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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尤物公子(女尊) > 第 65 章 徐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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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车与骆驼绕过玉门关,穿过天堑山,即将抵达楼兰。

    我听着驼铃,心尖怦怦直跳。因为在我的织银锦雪莲暗纹衣襟中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而我,预备用它来了结丽喀丽娅的性命。

    昨夜月上中宵,丽喀丽娅令驼队到山洞中避雨,烧火饮酒吃肉,明日起行。我悄悄偷了一柄她们用来割鹿肉的匕首,藏入怀中。

    从前我从未想过,自己要像女人一般手持利刃厮杀。

    其玛令两个白袍少年来给我送午膳,半生不熟的鹿肉躺在漆盘里,膻味令人作呕。我望着那鹿肉,喉中翻江倒海,怎么也不肯入口。

    半晌,丽喀丽娅听说我不肯用膳,亲自掀开纱帐来看。今日她换了一身暗紫坠金丝长袍,袒露腰肢,我甚至可以隐约见到她丰满胸脯上纹的楼兰雪鹰。

    丽喀丽娅低笑道:“听其玛说,你打算饿死自己?”

    我一眼都不敢看她凹凸有致的身子,连忙别过脸去:“你别过来。”

    丽喀丽娅跪坐在四角坠着祖母绿流苏的驼皮烟叶纹地毯上,嗤笑道:“我知道,你吃不惯楼兰的牛羊。但是要当我右杀贵人的男人,迟早要习惯这些。”

    听她末尾这句话,只觉得是彻骨的侮辱。

    我照旧不理睬她,只抱着双膝躲在帐子深处,心中暗暗筹谋,该如何寻到机会杀她。丽喀丽娅倒不曾逼我吃楼兰的鹿肉,路过天堑山旁的边陲小镇时,她带着两个随从入镇,也不知去做什么。

    两个时辰后,满身尘土的丽喀丽娅出现在我的帐车里,她将几个包子兜头扔给我,命令道:“吃了!”

    其玛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贵人走遍了镇子,这是所能寻到最精细的吃食了。请公子暂且忍耐!”

    我警觉地看她一眼,将包子捧过来,忍其滋味欠奉,一点儿一点儿咽了几口。我平日里吃的皆是山珍海味,实在忍耐不得这乡野的粗茶淡饭,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咽。

    丽喀丽娅耐着性子劝了几句,忽勃然大怒,抬手赏了我一个巴掌:“贱人!不知好歹!”

    我被打得趴伏在地,身子颤抖不已,唇角也渗出血迹。四下侍从逢右杀贵人震怒,皆吓得单膝下跪,额头点地。

    丽喀丽娅又狠狠地将给我侍奉汤药的医官踹倒,斥道:“快给本殿下想法子!饿死了他,你们陪葬!”

    我只得忍着粗砺,吃了她寻来的两个包子。其玛令奴隶们挤出羊奶,以长勺哺入我口中,这才让我不至于饿死。

    彼时我看着火光出神,也不知钗儿身在何处,过得是否平安。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她总不会比我差。

    楼兰兵卒们串起牲羊猎物,架在火上烤制,山洞中萦绕着花椒桂叶之味。还有那满身异域风情的美少年在翩翩起舞,怀抱阮咸(1),反弹琵琶。

    丽喀丽娅颇会享受,她把酒肉金银像流水一样赏给手下,引得众人惊叹奉承。无论官职大小,谁人敬她饮酒,丽喀丽娅都来者不拒。

    她纵意享乐,饮酒饮得双颊嫣红。可我分明从那双美眸中寻到了绝望之意。

    酒席上,右杀贵人带头放纵,上行下效,底下人更是放浪形骸。喝醉的女人拿不稳酒,泼了舞伎和奴隶满身,他们浪笑惊呼,不可自持。甚至有女人直接把奴隶压在身下,肆意□□,□□不止。

    丽喀丽娅看在眼里,非但不动怒,反而颇以为趣,她摇摇晃晃举着盘羊阴纹金卮,在月华下笑个不停。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消弭了三魂七魄。信步躲得她们远远的,寻到一柄不知被哪个歌伎弃之于地的箜篌,缓缓拨弄起来。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2)

    我在思念你。

    天南地北,四海八荒,再也没有哪个姑娘,在下雪的院落里说要娶我,在乞巧节抱着我飞入广寒宫阙,对我说:相思成疾,药石无医。

    再也没有哪个姑娘甘愿为我断腕,自废武功。

    正思忖间,我被人轻浮地抱了个满怀,丽喀丽娅浑身都是酒气,灼热似火:“美人,我来陪你赏月。你看,天上的月亮这么美,这是我们信仰的月神住的地方。”

    此时其玛和佩刀的楼兰侍卫都在远处,她们见右杀贵人狎昵美人,自不敢搅扰。

    要杀她,这是最好的时机!

    我以食指拨弄一声箜篌,这琴音颇为凛冽。丽喀丽娅不疑有他,只调笑着抱住我的腰肢:“啧,你今日这么乖吗?真让本殿下惊讶。你们中原有句话,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跟了本殿下,是你最好的选择。嗯,虽说生养过孩子,但你这腰还是这么软……倒有韵味。”

    我偷偷取出那匕首,指尖都在颤抖。

    这一刀下去,无论得手与否,我都活不过今夜了!

