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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 183 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殛回魂(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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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岁六月初浓夏,朱雀桥突生坍塌之难,虽无死伤,但桥梁工程是先帝的心血之一,丝毫不容懈怠,情状严峻,我率人赶往水城。

    “那时,人马需途经恭州,恭州白鹿县生了一宗洞穴人骨案,闹得整座县城人心惊惶,我那夜趁巧在府衙,便去视察案况,发现在午门当值的景姓仵作,她正在与县令共查此案。

    “这几年我一直在寻衍氏女,这几年一直不太平,勘案与诸多要事耽搁太久,初见她,觉其与幼时见到的模样肖似,心中生疑,但并未贸然相询,恐会打草惊蛇。后来,经人多番查证,确认她便是衍清。她技艺好,识大体,将她带在左右,让她有个安心落脚之处,算是对衍家一种……

    顾淮晏眸色微黯:“——赎罪罢。”

    闻氏并无太多疑虑,听着,仅是缓缓问道:“原来是衍相的女儿,也勿怪你会留心了。不知你可还记得一桩事体,当年的初春,在丞相府的桃花苑里,衍相给她办了满岁筵席,只请了三五相熟的好友,顾家亦是在延请之列。

    “衍相在筵上让楚国公为她女儿取个名,公爷说,不若唤为『清』字,取『海晏河清』之意,晏儿的名亦是取自同样的意思,这般一来,晏和清可自成一对。本是公爷玩笑之意,衍相却是欣然受之,给女儿赐名为清,字桃桃。不过,那时你才十岁,虽是到了记事的年纪,但这么久远的事,怕是早不得了罢。”

    顾家与衍家的渊源,自先朝之时便由来已久。

    经闻氏这么一提点,顾淮晏有了印象,在十岁那一年,他确乎随着父亲去过丞相府,尚还在襁褓之中的衍家女,只是芝麻般大小的瓷娃娃,被娇养在衍相夫人的怀中,他是见过几眼的。

    “娃娃的面容,确乎如那苑中盛绽的初桃,眉鼻眼唇腮,是剔透而温软的,泛着淡淡的粉,色泽饱满,但又安谧乖驯,教人怜爱。

    顾淮晏垂下了眼睑,广云袖袍之下的手,稍稍蜷曲了起来,心中默念着一个叠词,桃桃。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从很早的时候就有了隐秘联结。

    闻氏又问:“既是将衍家女待在身边了,她可有认出你?”

    “不曾。”顾淮晏道,想起了什么,很轻地笑了笑,笑色并不散漫,反而有了真实之意,“我认得她,她不认得我,并且,她似乎也不认得她自己。”

    “不认得她自己?”闻氏疑道,“衍家女,不记得自己什么身份?”

    “自幼时起,她遭遇了颠沛流离,被景知远收养之时,是在不知名山县的村墟里,她随了景姓,但不知景知远出于何故,让小字成了她的名。与她接触,我多有试探,觉察她并不知衍家之事,但知晓自己是被人收养而来的。

    “如此想来,许是景知远有意护她,趁她幼时,便免去了她的身份,不愿让她昭彰于世。”

    闻氏久久看了顾淮晏一眼:“衍家确乎是清白的,但眼下昭儿并无重查旧案之打算,一日不昭雪,衍家女永远是罪臣之女,是缉捕的重犯,晏儿将她从白鹿县带离,一路带回京中,行事势必多有掣肘,甚至会形成拖累……”

    顾淮晏将茶盏,轻然搁在案几之上,发出一簇轻微的闷响,静默良久,他说:“衍家不是外人。”

    他音色极为平静,但却有不怒自威之势。

    闻氏应声而歇止了话,但又硬了硬心肠子,坚声道:“于社稷,你是武安侯,统摄三司与刑部,宋家会为难你。于顾家,你是顾淮晏,肩负追溯颐和长公主的案宗。内外交困,晏儿,你到底是如何成算的呢?”

