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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尤物公子(女尊) > 第 77 章 戚寻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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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仙鹤公子从教坊司中赎出后,我将他安置在朝暮楼中。朝暮朝暮,朝朝暮暮,当真是颇有意头的两个字。

    “你的名字已从教坊玉牒中除去,”我万般怜惜地望着他,“从今往后,你便算是良家子。待我说服母亲父亲,便把你抬进凌烟阁,当我的主君。”

    鹤之后退一步,缓缓摇头,脆弱如开春雨敲打过的梨花:“鹤之蒲柳之姿,担不起高媛如此厚爱。”

    我抚他肩,引他坐在金檀圆菱如意罗汉床上,承诺道:“今日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正如从前我说要从教坊司带你走,就会带你走。我说过的话,一定会成真。”

    有盈盈清泪坠下来,鹤之泪萦于睫,神情动容:“高媛的恩情,鹤之结草衔环难报。”

    毕竟尚未成婚,我身为正直淑女,便约束自身,既使再情不自禁,也不曾对他有逾越之举。我想握一握他的玉手,却又收回动作:“我会给你报答的机会。”

    他惆怅道:“鹤之毕竟是去过教坊的人,高媛要娶我作主君,此来岂容于世?既已被高媛赎了出来,鹤之便算是高媛的人了。只求作个侧室,苟全一世平安。”

    我拢着藕丝秋半(1)绣鲤鱼逐水琵琶袖斟茶,为他送去一盏甘茶,一碟茶点:“公子可知,人活一世,须得自强。切切不可妄自菲薄。”

    鹤之沉寂少顷,不知在思忖什么。一张风华绝世的面孔泫然欲泣,自是惹我心疼。

    在我住的“花好月圆”里,鹤之总是默默的,甚少与我言语。下了朝,我坐在八仙桌后处理公务,他便跪在罗汉床上插花煮茶,焚香抚琴,为我的“花好月圆”平添了几分雅趣。怪道世人总说,女人身边就该有个男人服侍在侧。

    趁鹤之捣弄香料时,我乍然出现在他身后,朗声笑道:“这是什么香?闻起来这样沁人心脾。”

    鹤之崴着身子,纤细腰肢间挂了一方豆绿团玉佩,仪态端雅犹如长颈瓷瓶。我心中暗动,如燃烈火。鹤之低眉含笑:“是禁中非烟(2)。”

    我拢袖而叹:“风雅。”

    鹤之的颈子弧度优美,细腻胜雪,只看上那么一眼,我便忍不住伸手摸上去。

    鹤之道:“此香得高媛钟爱?”

    不,得我钟爱的是你。

    正在我心猿意马之际,指尖即将触及美人的雪颈,画屏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高媛,张总旗求见。”

    我的面色登时变了,旖旎之色顷刻消弭,我冷声道:“传。”

    这凌烟阁内的张总旗倚仗自个儿姑母是翥州知府,在江淮一带大肆敛财,卖官??爵,无法无天。我看在她姑母的颜面上一再忍让,只是暗中敲打,她不仅不知收敛,还意图以金银收买我与母亲,让我对她的行径视而不见。

    前几日我雷厉风行赴翥州收拾了她的爪牙,又一本书信封到了翥州知府处,不给她留半分退路。

    鹤之预备穿上黄梨木足踏上的银白锦丝短靴,退到内室里去:“高媛既有要务,鹤之便不搅扰了。松烟,扶我回朝暮楼。”

    “不必。”我将他按回罗汉床,笑道,“往后你便是我的内人,我处理要务,何须避着你?继续调你的香便是。”

    鹤之又看我一眼,终是迟疑地点点头。

    张总旗惊如丧家之犬,发髻凌乱地扑进暖阁里,她跪在玛瑙绿云纹地毯上:“千户高媛!高媛!您罚下官的俸禄、降下官的官职都成,千万莫要让姑母知晓下官做的错事啊!下官在凌烟阁当差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我冷笑道:“苦劳?你说的苦劳是贪了江淮八千岁币,还是在翥州欺女霸男,逼死良家少年?”

    张总旗惊惶不已:“下官……下官再也不敢了!”

    “贪截岁币,论律当斩。”我如常般研墨,“如今朝廷是多事之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不好直接要了你的性命。张总旗,好自为之。”

    张总旗以为我松了口,欢喜道:“多谢高媛恩德!我……”

    我拂袖起身,淡淡道:“我拟了一道奏章,请圣上将你抄没家产,流放海疆,你就在海疆好好儿思过吧。”

    “不成呐!”张总旗跪爬上前,放声悲哭,“求高媛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吧!往后下官给您做牛做马,您将我当一条狗留着也成啊!高媛!”

    因她急切地抓住我青莲紫织金马面裙的下摆,两个丫鬟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押住张总旗,想要把她拖出暖阁。

    张总旗困兽犹斗:“高媛!高媛!求高媛饶过我!”

    “晚了。”我摇摇头,顺手将八仙桌上的紫铜身汤婆子递给鹤之,防止他在深秋被冻染风寒,“你既敢贪慕荣利,背叛朝廷,便早该料到有这么一日!不只是本媛,连你姑母也救不得你!烟罗,把她交到鄞都驿站,直接倒换通关文牒,束上枷锁流放海疆,途中若有半分差错,便提头来见本媛!”

