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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眼底映出晴天夜晚的一弯月牙。
烧红的天，那月牙儿显得有点邪气。
“密道那边呢？”
“头儿，密道那边去探了四五次了，确认封死了！”
“哦。”
顾清戈低低应了一声，沉默了。
不过也只是沉默了几秒钟，他忽然吩咐道：“用黑硫粉吧。”
“头儿？！”
下属面面相觑，都是心惊。
在得知城门被封，离开军营赶过来的时候，顾清戈就吩咐带上了他们私藏的一种特殊物件，黑硫粉。
这东西只有京城的御林军才许配备，听说有专门的官营作坊，用这种东西研制弩火箭、蒺藜炮之类的神器。
但其它地方军队，是绝对不允许配备的。
他们这支驻军能有这玩意儿，纯属是领头的顾清戈私人收藏，跟深山里头炼丹的道士搞来的。
私下里他们偷着试过，似乎威力不亚于传说中的御林军的那些神器。
但，私下里玩玩没啥，这要是现在用上了……
可就公开了。
被上头知道，杀头的大罪。
“头儿，要不你再想想……”
“我们再去密道那边看看，能不能把封土挖开。”
几个亲信下属纷纷劝诫。
顾清戈歪了歪脑袋。
笑得邪气肆意。
“用，现在就用，把所有黑硫粉都特娘的堆到城门口去！”
“泼油！”
“点火！”
“麻溜儿给老子行动！”
“是！”
一系列明确的指令下来，下属们凛然受命。
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家不分上下，真到了关键时刻，头儿说什么，他们必定严格执行什么。
绝不含糊。
从军营出来时，带出来的驮了好几个马背的黑硫粉大包，迅速被卸了下来。
另有八匹马驮了好多坛子，里头全都是菜油桐油猪油各种油，营地里厨子几年攒下的存货全被清空了。
大家算是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头儿就打定了要轰开城门的主意！
很快，清泉镇的城门下头就被铺了一层厚厚的黑硫粉。
城门和旁边墙垛子上，则是被泼了各种油料，气味呛鼻。
三条引火线拖得长长的。
从城门一直延伸出来老远。
“头儿？”
下属们重新聚集在顾清戈身边。
城墙那头，惨叫和哭嚎仍然在继续。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里头作乱。
顾清戈道：“所有人一起喊，城墙要塌了，快躲开。”
下属们一愣，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怕点火之后崩坏太厉害，伤着里头的无辜百姓。
于是，所有人扯着嗓子齐声高喊。
——城墙要塌了，快躲开！
两千多人的队伍，喊声震天。
一连喊了三十遍。
这半天的时间间隔，若是有人距离城墙太近，应该也足够躲开了。
不肯躲的，那也没有办法。
破城打仗，管不了那么多。
“所有人退后！”
顾清戈一声令下。
百余骑兵和两千步兵，潮水一样迅速朝后退去。
“还不够远，再退！”
“再退！”
“好了，点火吧。”
将士们站在距离清泉镇城墙半里地开外。
看着那三条被引燃的火线，像是三条翻浪的金色蛟龙一样迅速游动，眨眼间到了城门下。
轰！
轰轰轰！
震天的响声，惊天裂地！
山崩海啸一样！
那巍峨高耸的城墙，瞬间被炸开了缺口，厚重的城门碎如齑粉，轰然化为尘埃。
士兵们便是早有准备，也惊骇不已。
这是第一次，用了这么多黑硫粉！
巨大的爆炸竟然如此骇人！
清泉镇内。
流匪满街，火光熊熊。
持刀的匪徒冲进一户又一户人家，烧杀抢掠，逼迫入伙。
凡是家里有男丁的，刀架在脖子上问要不要一起造反。
但凡回答稍微慢一点，必定人头落地。
哭声。
惨叫声。
反抗的呐喊。
入伙的狂欢。
血火交织成地狱一样的画面。
魔鬼在笑，无辜的人在哭。
一片乱局之中，忽然，惊天爆裂声响起。
轰隆！
大地都在颤抖！
所有人惊骇地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火光映照出一张张骇惧的脸。
城外。
顾清戈拔出佩剑。
“兄弟们，跟我冲！”
骑兵领衔。
步兵狂奔。
两千多将士宛如黑色海潮一样，迅速朝城内涌去。
势不可挡。
城中那些作乱的匪类，有人涂着白脸，有人臂缠红巾，将士们一见便明白了又是白脸鬼。
几天前顾清戈率队追杀击溃千余白脸鬼残众，这几天风平浪静啥事没有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悄无声息又集结了这么多人，还趁夜潜入了清泉镇。
顾清戈和几个心腹知道城里有密道。
便料定这些流匪必定是密道里进来的，然后再封死密道，不让驻军来援救。
“留几个匪首，我要活口问话，其余全杀了！”
“是！”
两千多精兵如狼群一样凶猛。
于是城中各处开始了一边倒的，砍瓜切菜一样的屠杀。
“镇保呢！”
顾清戈带了一队人，直奔镇保殷家。
殷家大门洞开，宅子着火，杀了几个游荡在附近的白脸鬼之后，顾清戈带队进了殷家。
大火中，什么人都没有。
顾清戈脸色很难看。
转身要走，忽然，院子某处角落，咯吱吱一阵闷响。
一处看似平常的墙角，竟然缓缓移开，是个暗门！
士兵们的刀剑长枪瞬间指了过去。
狭窄低矮的暗门里，带伤的殷镇保被一个人扶着，颤巍巍挤了出来。
虚弱对着刀剑摆手。
“顾守备，别动手，是我，是我……”
顾清戈只看了他一眼，转而盯住了扶他出来的那人。
眼眸波光潋滟的。
“哦？是你啊。”
左青吐了一口血，“快……劳烦你派人送我出城，急事要报给我家公子！”
“什么急事？”顾清戈慢悠悠的。
“事关……朝局变故，抱歉不能细说！”
顾清戈摸了摸鼻子，冷哼。
“什么他妈的朝局变故，说得好听，还不是那些皇族贵族王八旦争权夺利的脏事。这回又是上头哪个狗东西要祸害中州府，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佩剑一指，横在了左青脖子上。
“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哪个狗东西连累我。老子今天冒了杀头大罪来救场，死也要死个明白。你给我说！不说，我把你当流匪杀了，拉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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