    丽喀丽娅霸道地将我压在?毯上,吮吻密密麻麻落在我颈上,胭脂染上肌肤,恍若血迹。我轻声道:“殿下……不要……”

    眼见她要在众人面前将我剥个干净,我忽然抽出雪锃锃的匕首,往她胸前捅去。

    其玛惊唤道:“护驾!快!给右杀贵人护驾!”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漠女儿,丽喀丽娅竟不曾完全沉浸在肉.欲里,她反身一避,我只在锁骨上留下一痕血迹。她抬手将刀打出三尺之外,怒极反笑:“倒是本殿下小瞧了你!竟有如此胆量!”

    弹指一瞬,四五个楼兰暗卫将我按倒在地上,她们拔出弯刀,预备将我就地处决。其玛蹙眉道:“敢伤贵人圣体,此人断断不可久留!”

    我朗声道:“来,杀了我!杀了我!我要回到妻主身边,绝不屈服于你们这群饿狼!”

    丽喀丽娅以优雅的手势示意暂且留我一命,她缓缓走近,我能逐渐看清那一双镶嵌猫睛石的鹿皮长靴。

    我怕得心尖直颤。

    她究竟会如何将我折磨致死?凌迟、车裂、镬烹……

    丽喀丽娅温柔地抬起我的下巴,笑道:“方才还敢刺杀右杀,怎么眼下倒害怕了?”

    我紧紧闭着眼眸,只等她残忍的发落。

    我徐鹤之此生最幸运之事,便是遇到了戚姑娘。

    其玛向丽喀丽娅恭秉地行执肩礼:“贵人,此人不可留!”

    丽喀丽娅冷笑一声,拂裙而去:“不,留下他。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本殿下如此感兴趣。”

    恐惧将我的思绪如丝弦般拨乱,银霜似的月光下,我紧紧抱着冰冷的刀鞘,气若游丝地呢喃:“带我走……带我走……”

    戚姑娘,带我走。

    绕过九曲回折的天堑山脉,便是一片无垠的黄沙大漠,这是我只在史书里见过的盛景。

    楼兰国都城名唤孔雀城,因其开国国主在登基前夜梦见孔雀之神啁啾召唤而得名。曾经此处是西域最繁华的城池,沙原上游曳无数驼牛,风丘下雪藏无数金银,是被月神眷顾所在。

    然而中原人发动了“月蚀之乱”,肥腴的驼牛被屠杀,辉煌的金银被掠夺,只将饥荒和瘟疫留给了楼兰。

    楼兰越发憎恨狡猾阴毒的中原人,频频骚扰其边境,捕捉中原年轻女子当做牲畜驱使,动辄杀戮。

    两国交战,百姓至苦。

    “我们到了。”丽喀丽娅从高高的骆驼上踏下,向帐车里的我伸手,仿佛要扶我下来。

    我只是防备地看她一眼,并不伸手过去,自己扶着狮鹫鎏金阑杆下帐车。

    丽喀丽娅不甚在意,只笑弯了诡媚的红唇:“总有一天,你会屈服于我的。迟早而已。”

    与一心复仇的阿塔瑟不同,丽喀丽娅成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她时常宠幸楼兰的奴隶少年,一夜春宵后,又毫不留情地令人杀死这些美少年。

    无一例外。

    这夜,她餍足地从美少年的腰肢上起身,斟了盏紫琉璃色的葡萄酒,与我道:“你又在想她。”

    我望着窗外的皓月苍茫:“你不杀我,我迟早会杀了你。”

    月华照进她浅碧色的眼眸,这个女人像猫一样魅惑,也像猫一样残忍。她毫不留情地斩断我的希望:“眼下你们远隔千山万水,永无再见之日。”

    “你不会懂的。”我摇头,“中原有句诗,是这么写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丽喀丽娅细细端详着案上的蟠螭灵璧石双峰骆驼摆件,与我闲叙道:“对中原,本殿下也颇有研究。说起来,本殿下最喜欢看‘银烛秋光’的话本子。”

    我缄口不言。

    风拂起丽喀丽娅缀满金饰的面纱,露出美艳到锋利的容颜:“我看了她写的无数故事,最喜欢其中一个:有个女子自小遇到一位公子,一见钟情,多年后二人重逢,那公子不仅身入教坊司,还被她的姐姐赎走。”

    我不愿再听,抬手拂开半透的冷碧纱帐:“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安寝。”

    她却忽然从身后抱住我,臂弯紧扣住腰肢,抱得我气息不稳。除你之外,我格外排斥与旁的女子这般亲密。

    月光石泠泠作响。

    我抵死挣扎:“放开!你醉了!你醉了!”

    “是,我醉了。”丽喀丽娅贪婪地索求我身上的气息,仿佛饿极的豺狼,迫不及待要将我拆吃入腹,“是你让我醉的。从前你说你会杀了我,我还不信;现下我深信不疑——来日我这性命送到你手上,心甘情愿!”

    我慌不择路地躲避,抬手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长颈狮首人身纹酒壶,将美酒泼了她满身:“滚!”

    奈何走了几步,我便被地上的波斯香炉绊倒,丽喀丽娅这醉鬼趁虚而入,又将我抱了个满怀,她的眼神里有种靡乱的癫狂:“见到你之前,我是月神的信徒;见到你之后,我只想拜倒在你的足下。”

    我心里陡然一紧,一个疯狂地计划浮上来。

    烂醉的丽喀丽娅笑得放浪形骸:“身为楼兰的右杀,我注定不得善终,哈哈哈哈!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我垂怜地抚上女人的后颈,触动她强劲的脉搏,咝咝毒蛇一般的恶意爬上心尖:“不得善终?我成全你。”

    烛黯长夜尽,沙冷风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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