不过现在她不敢招惹李清明了。
李清明不会动手打她,但是江枫会啊!
而且,她真没想到李清明会混的这么好,她居然都成了桓侯,不是当年可以随便辱骂的小将了。
江末也不敢再找她晦气,只能撇开脸当做看不见。
江枫深思了一会,“行,朕知道了,但是王妃你要自己安抚好,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朕可不给你擦屁股。”
江末表情微僵。
江枫:“哦?你自己也没把握?”
江末干笑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王妃家世有点显赫了,首辅的孙子呢。
江枫不给她撑腰的话,她还真怕王妃一生气直接回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男人是能生孩子的。
只不过条件较为苛刻,需要不少珍贵的药材去开祖脉,往往要有足够的家资和地位,才能做到迎娶男人。
江枫现在猜测,可能还是与罗亚人有关,罗亚人好像雌雄同体,可以单性繁殖。
即使他们这些遗族,血脉褪化,也有一些神妙之处。
皇室的待遇当然更好,药材管够,还有文人随行保护。
文人虽然被更适合战争的武者逐出战场,但是其他方面,依旧是行家里手,什么都会一点。
言出法随确实太好用了。
上能登坛祭天,下能保胎养身,万能。
男女平等的本质,还是力量平等。
力量平等了,其他的大致也就能平等了。
这个力量,是广义上的力量。
江枫心里感慨万千,一回头发现李清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江枫:“不管如何,早点生子,朕的太子还指望你呢。”
江末又不吱声了,片刻后她忍不住道,“你真的不能生育了吗?”
江枫风轻云淡的应了声。
江末有点担心,“真的可以吗?他们不会造反吗?”
江枫笑了,“这你就不用管了,朕只要活着,他们就没人敢造反。”
江末一走,李清明就没忍住问道,“你真的不要子嗣吗?”
江枫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已经喝过药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放心就好了。”
李清明脸色变了,“何至于此?”
“你保证就保证,为何要伤自己身体?”
江枫:“行了,事实已定,你说了也没用,我不想听。”
此时,众人都不在,唯有姬命秦秋两条咸鱼在。
代侯和墨白两只鬼鬼自然也在。
墨白心情也很复杂。
那药还是她端给江枫的,可惜当时无人注意到这点,江枫喝都喝完了,现在再说又有什么用。
李清明果然颓废了,负气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江枫不以为意,“该来的总会来的,代侯你要稳住心态,不要被大臣气到。”
“你放心,你的清白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只要皇帝不头脑发晕,赢的肯定是朕,”江枫自信道,“她们拖不过朕的。”
代侯的身影显现,她静静的看着江枫,片刻后才提醒道,“余殊怎么办?”
江枫叹了口气,“总要经历这一遭的,我会尽力护着她,只要她能稳住,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毕竟她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没有姬命的困扰。
世家都被赵文景之前纠集到她的对立面,被作为赢家的她理所当然的杀了。
世家霸占的土地,人口,都收归了官府,至少还能续命两百年,剩下的就看季小黯了。
那些中小世家豪强,也在连年征战之中破败的差不多了。
能授田的官府,在百姓眼里就是天使,造反,不可能的。
江枫其实并不想对世家赶尽杀绝,毕竟她们也有好的,甚至在最后翻脸之前,她们和她还是盟友,有不少子弟赶去南州效忠她的。
但是很可惜,江枫不想走姬命的老路。
世家的庄园,僮仆,佃户,田地,几乎能内循环的庄园经济,让江枫不得不痛下杀手。
如果不在天下底定之前动手,和平之后想把这些东西拿回来,要难上成千上万倍。
所幸,赵襄叶瑾都站在她身边,李清明自不必说,余殊也并不认为她是世家自己人,下杀手的时候从没手软。
还有明止。
镇北侯武功勋贵,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世家,不是只有文人世家才是世家。
但是当初,中尉明止杀的人,可不比战场上少。
抄家覆族,杀的渭水色赤,明止现在在民间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
某种程度上,明止也算背叛了阶级。
所以,江枫一直觉得,明止这人挺有意思的。
要不是余殊跟护犊子一样护着她,江枫非要留她在身边好好了解一下,深入交流。
文人手里不掌握生产资料,既没有军权,又没有田地人口,她们拿什么和皇权刚?
