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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贵妃于正月初五亥时离世,享年39岁,她最后的生命整整拖了一天一夜,抛下的是她的儿子。
皇后曾答应要做安妍的荣光,可她食言了。
政筠挑出了自己最素净的衣裳,只用一支银簪挽起发髻,本是想到皇后停灵处致哀,可走到停放皇后的殿阁,外头空无一人,更没有想象中的哭声,静谧得让人能沉下心,她缓缓走到殿门前,见皇后玉体还未入棺,想来是暂时还没有合适。
皇帝身穿玄青色常服,坐在床榻边,从一旁捧着胭脂水粉的宫女手中拿过眉笔,他仔细地俯身在皇后面前,小心翼翼地为她画眉,口中念念:“年轻时你常赖着我为你画眉,可这些年你总是嫌我手拙,你看看,如今还不是要我来为你画眉?”
政筠紧紧捂着嘴,转身就跑了出来,秋依见她哭得瑟瑟发抖,含泪劝道:“小姐您要振作,还有好多好多事等着做呢,如今宫内天花还未消亡,皇后娘娘和颖贵妃的身后事,可一定要周全好。”
政筠捂着心口,那里疼得几乎要裂开,她咽下血泪艰难地应着,“是,我要振作些,还有好多事,还有安妍安澜……”
内务府带着人连夜布置皇城举哀,宣妃被钟声吵醒时只见抱竹哭得梨花带雨,她心慌地以为是儿子出了什么事,可听得抱竹一声声哭说皇后驾崩,颖贵妃薨逝。她先是呆呆的,后来在唇边露出笑容,再后来放声大笑,可立刻意识到此刻的笑声不啻杀头的死罪,便用枕头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
抱竹看着这寒森森的一幕,还以为宣妃疯了,没想到她最后哭了起来,不知道她是为了皇后和颖贵妃悲伤,还是为了自己的命运哭泣,抱竹善意地想,也许十来年的情分,还是值这些眼泪的。
瑾贵妃从睡梦中醒来得知皇后驾崩,颖贵妃薨逝时,几乎一口气接不上来,等她冷静下来时,就喊来宫女,“快派人去圆明园,看好长公主,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好她。”
消息是瞒不住的,京城的哭声仿佛蔓延到了圆明园,瑾贵妃的人赶来,唯见公主痛不欲生,一次次挣扎着要往紫禁城去,公主的哭声催人心肝,而紫禁城里的妃嫔们,也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掌管六宫之事的琳妃出面,迅速为各宫妃嫔、太监宫女准备孝服。
内务府宗人府紧急调集工匠打造皇后和贵妃金棺,皇后的故世就来得突然,三公主的出生也是让人惊讶,谁能想到同一时间去世的还有颖贵妃,皇宫上下,朝廷百官,乃至百姓都是懵的。
京城的天花还未曾散去,而大金朝这是遭了什么难,皇帝登基十一载,头一年如此萧索沉闷,天灾不断,骨肉血亲分离,黑沉沉的乌云在京城上空,不曾离去。
这一边,皇帝在悲痛欲绝后,突然冷静了下来,与诸大臣商议如何为皇后和贵妃办丧事,这一边不见大臣时,就守在皇后玉身旁,他亲自为皇后画遗容,让宫女为皇后穿上朝服。
最后下了圣旨,给皇后上谥号纯孝,谥曰纯孝皇后,追封颖贵妃为皇贵妃,谥号为端悯皇贵妃,三公主被交给了瑾贵妃扶养,五皇子则被交给了政筠。
至天花病未消散前,皇后和皇贵妃的金棺暂安在通明殿中,到了五月中旬,天花病才渐渐散去。
皇子及在亲王以下、三品官以上官员齐集,皇子们在皇后梓宫和皇贵妃梓宫前祭酒,举哀行礼,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大臣官员、命妇,内府佐领内管领下妇女分班齐集,缟服跪迎。金棺由东华门入苍震门,奉安梓宫于皇后生前居住的坤宁宫和皇贵妃生前住的承乾宫,六宫妃嫔缟素举哀,然而此时,长公主因为皇后而生病,身体不容乐观。
大行皇后的棺材已经快入葬,她却依旧不能起床来送母亲最后一程,病榻上的公主悲痛欲绝,可丧母之痛,几乎要夺去安妍的性命,她的侍女没办法,只好派人将消息送入内宫,如今纯孝皇后不在了,她只能派人来储秀宫求姝贵嫔。
政筠刚刚回宫,正换上内务府送来的孝服,听闻公主的人派人来求她,政筠深知若安妍再出什么事,皇帝就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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