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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穿一袭元色(1)八宝团花交襟长袍,发束二龙抢珠金冠,望之甚是贵气。三局棋罢,我一局都不曾赢过。
赵庭彰将黑棋子放进瓷坛中,笑得谦和:“徐哥哥又输了。”
我低眉而笑:“鹤之技不如人,让弟弟见笑了。”
孕期脾性躁乱不假,我却只对着你乱发性子,对着旁人,我还是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半分脾气也没有。
原来,我不停提醒自己不许恃宠生娇,在你的骄纵下,还是恃宠而娇了。
这般可不妥。
赵庭彰笑道:“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哥哥下棋下不过我,也没什么。论起刺绣来,我可比不过哥哥的十之一二。”
入墨在条案前躬身捧茶,倒了两盏六安瓜片(2),各自捧给我和他。他一壁品茶,一壁道:“虽说我绣得不好,可还是打算给哥哥腹中孩子绣一件肚兜,哥哥喜欢什么花样?”
我端茶的指尖一停,勉强道:“不敢劳烦弟弟。”
身为世子,他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身份比我这家道中落的主君高出许多。我万万想不到,赵庭彰性情这般平易近人,甚至愿意给我的子嗣绣肚兜。
赵庭彰启开描金折扇,好一副碧影江山图,他自然地将折扇摇在胸前,含笑道:“这有什么,既入了这戚府,我与哥哥便当了亲兄弟。兄弟之间,绣点衣物,再寻常不过了。”
条案上摆着六角菱边食盒,盒内是各色点心。我取了一筷藕粉马蹄糕入口:“虽说如此,可弟弟是长帝姬的儿子,身份尊贵,我不过是……”
还未等我说完,赵庭彰“啪”一声合拢折扇,劝慰道:“哥哥何必妄自菲薄?倘若你我未嫁,自然是弟弟为尊,哥哥为卑;可眼下哥哥是主君,弟弟连名分都没有,哥哥自然比弟弟尊贵。”
我不禁有些怜惜他,他被娘亲做主嫁与了你,一片痴心被彻底辜负。你不仅不给他名分,还一回都不曾碰他。
此时丫鬟掀开猩猩毡(3)锦缎飞蝶串花门帘,竟是你走进来了。你推开服侍的丫鬟,径自褪了狐氅与长袄,露出雪白的锁骨和主腰裹不住的玉兔儿。
你转眼儿见到赵庭彰也在此,登时变了神色,暗骂一声,自个儿拿长袄掩住身子。自古以来我们男儿有贞洁之说,故身子不可示人,你是女子,如何这副模样?
赵庭彰尴尬放下折扇:“……”
我连忙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寻筝,你来了?”
你理都不理我,望向我的眼神儿写着“这就是你把赵庭彰娶进来的后果,我都不能在家只穿主腰了”。
你随手卸下发间成套的红翡缠珠鸳鸯金钗,青丝垂落腰际:“刚从凌烟阁回来。”
赵庭彰俯身道:“见过妻主。”
你倚在铺满白貂皮的长榻上,以麂皮拭刀:“别唤我妻主,唤我高媛。”
赵庭彰有些委屈:“妻主既不要我,为何娶我……”
你丝毫不怜香惜玉,竟抬手指我,冷冷道:“不是我要娶你的,是他要娶你的!你要唤,就唤他妻主!”
我:“……”
赵庭彰:“……”
为了缓解尴尬,我再次道:“寻筝,赵公子棋艺甚佳,今早赢了我三局。”
赵庭彰看你的眼神儿里满是思慕:“高媛,不若你我也对弈一局?”
你思忖片刻,应下了。松烟和入墨上前摆好棋局,另给你搬来个红木牡丹纹春凳。你漫不经心地执起黑棋,他执白棋,这般对弈起来。
我暗想,你我从前下棋,你总输给我。眼下你与赵庭彰对弈,想必也是赢不了的。
岂料不过走了十来步棋,你便轻松赢了他。
赵庭彰心服口服道:“怪道高媛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算无遗策,原来棋艺也如此高明。”
第二局,你赢得更加容易。
第三局,你赢棋之后,随手把棋子拂乱,淡淡道:“不玩了,没意思。”
赵庭彰羞得双颊绯红,兴许他觉得留在此处无甚意思,便行礼告退:“高媛,哥哥,我身子不适,且退下了。”言罢带着两个贴身小厮离去。他嫁来府中,带了两个贴身小厮,一个名唤宝蟠,一个名唤宝蝉。
见猩猩毡门帘掩上,你才将套上的长袄重新脱下,眸含危险与我道:“往后但凡我在这儿,不许放他进来。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接过你的长袄,无奈一笑,又递给松烟,令他以金斗熨平。我叹道:“你呀,这话说的,像个妒夫似的。”
你凑过来,一把扣住我腰肢,菱唇不容拒绝地吮咬我的唇瓣,仿佛在动私刑。我只得抱住你肩头,微微侧面,求饶道:“别……我喘不动了……饶了我……”
余光望到缠枝葡萄纹红木小几上凌乱的黑白棋子,我心中千回百转,倏然想到,以往对弈,你输给我,并非因你技艺不精,你是故意的。
你笑得妩媚:“我偏不饶你。”
几日后,我听到你麾下的小旗官在府中议论,凌烟阁阁主于御州围剿“沙蛇”,不慎踏入埋伏,身中西域奇毒,性命危在旦夕。
这西域奇毒无药可解,只能暂缓发作,不可根除。
虽说你与戚香鲤并无母女之情,但她毕竟是你娘。她是你娘,我便不能不去看一看。
这日未时,我约莫凌烟阁的人用罢午膳,便令松烟入墨准备了许多补品,譬如红参、石蛙(4)、鹿茸一类。我是你的内眷,你不去看阁主,兴许阁主见了我,能宽心些许。
凌烟阁位于鄞都东边,司刑狱稽杀,一靠近便能感受到凛凛煞气。因此处乃朝廷要地,哪怕我是千户家眷,出入也要递官牌、通内辖、搜全身,听到了阁主的口谕,才放我进去。
阁主戚香鲤住的院子名唤“惊鸿阁”,院落中摆着各色刀环剑戟,上古名器,不愧是武人的住处。
守门的总旗通传道:“阁主,二姑娘的主君到了。”
院落内沉寂许久,我听到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传。”
便有两个小厮出来请我,我扶着腰走进去。行走间,我留意到檐角挂了不少精致的鸟笼,里头不养鸟雀,竟清一色皆是鹰隼。原来女儿随娘,戚阁主也有熬鹰的习惯。
正堂内又陈列不少武器。除武器之外,便是放在手里把玩的核桃与各色石器。看来戚阁主闲暇时,雅好收集古董。
身长九尺的女人斜躺在榻上,她青丝中有了白霜,兴许因中毒的缘故,五官显出老态:“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门?”
我跪地行礼:“晚辈鹤之,见过戚阁主。”
戚香鲤高声道:“起来,赐座。”
松烟入墨一左一右将我扶起来,扶我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我谢过阁主,便听她叹息道:“寻筝这丫头,还是记恨我,还是不肯来吗?”
我心中不忍,宽慰她道:“不是的,阁主。二姑娘事务繁忙,明儿忙完了,就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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