即使是姬命,她输了吗?
她不还是好好的,反而是作死的那些大臣,被她一族一族的杀,一个都没放过。
只要军权在手,皇帝就是天底下最能作威作福的。
而江枫,她缺军权吗?
江枫思索了片刻,“清明,你准备一下,招校尉军职以上回京叙职,就说准备军演。”
她虽然不怕,但是她担心她家将军中,有人被文人带瘸了,参与这种事跟她做对,不然她不介意削几个人让人清醒一下。
将军就不要参与任何□□,不然江枫不会有任何客气的。
她很看好杨病己薄淮杨,她希望她们能支棱起来,不要浪。
还有余殊的那帮手下,江枫可记得清楚的很,各个视余殊为主,把她的名声看的无比重要。
现在各个带兵在外,江枫少不得抓回来盯着。
不然余殊没翻脸,她故部在外,觉得余殊被她侮辱了,带兵造反,到时候江枫和余殊都下不了台,那就麻烦了。
李清明:“诺。”
这个时候,统战部的作用就出来了。
江枫可以直接对军方下令,只要李清明答应,就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经过朝议。
而李清明……她怎么可能与江枫做对呢?
站在文人那边,想都别想。
又思索了片刻,江枫道,“明止在哪?”
很快,明止趋步而来,“陛下。”
江枫:“各方将领进京,中尉首要的职责,是维护京师治安,你要注意。”
明止眼眸微缩,“诺。”
京中暗流涌动,她是知道的,而且知之甚详。
怎么突然就各方将领进京了?
天子想做什么?
这样一想,陛下的意思是……
提点她不要瞎掺和,该干什么干什么?
李清明已经是军方名副其实的领袖,现在她坐镇京城,即使人在当亲卫,军方也唯她马首是瞻。
余殊的威望到底比不上她。
京城的军队绝对忠诚天子,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拥有一定武力的中尉府,所以她才被提点。
即使她是余殊的恩师,并且早早就表态了。
明止几乎一瞬间厘清一切,心如明镜,离开后立刻转去中尉衙门。
她要警告一下自己的手下们,不要跟文人一起跳。
那群人不掌兵权,怎么跳都无伤大雅,天子最多申饬一番,罚罚俸禄,贬官削职。
但是她们不行。
一旦有一点意思,等待她们的结果就是死。
削职都只是最好的结果。
明止可不希望自己被没脑子的手下牵连。
江枫叹了口气。
要是李清明再能干一点,江枫也不用自己招人进京一个个的提点了。
李清明作为枢密使,军方头头,提点弹压军方,是应有之义。
就像当年代侯,一己之力压的军方不敢有丝毫动弹。
死了还能留一纸书,继续压着。
江枫不禁思考,是她教的不够,还是她护的太好了,没给李清明这样的机会?
余殊倒是可以做,但是现在江枫不用想,就知道她恨不得绕着她走,沾都不敢沾边了。
“清明,你提点一下那群人,不要没事瞎掺和。”
李清明有些惊讶。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眸,认真叮嘱,“文人怎么跳都行,她们谁敢掺和……”
她脸上有着难言的冷意,“军法无情。”
文人回护的道道多的很,但是军中可不讲究这些。
不听将令的,砍了再说。
李清明瞬间觉得自己的任务很重,语气都沉重了起来,“诺。”
她记得没错的话,军中有不少年轻人,不太懂事,也不明白江枫的性格,不进京说不定还好,一进京万一被哪个文人忽悠了,那真是……
死都白死了。
李清明终于开始有事了,转头就去吩咐了。
秦秋笑了,“总算看见李清明干正事了,以前都被余殊压着,她威望一直有些起不来。”
江枫:“你觉得清明不能压住那些人吗?”