    大殿之中,夜明灯灯色昏黄,却也温婉,顾淮晏微微敛着眸心,指腹摩挲着尾戒。

    “社稷和顾家,是父亲竭尽一生缔造的心血,我承其遗志,定不辱命。”静默良久,他抬起眸,“此外,父亲与衍相有十多年的旧谊,父亲对衍家有愧,他亏欠衍家太多,但他走得早,来不及还了。”

    言下之意,早已昭彰,闻氏听着,亦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通人情世故如闻氏,已经从这一番话听出了顾淮晏的深意,衍家不是外人,衍清对于顾淮晏而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听国公府的老管事说,数日前,他带了衍家女过门。

    但是,顾淮晏该知道,他与衍清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天堑。

    闻氏没再劝,仅是清声劝谏道:“晏儿,你执意查案,你之所行,宫内自不会有人拦你,你该未雨绸缪才是。”

    顾淮晏起身称是,做了个揖,态度诚恳地言谢后,离开殿中。

    他一走,闻氏兀自在案几前静坐,良久,她对着帘络之内道了一句:“可以出来了。”

    此际,徐徐走出了一个人,景知远一身素色劲衣,暗冽温沉,腰悬长剑,全无景桃见时那一幅气虚病弱之容。闻氏免了他的礼,命他坐在案前,宫娥重新推杯换盏,闻氏一边执起铜签,把火调亮了些许,道:

    “可都听到了?看看晏儿把你家徒弟护成什么样子,本宫不过多劝几句,他遂搁了茶盏,本宫从未见他摆过脸色。”

    景知远起身做了一个愧忏的揖,但话是笑着的:“送衍清上京,看来景某人是赌对了,武安侯见着她,早晚会着手调查衍家当年的案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闻氏喟叹:“晏儿是惦念起了衍家,这不错,但当大运河这案子,不是说查就能查明细的,这是深渊泥沼,无数阻力在前,真凶未必好寻,当年沛雨骤现,运河河堤坍塌千里,沿江百姓死伤无数,那些无辜的人葬送在这汹涌的洪涝之中,这些都是枉送的人命。

    “怨气太沉,罪咎太深,且堤岸上的迷雾太重了,掩藏的东西七零八碎,七年过去了,诸多东西早已遗失在这倾覆的河堤之下,晏儿是该知道,衍家的罪名,不是那么好卸下来的。”

    景知远微颔首:“这不,时运可就来了?郡爷的女儿出现了,尹子陵也遇害了,侯府的宅院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谁知道不是上苍突然睁眼了?”

    闻氏不置可否:“晏儿看起来散漫,但骨子里是倔的,衍清,你也说过了,外柔内硬,骨子里也有傲骨,到底能否从这黑夜摸索出道路,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罢。”

    *

    一个时辰前,值子时近末,天大雪,楚馆。

    景桃发现了该去整饬侯府的尹隐,这么深的夜,侯府院邸百废待兴,他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说是一家之主,但目下不好好守着府邸,却与一位陌生女子幽会于天字号雅间里,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原书之中,尹隐不是风流浪荡之辈,恰恰相反,他克己复礼,且沉敛含蓄,在晨日的官府面前,他行事规规矩矩,为庆元侯之死忍痛哀悼,掌持家中物事,一切皆井然有序,但眼下看来,他另有隐情。

    但今次审案迟了些许,官府没来得及审他,对于尹隐,景桃并未知晓多少内情。

    景桃和尤玄霖二人处在地字号雅间,与天字号雅间隔了两层楼,他们从二楼往楼上看去,隔着重帘画障与素白纱络,只能瞥见着尹隐的后脑勺。

    尤玄霖也觉察到了端倪,将雅间内的帘子稍微拉拢了些许,且口型相询:“这是世子爷?”

