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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系着的几匹马被它感染，也纷纷焦躁起来。
一时间驴鸣马嘶。
动静有点大，惊动了远近歇脚的其他人。
不是这个逃荒队伍的人也有的试探着靠了过来，隔着人群枯树，同样对驴马投以垂涎的目光。
没办法，饿啊，只要看见一点能吃的东西，无论是啥，都能让逃荒的人们眼睛冒光。
“赶紧吧，杀肉吃了，咱们不吃也会被人盯上，早晚被抢走。”
“是啊，咱们早点吃了，别便宜了别人。”
“万一为了抢肉打起来，咱们人再多也会有人受伤，不划算。”
风家队伍里，支持吃驴马的声音越来越多。
已经多少日子没见着荤腥了。
这诱惑太大了。
就算是没断粮的时候，队里每个人每天也只能分到半碗清可见底的米汤，或者一块非常小的硬馍。
要不为什么宋家会起了偷偷卖女换粮的心呢，实在是队里分的粮食太不够吃。
一想到驴肉马肉的肥美，还有肉汤的香甜，任谁也忍不住要流口水。
赵白刀连忙站出来说话。
“不行，这是风晴带回来的驴马，还不知道是谁的。要是别人的被咱们吃掉了，到时候人家跟风晴要，她拿什么还给人家？”
虽然他也很想吃肉，肚子里都开始咕噜噜叫唤了，可不管是驴是马还是车，都是风晴托付给他的，赵白刀本能地想要维护。
“风晴？她回来了吗？”
“既然是她带回来的，就是她的，她最心善了，不可能不给大家吃。”
“就是啊，她爹还负责管咱们吃饭呢，肯定会同意分肉吃的。”
队伍里大部分人还不知道风晴回归了。
此时听到这消息，虽然困惑风晴竟然还能回来，但很快大家就丢开此事，关注起肉来。
有人相继站起来，纷纷围过来，让赵白刀赶紧杀驴。
“呜哇——”
感觉到危险的大青驴仰头长鸣。
伸过脖子猛然一咬，咬在了靠它最近的一个男人肩膀。
“啊！你这畜生！”
男人吃痛大骂，又踢又打想要挣脱，大青驴硬是给他咬出血来，然后一蹄子将他踢倒。
男人被赵白刀几个匆忙从驴蹄子底下解救，心有余悸地倒在一旁喘气，惊恐瞪着驴骂娘。
“这驴不能留，伤人了，留着是祸害！”
有人叫起来。
杀肉吃的理由于是更充分了。
风家队伍里的人吵吵嚷嚷，外围其他逃荒的人们也在窥伺。
这咄咄逼人的场面，让初来乍到的马月娘母女有些惊恐。
这都是恩人的家人亲友吗……
马月娘抱紧了女儿。
“都喊什么，全都回去坐下！”
厉老爷子喝了一嗓子。
瞄到他身旁地上插着的短刀，有人退了回去。
但也有人依旧留在驴马周围。
老爷子再吓人，积威再重，难道能把队里自家人怎么样不成？
“早点杀驴吃肉吧，孩子们都饿得没力气哭了，章奶奶那些受伤的人也需要肉汤补一补啊。”
“是啊是啊……”
“白刀，快动手，我们给你帮忙。”
想要吃肉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一旦念头起来，再压下去就难了。
“娘，我要吃肉，呜呜呜……”
孩子们相继哭起来。
厉老爷子被上前求情的妇人和孩子们围住，眉头紧皱，连声叹气。
驴是风晴带回来的，杀不杀怎能不经过她同意？再说风晴还在那边断后呢，也不知此时如何了……
一头驴是小事，队里断粮了，这岌岌可危的凝聚力才是需要关注的头等大事！
眼下为了驴马争执，以后呢？
“风二伯回来了！”
就在这时，林外望风的一个小伙子冲进来喊道。
厉老爷子精神一振，连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风二河拖着妹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林中。
之前已经约定过，大家全都朝南边跑，因此赵白刀和风二河这些落后的人也能陆续找到大部队。
“二河，风晴呢？”
厉老爷子迎上去问。
风二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把妹子交到厉老爷子等人手上，“劳烦给小荷……看看……身上的伤，我这就……去找晴晴……”
一路奔跑，又累又饿，脚步发飘身子发晃，风二河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依旧撑着没倒，留下妹子，转身就要去接应女儿。
“二河啊，你同意杀那驴给大家吃的，对吧？”
“风二伯，厉老爷子不让大家吃那头驴，你快替大家说说话。”
“再不杀驴，孩子老人要饿死了呀，你忍心看着大家饿死吗。”
寻女心切的风二河被大家围了上来，挡住了去路。
吃驴？
什么情况？
风二河疑惑。
等渐渐从大家的七嘴八舌中弄清了原委，他脸色就慢慢沉了下去。
他忙着回头去找女儿，这些人，不关心晴晴的安危下落，只盯着要吃肉？
女儿是他自家的女儿，别人不在意也情有可原。
可是，一路上尽心尽力照顾着大家的风二河，还是感到了一丝丝心寒。
再说那驴是晴晴带回来了，如果没有晴晴，哪来的肉？
他们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吗，哪怕轻飘飘问一句都好啊。
“等我，回来，再说！”
风二河青着脸挤开人群。
既然有马了，这提醒了他。
他走过去牵了一匹马翻身跳上，又拽了一匹马，准备找到风晴之后给她骑。
不然来回这十多里将近二十里路，光靠腿脚要走到天黑去，都未必走得完。
大青驴在旁边激烈地尥蹶子啃缰绳，烦躁不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恳切地朝风二河望过来。
呜哇——
叫得撕心裂肺的。
似乎知道唯有跟着这个人离开，才能免除被宰杀的命运。
风二河对上那澄澈显露出绝望的驴眼，心头竟然莫名一酸。
伸手，他就解开了驴的缰绳。
顺带把那匹受伤的马也给解开了。
“驾！”
一夹马腹他冲出了人群。
驴马全都跟着他跑了。
动物也不傻，知道要规避危险。
“二河，带上刀！”
厉老爷子把短刀抛给了一直用棍子的风二河。
风二河接刀道谢，冲出林子，“老爷子，小雨拜托你们！”
“好，放心。”
厉老爷子回头便招呼白刀，抱着风雨和家人坐在了一起。
那些热烈提议吃肉的人，眼看着驴和马全都被风二河带跑了，纷纷嘟囔着散开，各自回到原位歇下。
寒冷和饥饿让他们忍不住抱怨起来。
凭什么不让他们吃肉？
断粮了，有牲口却不让杀，难道要把大家都饿死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人福至心灵，惊叫起来：“风二河不会要留下驴和马，只给他们自家人吃吧！”
大家一愣。
林中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片刻后，相当一部分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忙着照顾逃跑中受到惊吓的孙子，一直没参与别的事的风三婶曹金花，终于忍不住了。
站起来大骂：“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我家二哥什么时候藏过私，我们风家有一口吃的，就没短了你们的，你们有脸背后编排他？！”
宋锦瑟的娘张氏，委屈哽咽着蹲在昏迷的丈夫和女儿身旁，此时幽幽接了话。
“那时候没断粮，他还肯分一点残羹剩饭给大家，现在他也没的吃了，看到有肉，可不就往自家划拉嘛。他三婶儿，你们是风家的，估计能分到肉，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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