秦秋不置可否,片刻后被她看的没办法才道,“恐怕不容易,她不擅长这类事,你以前恐怕也没给她机会历练,我记得她嫡系将领也不太出众,至少比不得余殊手下那些人。”
“再加上你之前重用余殊,她不插手管事,现在突然任用,恐怕得花点时间。”
对,花点时间,秦秋觉得只需要花点时间适应。
军中毕竟是军中,以李清明的身份地位,实力底子在那,很容易就能把威望拿回来。
江枫又放心了,“希望都是聪明人。”
不作不死。
别学文人。
她们跳惯了,多少知道方寸,闹出经验了,知道什么是禁忌,什么可以随便戳。
但是武将可不一定有这份经验。
这场战斗中,江枫不能有丝毫却步,否则她退一步,瞬间就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
江枫又忍不住问代侯,“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代侯看着她,无言。
江枫:“很苦吧?”
代侯还是没说话。
姬命心情复杂了起来,有心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她不是阿舟,恐怕永远没有阿舟本人感悟的深。
江枫叹气,“我勾搭你后人,你真的不介意吗?”
余舟还是没说话。
片刻后她才缓缓道,“已经决定的事情,何必再问。”
江枫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摊,“前路汹涌,我不怕外人,我怕余殊啊。”
她知道,代侯的意思是,她太患得患失了,心神不宁。
现在她喜欢的是谁,外面都没摸出来呢。
没必要太急。
但是……
她开玩笑道,“余殊不会造反吧?”
代侯变了颜色。
秦秋都惊讶的抬起头,“你居然会这么想?”
江枫捂着头,“我也不知道……”
“毕竟,我和她,又不如你们情深,”江枫满满的不确定,“我真怕余殊被逼急了,用造反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不是不可能……吧……
姬命毫不犹豫的道,“不可能,她不可能造反,你太轻视她对你的感情了。”
江枫却脸埋在沙发上,“可是,我真的害怕。”
“她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从立后之事开始,余殊就没回她这里住过,江枫怎么可能不多想。
代侯眉头深皱,“她不会的,就算是自证清白,最多学我自尽罢了。”
姬命眼睫一颤。
代侯嗓音冷清,“她不可能造反,你这样想,是在侮辱她。”
姬命连忙道,“她听见了肯定会伤心的。”
秦秋:“……”就我没经验呗。
姬命:“你招人进京,不和她说一声吗?这样显得不太信任她,她的性格怕是会多想。”
江枫嗤了一声,“那你看她回来了吗?”
“一下朝就走,朕想留她说话都说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强迫她呢。”
“明明她自己也愿意的。”
江枫满满怨念。
姬命也是无言,最终只得无奈道,“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余殊也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
代侯依旧无言,静悄悄的消失在屋内。
傍晚,江枫算是立后之事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余殊。
她依旧一身红衣,光明正大的迈入屋内。
“你要招武将进京?”她一进门就问道。
她皱着眉,满眼不赞同,“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你准备用武力威慑百官吗?”
江枫:“你来就是训斥朕的吗?”
余殊深呼吸,“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江枫面无表情,“我看得见你人吗?”
余殊忍住怒火,“你手下没人?派人说一声都不会?”
江枫冷道,“你不是躲着我走吗?别到时候我派人去你府上,被余尚余灵看见,或是被人看见,你还得怪我。”
余殊一时气急,“你派亲卫武者,谁还能看见她们不成?”
江枫面无表情,不说话了。
余殊忍了忍,“多事之秋,招武将进京做什么?”
江枫:“我怕她们瞎掺和,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
余殊满眼不认同,“她们在外,怎么可能掺和?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不也就奏折予你?”
“你留中不发又有谁知道?”
