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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冒出绿芽,塞外的草原有长鹰盘旋,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由于余殊昼夜兼程的赶路,她们的支援又快又猛,甚至快到明权的副将都感到震惊的程度。
众所周知,朝廷的支援速度一向拖拖拉拉的,虽然新朝以武立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其实余殊也觉得太快了,快到连她都有点反应过来。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的。
总而言之,她并没有浪费朝廷这份难得的反应速度,不仅稳固了防线,还打了三族一个措手不及。
塞外并非一体,匈奴,鲜卑,乌桓,三族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平时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也就南下的时候能合作一下。
其中,匈奴最强,另外两族的实力都比较弱,合力也不太抵抗的了匈奴的凶暴,两族王庭平时都委屈的向匈奴称臣。
余殊此来没带旧部,走得急,甚至连亲兵都是后来赶上来的。
此次她麾下聚集了大量中高阶将领,为首的是地位仅次于她的卫将军许琮,再其次是镇北将军明权,镇南将军杨病己,司隶校尉薄淮杨,镇西将军李采,镇东将军陈宁,南军校尉夏无絮……
阵容可谓十分豪华,几乎算是精锐尽出,其余中低将领更是数不胜数。
相比前番定国之战,这次的待遇更高,还有举国物力人力支持,余殊每次想想,都有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她虽然参战,但是多是作为别部策应,临敌制变而已,真正指挥诸军的是江枫。
而这次,配置高到夸张,精兵,强将,朝廷万分配合,余殊恍惚间觉得自己都能把三族王庭给端了。
不行,她要冷静,不能飘。
但是余殊还是很不稳,她真没指挥过这么多人,整个人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打了败仗,辜负江枫的信任。
只是,目前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这群胜兵骄将,实在不太好指挥。
尤其是许琮和薄淮杨,夏无絮。
余殊想想就叹了口气。
夏无絮敬服李清明,却对她不太好说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陈宁李采倒都是沉稳认真的人,不需多言。
杨病己向来沉默寡言,缜密而认真。
明权对她也十分配合,而许琮薄淮杨两人,余殊就觉得烦了。
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不停的从各个角度给她添堵。
余殊认真思考过很多次,发现就算她不爆发出江枫的那事,很大概率这两人还是会给她添堵。
夏无絮也依旧会看她不爽,疯狂挑衅她。
于是余殊就没忍了。
恩威并施,这段时间她们显然老实了不少。
虽然还远远算不上信服她,但是至少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找存在感了。
因为害怕朝中不满,余殊弃用了一些进度较慢的战术,有所取舍,目前……
她打了几仗,战绩都相当不错,算得上大捷。
虽然在她心里,这都算不上实际进展。
她的目的是完成江枫真正的目标,她的期望却是马踏王庭,就像恩师曾经做的那样。
可惜,这两个目标是冲突的。
帐中,红甲女子放下最近的军报,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
朝中目前对她的信任并不充足,她带诸军在外,即使那些人明知她不可能降服明权她们,也会本能的提心吊胆。
她的时间并不充足,至少不能让她打破三族合作,逐个击破,马踏王庭。
她只能挑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做。
比如,处决外逃士人。
中原人才了解中原人,他们太懂中原的痛点了,死的越快越好。
况且……
红衣女子眼神幽幽了起来。
虽然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江枫过继太子之前,和过继太子之后,是两个概念。
本不该这么快的,她和江枫都措手不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城风雨了。
士人必须死,一个不留。
这个目标必须达成。
至于江枫的目标。
余殊低下头,打开了圣旨。
一眼望去,字迹雄健,词句优美流畅,文采斐然,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爱护。
但是,不是江枫写的。
字迹不是,内容更不是。
这不是她三个月接到的第一份圣旨,但是很显然,与前面的一样,都是江枫让兰台拟的。
非常正规,非常制式,跟江枫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殊又不自禁看向了一边的镜子。
片刻后她又失落的收回目光。
以江枫的性格,她肯定不会主动联系她的,她只能期待圣旨了。
不求江枫说什么,只求能看到属于她的痕迹。
笔迹也好,内容也好,总要有一点的。
难道她就不担心她在这里打输吗?
没法期待镜子,余殊的期望只能是圣旨了。
她思考了片刻,提笔写奏折。
江枫至少会看她的奏疏吧?
片刻后,余殊吹墨收好,满意的欣赏自己的奏疏。
她写了不少合适展开的小问题小细节,语气较为委婉,但是看了应该有回信的欲望。
江枫只要看到,应该……多少会回一句?