    景桃点点头,视线收了回来,把第二宗火殛案的大致案况简述了一回,轻声:“侯爷今日审了三爷四爷,二爷滞留外地,这位世子爷还没审,明朝一早便要审,但我现在见着他,出现在此处,觉得有些端倪。”

    尤玄霖凝了凝眸心:“尹家起火,大火一夜之间让其倾轧如泰山崩,夜深时分,此人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确可疑。”

    二人在原地静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处在天字号的那两人并未久待,坐了一阵子,便是下了楼,外头雪势转深,各自坐上马车离却了,景桃锁眉,瞬即出楼跟上,挑拣那掩纱女子的马车跟去:“我们去看看。”

    不必去跟世子爷的马车,横竖明日皆会打交道,吃一些没所谓,但这个女子,乍看之下,颇具仪姿,气质不俗,却以纱布掩面,不愿示人,看起来不像养在外头的妾室填房,倒像是很有身份的人。

    尤玄霖稍显迟疑,忧心看着景桃:“你这般前去,只怕打草惊蛇,若是执意去跟,你这身行当不管用。”

    景桃微怔,是了,两人此行匆遽,原是小酌娱情,并未多有准备。

    尤玄霖麻溜地去向店家要了两顶帷帽,一顶叩在了景桃脑袋上,一顶叩在了他自己脑袋上,从马厩处借来了两匹马,与那马车隔了一段距离,两人等鞍策马,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辆马车在浩淼的雪地之中,如两滴冰滑的墨点,既及融入了雪景里,极快晕散开了去,如蒙了一层缣素的长尺画轴,画面速速摊展开去,蹄声与蹄痕,成了砚台墨,在素白的雪地摹下了深浅不一的笔触。

    景桃是没追踪过人的,但尤玄霖极有经验,深谙防守藏匿之道,如何藏身,如何躲人耳目,这些门道他都懂,带着景桃跟了那马车好一段路,为了免遭迷路,他还在来时的路上做好了标记。

    出了榆林巷子,七拐八绕,那一辆马车径直去了城北方向,城北离四大坊较远,不是热闹喧嚣之所在,没啥烟火人气。驰奔了近乎半个时辰,终于,马车在泊近城郊一处偏僻的巷里停下。

    先是有一位?O发双髻的素衣侍婢下来,搬来一只矮脚蹬,扶着女子下了马车,门口阍人见了女子,忙拱手弯腰,请她入内,匆匆把府门掩上了。

    尤玄霖看着府邸方位,眉心掠过一抹疑色,景桃察见,且问:“尤大哥认得此处?”

    尤玄霖点了点头说:“假或我没有猜错的话,庆元侯在朝中曾与一老太傅交好,两人关系甚善,那位老太傅在两年前因病仙逝,家里十多号人悉数南下,徒剩下城北的一桩草庐,寻常只有厮役和老人在守着,但目下看来,此间草庐里藏了一位贵客。”

    城北草庐,其不在市井或者坊间落址,坐落之处较为偏僻,是以并无车马喧嚣,人不多,耳也不杂,平素多一个人,亦或是府内多添一盏灯,都与寻常没什么分别,也压根儿不会有人注意到。

    若是搁在平时,此人出入城北草庐,其身份可能是祭拜老太傅的文人志士。但在此关键时刻,庆元侯府前一夜刚出乱子,今一夜,岑寂的草庐里就多出了一个人来,还是个女子。

    难免不让人生疑。

    女子是谁?为何掩下面目?

    在城北草庐住多久了?为何今次夜深去见尹隐?

    不知为何,景桃直觉,女子极可能是火殛案的一环关键线索,她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份。

    尤玄霖会一些轻功,一次性捎上一个人全无问题,他带着她拐入了草庐北侧的偏门,从匾门攀至了檐上,两人身体紧紧浮在瓦面之间,视线俯瞰下去,老太傅的小半座草庐纳入眼底,格局不算宏敞,但也不算小,寻起人还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的。

    两人沿着燃着青灯的内院匍匐而去,蹑手蹑脚,动响放到了最小。

    草庐内的侍役不擅多语,景桃和尤玄霖一路小心翼翼地爬过来,没听着什么有用的对话,雪风倒是灌了不少,爬至燃着灯油的院子,纸窗里倒映着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看上去,她正坐在妆奁前,为自己洗妆。

    那么,她的面容想必是没有掩上面纱的。

    景桃轻轻地挪开了一块瓦片,视线伸了进去,看到了正端坐在铜镜前的女子,高簪松落,暗香浮动,她正指着齿梳梳着墨发。

    借着铜镜反射出来的倒影,景桃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讵料,仅一眼,景桃微怔,悉身血液悚然。

    那镜中的女子,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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