“现在京中风云际会,要是有两三人被文人蛊惑,平白多生事端。”
“她们本就不通政务,战场上没死,你把她们招来,白白死在你手上吗?”
江枫皱眉,“你怎么知道她们在外面就安分?”
“而且奏折又不是只有朕看得见。”江枫眼神幽幽。
余殊微愣,“你不相信赵文景她们?”
江枫淡淡垂眸,“未雨绸缪罢了。”
当年代侯的死,可没有人给她提醒,江枫也不敢肯定,真闹到最后,有谁会站在她这边。
倒不如把人全部按在眼皮子底下,靠谱。
余殊停下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你不相信我?”
江枫意外的抬起头,“怎么这么说?”
余殊也只是模糊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
江枫:“你手下拥护你,视你的声望如天,你以前也表现的那么排斥,我担心她们做傻事,到时候我都不好处理。”
她据实道。
余殊在御下上很有心得,代侯当年的声望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余殊脸冷了,“那你还不是疑我?”
“在你眼里,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会不支会下属,让她们反你?”
她眼神颇有些嘲讽,“你不会觉得我也会造反吧?”
江枫:“……”
巧了,早上刚想过这个可能。
江枫想了想,问道,“你不会为了以证清白……”
她突然站起身,把门给关了,防止余殊大怒之下直接离开。
“就造反证明自己吧?”
江枫把话说完了。
她门果然关的很及时。
因为余殊真的很生气。
江枫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
红衣女子的气势阴怒极了,就像暴怒阴翳的猛兽,危险至极。
就连江枫都有种不适的感觉,她暗自嘀咕,余殊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余殊一字一句道,“你就这样想我?”
江枫语气弱了点,“我怕你脑子不好。”
余殊气笑了,她深深的看了江枫一眼,挥袖就要离开。
江枫立刻拉住她,“你好久才过来一次,你不要……”
余殊猛然挥开她,眸光冰冷刺骨,径直推门离开了。
江枫:“……走。”
等李清明安排好事情,匆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枫脸色阴沉的看着门外,气质阴郁至极。
李清明微怔,“我之前看见余殊了,她好像对这件事很不赞同,她来了吗?”
江枫看向她。
李清明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的有些难受,但还是据实说道,“她好像心情不太好,有些紧张暴躁,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江枫冷笑,“她能遇到什么?她现在就是表现的最识趣的那个,根本没人怀疑她。”
“清明,怀疑你的人都比怀疑她的多。”
李清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定明天她来找朕给她主婚都是可能的。”
李清明干巴巴的道,“她很聪明,不会的。”
江枫呵了一声,“聪明人才最会明哲保身。”
李清明又说不出话来了。
江枫深呼吸,暂时抛开余殊的事情,看向李清明,“你呢?有没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你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朕给你撑腰。”
李清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也有可能她没注意到,李清明也不确定。
江枫眼眸温和了下来,“要是有人说难听的话,就告诉朕,朕将他们流放出去吃吃苦,北边郡官死亡率居高不下,一直缺人,我正好想给明权送人呢。”
李清明还是摇头。
江枫这才不问,“来,吃饭。”
夜里,江枫道,“招许琰来。”
她本来准备一步一步走,但是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也轮到许琰出力的时候了,养她可不是吃干饭的。
很快,许琰进府。
“……现在?”
许琰有些不敢置信。
“顶着风头作对吗?”许琰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她们肯定知道我是你指使的。”
江枫淡然道,“不然你准备等朕扛下来所有,再让你锦上添花吗?”