余殊不太确定。
但她决定寄回去试试。
派人快马加鞭的将奏疏送回去,余殊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所预期的,所以严格让亲卫去送,不经任何人之手。
现在盯着她的人太多了,她在明敌在暗,任何一处都不能有丝毫疏忽。
万一发生奏疏被调包的低级错误,她能气死。
看了一会镜子,余殊才逼迫自己收回眼神。
江枫并不想在今年全面开战。
她其实是个很克制的人。
即使上次明显气的发疯,她也忍住了。
现在确实时机不合适,帝国还需要时间适应,调整。
除了建制完整的南州,其他各州都需要修养,不可能拿全力支撑她打一场灭族之战。
江枫的目标是打痛打怕三族,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龇牙,不敢南下,方便她休养生息,以及……面对末世的阴影。
余殊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很快有了主意。
打痛,打怕,往往代表着……杀人。
此战,务必以深入多杀为功。
三族虽众,青壮却有限,至少远远比不上中原的人口。
全盛时期号称控弦四十万,要与天子瓜分天下,言冠带之臣归周天子,引弓之民属于伟大的撑犁孤涂。
嗯……其实也不久,就是姬祥收到的国书。
非常嚣张,非常狂妄。
那时候余殊还年轻,才任镇东不久,甚至连当时的镇东军都没掌握好,心里憋屈,还特别热血的上了奏疏,要去北州决一死战。
当然,并没有人搭理她。
现在想想,余殊颇有些怀念。
草原是残酷而冰冷的,他们崇尚强壮而轻贱老幼,疯狂崇拜力量,并笃信不疑。
部落,草场,牲畜,一旦族内青壮锐减,那么一切的财富人口,都将为他人做嫁衣。
而一旦大量失去青壮……
余殊想到这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方向。
前几次大捷,虽然打的轰轰烈烈,看似战绩甚好,但其实是打出来给朝廷看的,并没有什么真实意图。
毕竟她的名声如此,又是如此杂糅的军队,她必须进行一定程度的协调,而她一边协调,也打出了颇为好看的战绩。
她想,叶祭酒她们肯定能看得出来,所以没有催她。
但是此时,她已经初步摸清楚了众将的真实实力,也初步达成了内部的协调统一,该执行真正的目标了。
按江枫的话说,她要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务必以深入多杀为功,而不是什么马踏王庭。
虽然余殊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去踩踩。
那才是真正的武将巅峰。
当年卫侯踩过,炽侯踩过,代侯踩过,就连她恩师也踩过,如果她恩师没出事,此时她的声望也该如前三者那么高了。
所以余殊就是想说,她也想踩踩。
又惦记了好一会,余殊只能悻悻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要顾全大局,不能浪。
只是这次她已经出来了,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次的北州战事,恐怕就没她的份了。
一想到李清明能捡到这个便宜,余殊就酸的不行。
她是真的时运不济,全程时运不济。
想做什么,往往容易南辕北辙,每次都是。
唉声叹气了一会,余殊继续思考。
拳头捏紧,当然得挑一个人打。
至于打谁?那需要思考吗?
世上哪有联强打弱的道理?
余殊揉了揉脸,然后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帐前军议,招诸位将军前来。”
“诺。”
*
“哎嘿,将军!”
江枫啪唧吃掉了秦秋的帅,美的不要不要的。
余殊一走,江枫就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怕波及伤害到余殊,她哪怕大臣唧唧歪歪。
在这个时代,天子就是无敌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那种无敌。
不然怎么说言出法随呢?
连崇德那种货色都能狗,江枫怎么可能被大臣吃住?
而且她还不要脸,不怕骂。
所以大门一关,江枫别提多爽了,这段时间感觉自己都吃胖了几斤。
她一开心,所有人都很开心。
虽然还是经常被围堵,但是回到留园一躲,江枫庇护之下,大家都吃好喝好玩好,心情恢复再工作,爽得很。
阳光明媚的日子,江枫个臭棋篓子围棋被赵文景叶瑾连虐之后,搬出了自己的象棋,准备大开杀戒。
然后她被赶下了棋桌,叶瑾和赵襄,这两个家伙,又开始杀气四溢的下棋了,超凶的那种。
江枫不得已,只能找姬命小伙伴玩耍了。
姬命到底不如她熟悉,开头几局被她杀的丢盔弃甲,虽然很快就缓过来了。
然后眼馋的秦秋把姬命挤开,自己上。
姬命不得已之下,只能和许子圭下。
许子圭也是新手,还真有点玩不过姬命,墨白给她当思考部件用,最后居然让代侯都现身观看了起来。
相比黑白二色的围棋,将帅卒什么的象棋,显然更惹代侯欢心。
本来姬命还不太情愿,此时立刻大发神威,杀的许子圭丢盔弃甲,然后惹到了明止,现在正在激烈交战。
相比另外两局的凶狠,江枫和乐子人秦秋就是磨洋工了,慢吞吞的,晒着太阳,笑眯眯的抬杠聊天。
抬杠为主,聊天为辅。
江枫:“……她能采取什么方法?”
