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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秦淮生春梦。
不知是多少人的温柔乡，英雄冢。
然而今夜，却彻底不是了。
虽然天上无星无月，但是这里却早被灯笼火把照耀的亮如白昼。
就连与小妾鏖战半夜，刚刚睡去的应天府尹，也被人着急忙慌地从被窝当中唤醒。
只见他面沉如水，穿着那身象征着三品孔雀绯袍官服，被人簇拥着站在街口。
指挥着应天府衙差，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们将这十里秦淮悉数封锁起来，一一盘查审问。
里面的人想要出来，外面的人，则是拥挤着上前想要进去看热闹。
说不出的吵闹。
落在这位应天府尹耳中，心情越发焦躁愤怒。
虽然那些青楼勾栏里的老鸨、龟公、打手们，都是些阴沟当中的烂泥鳅。
命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没死什么达官显贵，良民百姓。
但是一晚上死了百十来号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惊天大案了。
过不了几时，就会上报到皇帝的案头。
至于御史上本弹劾，更是必不可少。
金陵身为陪都，品级与京城看齐，但是到了这里的官员。
基本上算是绝了将来的指望，安心养老就是。
只是这事一闹，势必会给其带来不小影响。
不过，这位府尹大人虽然担心气愤，但私下里却也不是太过畏惧。
凶手能够一夜连续捣毁十数家青楼，杀人近百。
自是那些高来高去，以武犯禁的江湖人了。
这属于护龙山庄，乃至东厂的范畴当中。
自己手底下这些寻常衙差、兵丁，制服擒捉不住凶手，岂不是十分正常且合理。
只要出出血，再找背后靠山出出力，革职什么应该不会出现。
无非就是降职外派而已，对此，这位府尹大人算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熄了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用心搜捕凶手的打算。
否则，万一自己哪个手下踩了狗屎运，真个儿查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结果触怒对方，找上门与自己为难怎么办？！
如果死了，他又找谁说理去！
外紧内松，声势搞大点儿，多喊几句口号，装装样子，能够糊弄过上峰有个交代就行。
反正那人早就已经离开现场，就待在这里指挥，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下定决心，应天府尹的声音越发响亮。
————
“今天晚上，应该有很多人睡不好吧。”
官驿当中，赵长生摘下斗笠，随手搁在旁边，悠然说道。
“不对，不该说是今天晚上了。
现在已经鸡鸣时分，再过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你说是吧？”
最后，赵长生看向对面。
江玉燕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帮着赵长生将斗笠收好。
而不知何时，眉意则是将头发束起，换上了身男子装扮。
看到眉意引路的人还是不少，留在那里，少不了被和凶手联系在一起。
送佛送到西，赵长生索性将她也一道带了回来。
等过两天，这里风声弱下来后，再考虑将对方送出城，看着安置到哪里。
然而，眉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赵长生这个提议。
“公子于奴家有救命之恩，本不该再奢求其它。”
眉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赵长生哀声请求。
“只是眉意无论如何都要报了家仇，方才不愧为人女，还望公子准许奴家追随左右。”
亲眼见识了赵长生闲庭信步，轻易连杀百人的手段后，眉意的心思不由也活泛了起来。
她的仇家，权势极重，可以轻易将自己父亲打成罪犯。
就算现在眉意得了自由，但寻常情况下，这个仇是永远无法报的。
双方差距，比以卵击石尤甚。
然而，赵长生的表现，却让她看到了线希望。
如果能够修成这等以一敌百的武功，未尝不行。
虽然她的仇人，同样也是武道上的大宗师。
听到眉意这么说，江玉燕脸色一沉，心中生出莫大危机感，如临大敌地瞪着眉意。
从意识到是赵长生，免了自己沦落风尘的悲惨命运后，江玉燕就将一点儿芳心牵挂在了他身上。
此时听到，眉意居然想要与自己共分陪侍公子的机会。
她心中自是大为不爽，但江玉燕却也不敢直接反对，
另外……
但见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几下，抱紧赵长生的胳膊，亦是柔声乞求道。
“公子，我也想学武。
这样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就不需要麻烦公子出手了。”
赵长生轻呵一笑，先拍拍江玉燕胳膊示意她收声。
眉意的决断与意志，他是亲眼见过的。
只是习武本来就极为讲究打基础，但凡高手。
极少不是自幼习武，倒不是说此时能有多大成就。
而是幼童筋骨柔软未定，早早习武，易于塑形锻骨。
同时孩童心思澄澈纯粹，极少杂念，更是能为修习内功打下良好根基。
眉意筋骨早已养成，已是错过了良时。
另外，女子习武，本就比男子来得艰辛难成。
当然，若是登堂入室之后，女子修为进展，反而比男子武夫更易有一日千里之效。
不过，赵长生没有与她多讲这些，只是度过去道气劲，让眉意站起，然后才道。
“眉意姑娘，不妨先说说你那仇家到底是谁。
倘若真是什么奸佞之徒，赵某代姑娘出手，料理了他也不是不可。”
眉意紧抿嘴唇，沉默半晌，方才毅然决然开口，说出个赵长生听了并不怎么意外的名字。
“还能是谁，就是曹正淳那厮！”
大明先帝壮年驾崩，小皇帝冲龄即位。
社稷大事，被交托给了顾命托孤的朱无视手中。
只是，随着最近几年小皇帝亲政，渐自取回权力。
曹正淳在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下，结党连群，与朱无视在朝廷内外都斗得激烈。
其中多有被牵连之人。
很显然，眉意一家便是如此。
“呵呵，既然眉意姑娘你是忠良之后，赵某倒是知道个更好的地方适合姑娘。
比起跟着赵某颠簸流离要好上许多。”
赵长生抚掌大笑道。
“好巧不巧，算算时间，那位应该也快要到金陵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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