许琰彻底没话说了,“好吧,你给我个靠谱点的官位,我怕被人势压。”
江枫点头,“我拜你为御史,风闻奏事,不因言获罪。”
她不动手,谁都别想动许琰。
而且许琰身份特殊,实力也强,那些人很难对她怎么样。
许琰思索,“我担心阿祥在家里被欺负,我兄长和我现在手里的人都不多,你看……”
江枫毫不犹豫道,“我把她接到留园,给你们留个地方。”
许琰立刻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江枫:“合作愉快。”
转眼数日又过。
这几天,江枫做了几件事。
第一,秦秋告诉她,神无声带着神廷的强者出现在北边,渡海消失了。
第二,季余眠传信,她杀了不少人,但是还是有人强渡火海离开。
另外,那些异族能跑的都跑了。
它们似乎都觉得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江枫又找许琰讨价还价了一会,付出了一些代价,西州内附了,但是具体的事情,还要以后再操作。
御龙山元气大伤,只剩小猫三两只,又在季余眠手上,龙岛不似西州,只是一个岛,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秦秋就在她身边,珈蓝城目前和她是蜜月期。
目前唯一的威胁就是北胡。
之前北边的末世声响,让北胡人心惶惶,各族异动频频,明权已经稳步抢回了辽北,快马加鞭请求朝廷支援。
第三,查探西边的人告诉江枫,西边的仪器都很完整,可以使用,几个月后那个灾难,不出意外应该也没有问题,此时她们已经将仪器保护了起来,等待使用。
江枫又派人快马加鞭去寻找南边和东边的仪器所在,而赵文景只留在京城养病,教教学生,处理一些政务。
也就是说,江枫现在暂时不再有内忧,外患也仅余一个无伤大雅的北胡。
许琰内附的奖励……
“封许琰为温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加骐侯食邑两千,并前五千,共七千户。”
“以弘农郡为城阳公汤邑之地,置长史一人,奉城阳公为君,郊祭之礼,一如朕躬,终身而止。”
“加故南安王明为长恩君,食邑千户。”
“加故南安王妃为和其君,食邑千户。”
圣旨一出,举国哗然。
江枫回应群臣,“西州内附。”
朝野失声。
这特么也行?
一门三侯,一公,两君,煊赫一时。
西州内附的喜庆,一时间驱散了朝中凝而不散的气氛。
与此同时,江枫写信给季余眠,让她没事就回来找她玩,不要乱想,在外面不安全。
季余眠没有回来,不过倒是送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像以前一样,还把她当崽子养呢。
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东西,从哪搞了个文人,学着许琰,也上表内附。
江枫都惊呆了。
然后,朝中欢庆鼓舞,就像过年一样。
好吧,现在就是过年。
在建安元年,神廷御龙山内附,无费一兵一卒,海内尽归天子。
首辅笑的像个孩子,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眠眠的待遇当然不能和许琰一样,江枫给她封公了,南阳公。
以整个南阳郡为汤邑之地,每年赋税一半归南阳公。
季余眠接不接受,江枫都必须给她。
很快,季余眠跟她道了声谢,然后自顾自的还在外面浪,并不准备回来见她。
江枫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指望她能这么快回来,只要她注意安全,不要乱跑,遇到海里的胖头鱼记得帮她照顾一番,她喜欢胖头鱼。
季余眠说好。
朝臣狂欢。
然后没过多久,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温侯,进入了御史台。
然后,她上书了。
她洋洋洒洒的以上古之事起头,引经据典,最后图穷匕见,她要立法,同性可婚。
一瞬间,朝中炸锅了,全国都被席卷,物议纷纷。
江枫让全国大议,一时间上至衮衮公卿,下至贩夫走卒,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跟过年一样吵了起来。
哦,还真就在过年。
还没过完呢。
余殊,余殊当然是没有反应的。
叶瑾等人似乎怕被牵连,也三缄其口。
江枫这些操作,根本没和她们商量,所以她们一时没吱声。
天子身在禁中,大臣根本拿她没办法,于是矛头被指向那些她身边的人。
一个个的用排除法,逼迫她们成婚。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了霉,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但凡有个看不上的,一个蛊惑君上,霍乱朝纲的大帽子就扣下来,好像她们不娶不嫁他们的子侄,就一定是祸害皇帝的那个一样。
她们一时有点顶不住,一个个的干脆躲入留园,不回家了。
就和一直两点一线的李清明一样,群臣堵不到人了。
她们被李清明指挥禁军全数拦住,一个都过不来,气的暴跳如雷。
余殊是唯一一个在外面没躲的,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让群臣相信了她,不再围堵她。
江枫有所猜测。
所有人都有所猜测。
只是顾虑江枫的面子,没人说出来,只是看她的表情,非常微妙,还有……同情。
对,同情。
江枫心里憋着火,没说话。
这一夜,余殊终于来了。
“我知道了。”
听她说完,江枫很平静的接受了。
余殊沉默的低着头,有些歉意,又有些迟疑。
“我不会和他……做什么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江枫平静,“朕知道了。”
她改换了用词。
余殊立刻发现了,忍不住问道,“你不相信我?”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收到了猜疑的愤怒。
此时,众将军才刚刚动身,还没来得及进京。
江枫反问,“你相信过我吗?”