“嘁,抄作业呗。”
江枫翻眼睛,“当年你和代侯都打过,只要能力跟得上,再抄一遍北胡还得跪。”
秦秋笑眯眯,“我和余舟的方法可不一样。”
江枫也点头,“代侯杀气重,你倒是个难得的温和派,虽然是表面上温柔,背地里把人胡族坑的上百年没缓过来。”
当初秦秋战术非常特别,打着打着就多了好多部落附庸,结果留了个巨大的坑,坑的他们找不着北。
当时塞外的胡族,还不是目前的三族,匈奴那时还上不了台面。
秦秋笑眯眯,“所以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江枫刚想说自己猜不到,忽然又顿住,心里有所明悟。
她其实和余殊讨论过很多次北州的事情。
也聊过很多构想,甚至很多次她都是抱着余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北州。
她心里是有构思的,当初也多少透露过一些,也不知道余殊还记不记得。
江枫也不确定她们有没有这个默契,所以……
“我怎么知道……方法那么多,代侯的方法也不错,你的那个她倒是能操作,但是时间不够,不合适。”
其实相比代侯的赶尽杀绝,秦秋那个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真的巨坑,坑的当年大月氐直接退出历史舞台,还留给前周一条忠诚的狗,高祖刚发家的时候,还被前周驯养的边胡骑兵撵的跟狗一样,惨的呀皮。
但是她的声望却有点……隐晦,属于看得懂的直呼高明,看不懂的完全不关注她。
这大概就属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但是至今,北边还流传着代侯的传说,让胡人又惧又怕,提到秦秋,却已经不记得是谁了,有人提起,还有人怀念她的恩德,任谁不说一句好朋友。
乐子人的心是很黑的。
江枫有的时候觉得,秦秋和余殊的风格才是一致的,她根本没继承代侯的风格,反倒是李清明和代侯非常一致。
无论是风格,还是天赋,都像。
正说着,叶瑾道,“余殊奏疏来了,跟你禀报战果,她说……”
她叭叭叭的总结了一遍,“你要不要回一下?”
江枫都听完了,“你们回吧,按制度来就行了,别坏了规矩。”
赵文景看了几眼,眉心微挑,然后收回眼神继续下棋。
叶瑾于是将奏疏丢给兰台,继续专心下棋。
其他人都没当回事,最近京中还算风平浪静,余殊在北州也很努力,矜矜业业,所以目前大家都很淡定,小日子美滋滋的。
*
又七日,刚结束了一场战事,余殊连甲上血迹都没擦,匆匆进帐。
非常恭敬的接过圣旨,传旨大臣乖巧的出了帐。
余殊打开圣旨一目十行。
片刻后,她垮下了脸。
亲卫一进来,刚想开口,就看见自家将军沉沉的脸,吓得头又缩了回去。
女子漂亮的脸上还有着新鲜的血迹,精致的脸上竟透着几许妖冶嗜血的气质。
就是很凶的样子。
她忍不住招了传旨大臣进帐问,“还有别的吗?天子有没有让你带别的信来?”
她带大军孤悬在外三个月了,江枫居然都不担心?
谁家将军跟天子隔绝交流的?
大臣一脸懵逼,“没有。”
“真没有?”
余殊再三问道。
“真没有!”
大臣就差要赌咒发誓了。
此时,血甲女子气势凶戾如猛兽,脸上血迹未干,大臣都快吓跪了,抖成了鹌鹑。
余殊脸色沉沉,强撑笑脸让她离开。
然后人一走,就垮着脸做到桌前,将圣旨上上下下一个字一个字扣了一遍。
就是兰台的制式圣旨,甚至和上一个圣旨,套路都是一样的。
先夸奖她,后赞美她们英伟,为国立功,后面又用天子的口吻安慰她,故作体贴。
余殊盯着最后那段朕啊朕的。
说不定真是江枫写的?
可是她的字哪有这么好看?
有没有可能是口述?
但是她有这个文采吗?
余殊想了半天,也无法昧着良心将这段强拉给江枫。
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放下圣旨,趴在桌上发呆。
失落。
面无表情。
亲卫长一进来,就看见了这样的将军。
明明超凶猛的将军,甚至甲下血衣都没换,脸上还有血,却看起来那么……
可怜。
亲卫长惊呆了。
这是她家那个沉稳勇猛精明的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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