    “是!”

    待到将贪岁币贪成乌眼鸡的张总旗发落了,我回首一看,只见鹤之怯生生倚着姜黄蜀锦团圆如意隐?埃?讣獠ε?盘榔潘刻锥?牧魉眨??杂种沟哪Q?

    我不由轻笑,取过他调弄的“禁中非烟”闻了闻:“我发落的是她,公子缘何不虞?”

    鹤之缓缓摇头:“我……我只当高媛是个温柔随和之人,万万料不到,高媛对着下属,也有疾言厉色。”

    我被他的天真引得笑了:“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我疾言厉色,明察秋毫,犹有人暗中动作;倘若再像个面团儿似的,岂不人人都要无法无天起来!”

    锦屏里暗香流动,鹤之仿佛是轻叹一声,再不言语。

    我又道:“不过公子宽心,我只对着权恶鹰犬动手,从不仗势欺人。尤其在家中,最是……怜香惜玉。”

    说到动情处,鹤之恐我乱来,只得将身子往后挪了几寸。他淡色的薄唇抿一抿:“今夜高媛批写文书辛苦,待高媛回来,鹤之给高媛弹一首新的曲子。”

    这日我陪海棠春在酒楼中饮酒听曲。

    春儿的姿势无比舒服,她将肩靠在椅背,双腿搭上高杌,便在她要脱鞋时,我忍无可忍地阻止了她。

    我指了指圆桌中央的芋儿兔火锅:“马上就摆菜了,你敢把靴子脱了,我就把你涮进去。”

    春儿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哇,这么残忍的吗!”

    我不愿理她,抬手将兔肉、白芋、羊血等食材放入五熟釜(3)中。

    春儿捋着自己辫梢的堆纱黄绢花,随口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你把徐公子当祖宗供了这几个月,一次都没碰他?真的啊?”

    我将一块熟兔肉夹出来,淡淡道:“在名正言顺给他名分之前,我绝不碰他。”

    春儿凑过来,张开小巧的红唇:“来,炫我嘴里!”

    我无奈地看她一眼,将兔肉转了个弯儿,喂到自己口中。

    “徐公子天人之姿,恍若谪仙,”春儿开了坛吴陵春醅,“寻嫣姐姐,你是怎么忍得住的?要我说,赶紧把人给睡了,省得夜长梦多。”

    我亦是年轻女子,见到鹤之那芝兰玉树的模样,如何忍得住?

    鹤之有一双精致的足腕,每每脱了丝履坐上罗汉床,看他带着红痕的足腕,我免不得心神荡漾。鹤之有弱柳扶风的腰肢,只消望上一望,我便忍不住压上去,最好将那腰肢压断。鹤之有似愁非愁的眉眼,每每他启唇,我都想要啃吮上去,在他身上留下我独一无二的痕迹。

    可作为正人淑女,有所为有所不为,绝不能让情.欲战胜理智。

    春儿亲昵地推了推我:“哎呀,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嘛。”

    我一本正经看她:“但求之以礼。”

    春儿把美酒一饮而尽:“求之以礼?好,你孤单一辈子得了。”

    我将五熟釜里的兔肉挑出来给她:“多吃肉,少说话。”

    春儿眨一眨圆乎乎的眼眸:“肉都被你煮过火了。”

    我长叹一声:“你可知道,男儿与我们姑娘不同。姑娘喜欢上谁便肆无忌惮,无须顾及名声;男儿却不成,《男德》中写,聘为夫,奔为侍。倘若哪个男儿在成亲前与人有苟且之事,无论是不是两情相悦,都是要被人糟践声誉的。”

    春儿为我将酒盏满上:“你是不知道,凌烟阁的缇骑都说,光看不吃,你对仙鹤公子哪里是包养,这分明就是爱的供养!”

    我:“……”

    惩处凌烟阁中贪赃枉法,比我设想的千难万难。从总旗往上查,便查出百户、千户、知州、知府,个个贪得满室金银。

    再捋着线索顺藤摸瓜,两个帝姬也不是干净的,更莫说老谋深算的长帝姬赵嘉云。而圣人无力回天,只好做个睁眼的瞎子,勉强维持表面风光。

    这就是娘亲令我愚忠的大顺朝!

    难不成我戚寻嫣不得不助纣为虐,偏帮这些天潢贵胄、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不成?

    此为不义!

    倘若不欲同流合污,便只有起兵谋反,踏碎这乌糟的皇朝,重新开拓一片天地。

    可身为大顺旧臣,此又为不忠!

    世事两难全,向来不如意。

    恰在此时,娘亲令我赴鄞州城外烽火台守城半年,此间我见遍人间冷暖,世事艰难。有要不出军饷惶惶不可终日的老兵,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有??卖儿女充饥的翁媪,有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耄耋老妇,原来这人世间的风雨,从来不只一种模样。

    奈何一个人的不幸是不幸,一万个人的不幸便只是故事。

    从这时候起,我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冒险,冒一个很大很大的险,赢则彪炳千秋,输则遗臭万年。

    我要翻云覆雨,纵横捭阖,将浮云蔽日,化作盛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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