余殊怔住,不自觉偏移了目光。
她有些嗫嚅,“我不是懦弱,也不是逃避,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与世为敌呢?”
江枫笑的讽刺,“我们都在努力,阿瑾她们被我牵连,忍着名声有污,你却第一个投降。”
“余殊,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她们?”
“你是带头妥协,逼迫她们也成婚?”
“你怎么不问我,我该如何面对阿灵她们?”余殊有些怒意,又觉得无法理解,“她们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叹气,“是啊,和你没关系。”
余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江枫不会接受,但是她没想到江枫这么不讲理。
她居然说她逼迫叶瑾她们成婚。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她瞒着所有人,扛着所有压力,做了许多许多的准备,废了天大的劲,结果在江枫这里,却只得到一个看叛徒的眼神。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
余殊胸口起伏,心头有火焰燃烧,但她还准备坚持,她要解释,“你可以说你喜欢我,我不介意了。”
“你帮她们解围。”
余殊道,“待尘埃落定,就无人会关注我们了。”
“到时候你要怎么样都好,”余殊深呼吸道,“我什么都不要,自愿给你当情人,难道还不够吗?”
她语气也委屈了起来,甚至有些哽咽。
江枫听出了她的委屈,沉默了许久才道,“人的底线都是一步一步退后的。”
“你现在扛不住这个槛,日后能扛得住别的压力吗?”
“若是别人逼你生子呢?”
“即使是假的,可是当你成婚的那刻起,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们是……”江枫吐出两个字,“通\/奸。”
江枫坐在桌上,低着头道,“我怕我以后有退路,会退缩,已经亲手斩断了退路,你呢?”
余殊忍不住红了眼睛,前进了几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我从未答应你要与你成婚,”她哽咽道,“但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曾没做到过?”
“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江枫抬起头,“我就是不能相信!”
“你让我坐在这里,每天都想着你们夫妻有没有上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江枫也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余殊,如果你结婚,我会放弃你。”
余殊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江枫死死的咬着牙关,“我就当做从未喜欢过你。”
“你去做你的好妻子,做你的好家主。”
“我们再不相干。”
余殊仿佛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这么狠?”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漂亮的眼睛依旧温柔清亮,就像在开玩笑一样,问道,“你折腾我至此,这个时候说要放弃我?”
“你忍心吗?”她问道。
江枫眼睛一红,拼命转过头,“对。”
冬日的夜,清寒刺骨。
屋内灯火通明,却掩不了那刺骨的寒凉。
空气安静了许久,许久。
许久。
余殊都没有等到她说话。
她终于轻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说。”
“我也不能不识抬举。”
她又笑着道,“如你所愿。”
江枫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她终于转过头。
余殊是笑着的,她漂亮的眼眸依旧清亮,就像盛着天边最璀璨的星辰,流光溢彩。
她依旧着着江枫最喜爱的红衣,灿烂而明媚。
她未曾回避江枫的眼神。
彼此对视着。
明明是最熟悉最亲密的人,此时竟也不能在她眼里看到任何温情。
陌生。
陌生。
陌生。
江枫有些愣住了。
余殊终于收回目光,鼻翼嗅到什么,随意瞥了眼她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江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吗?
你就非要结婚?
你就没有任何后悔?
但是她都问不出口。
余殊显然已经作出了决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么迅速的,欣喜的,甚至迫不及待的,抛弃了这个身份。
她说不定早就希望如此了。
否则她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
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愿做情人呢?
你看,她笑的多开心。
江枫的意识仿佛被关了起来,关在一个游离在外的笼子里,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女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作出任何动作。
余殊微笑不改,“陛下,我还是你的心腹吗?”
江枫没有说话。
余殊眸光温和如故,“我想让你给我赐婚。”
江枫的意识出离的愤怒起来,大吼大叫,但是身体却依旧不受控。
她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身体的反馈,不管是疼痛,还是喜悦。
余殊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给我主婚。”
江枫依旧没有反应。
听不下去的墨白出现了,“余将军,你走吧。”
她顿了顿,才不忍道,“陛下现在反应不过来,明日再回你。”
余殊礼仪完备,含笑点头,“好,我等着陛下的回话。”
江枫像个木头,呆呆的看着她背影离去。
红衣身影步履从容如常,轻轻松松的离开了这里。
留园。
她甚至只住过一夜。
江枫觉得这样的余殊有些陌生。
她是这样的人吗?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对余殊滤镜太重了?
她明明知道表面上的温柔体贴,都是余殊假装的。
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赏识和看重,却错误的得到她的爱。
她给错了东西。
这不是她想要的。
江枫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控制权,一动就跌了下去。
墨白瞬间接住她,冰冷的体温将江枫身上的温度瞬间吸走。
江枫却痴呆呆的,看着她问道,“墨白,她说要我主婚?”
“是不是,要我,看着她,结婚?”
“还要,引着她,入洞房,的,那种?”
墨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余将军很冷静,可能,可能她是希望,陛下能亲眼看着她们的婚礼,这样不会再多想?”
江枫呆呆的,“可是她同意了。”
“以她的性格……真的不是让我亲眼送她入洞房,和别人上床吗?”
墨白说不出话来,只能道,“不是吧……不是。”
江枫好久才道,“是啊,她为什么能那么冷静。”
“可是我好难过。”
她一低头,眼泪就落下来了,“我好丢人。”
墨白都觉得心疼,欲言又止。
“你先坐下来吧,我身体凉,久抱不好。”
江枫泪眼模糊,听话的坐在了沙发上。
墨白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想了想,飘出去找姬命,她觉得姬命和秦秋,可能比较会说话。
但是片刻后,她猛然回来,“江枫,江枫,江枫!”
江枫抬头呆呆的看着她。
“首辅夜里驾鹤,顾府乱成一团了,赵襄晕倒了,你快振作一点。”
江枫猛然惊醒,就像大梦中醒来一样,所有的情绪陡然被压住,“首辅,她,怎么样了?”
墨白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首辅,梦里,阖眼长逝。”
“顾家来人说,首辅这几天一直在笑,因为北州收回,西州内附,御龙山内附……”
“然后今夜大吃了好几碗米饭,安然睡过去了,只是没想到……”
江枫呆了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文景呢?”
她立刻行动了起来,“带我去寻文景,我和她一起去。”
“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刚养好的身体,又崩溃了。”
她紧张了起来,“首辅病逝,朝里又要地震了。”
墨白:“走。”
片刻后,江枫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匆匆忙忙的赶去和赵襄会和。
*
翌日,赵文景悲伤过度,再度哭晕过去,被江枫强行带回来喂了药让她睡下。
老首辅,述其一生,功绩无数。
很快,百官公议之后,江枫亲自扶棺,送其魂归故里,谥曰文忠。
文忠公,顾七。
建安元年的新年,全国克复的好日子,全国拗哭。
老首辅睡梦中阖然长逝。
她到死,都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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