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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杀手，为了杀人，为了达成目标，她什么样的事情都做过。这些事放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别说是大武朝这些深闺里的姑娘，就是现代普通的女孩子，也是受不了的。
坐台小姐、站街女、小三、情妇，这些身份她哪一样都拥有过，对她来说，这些是工作，但是符合每一样身份该做的事，她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做过。
清白？
她身体上的清白早就没了。
她们这些杀手，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带走，放在基地里养大的，就像养蛊，一堆人生活在一起，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固定的考核流程，每一次考核都有孩子会丢掉性命，那些孩子有的是因为太过善良，有的是因为过于平庸，也有的是因为过于自大，更有的是因为过于贪婪。
他曾经有一次和她独处时，不知什么事触动了他，他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很聪明，但你最耀眼的一点不在于你的聪明，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就是这基地里，光论智商，你也排不上前三。
你的聪明，在于你能适时表现自己的优秀，却又不扎眼，你能保持内心的善良，并且在善良和目的之间完美圆融，你时时自省，也不贪婪，你牢牢掌控住你能掌握的，也会努力去争取更高的位置更好的待遇，你很适合夹缝生存，你太懂得“度”了。
她的心动，就从这一刻开始。
他是懂她的人，他能在这么多孤儿中一眼看到她的独特，能理解她在想什么，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把自己的一颗心落在了他的身上。
为了他，她变得更有野心了，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强大，曾经她的排名只在前十，她控制着自己常年保持在第四位，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不会像前三那样引来过多的注目，也不会让人轻忽她的实力，但因为他，她开始努力完成每一个任务，让自己常年挂在榜首，让自己变得更璀璨夺目，就算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也甘之如饴。
曾经，她是真心以为他也是爱她的。
他默许，他用温柔的目光看她，唯有她，能进入他的房间，甚至，他们曾经躺在一起，像情侣一样头挨着头睡到天亮，然后在彼此的怀抱中睁开眼睛。
直到她被他下令杀死，她才彻底醒悟，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她所以为的，只是他想让她以为的，她以为她为组织做了这么多事，她是杀手榜榜首，她为他赚了无数的金钱，她以为这样他会爱她，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啊……
白玲珑眼里突然浮现出一抹血色来，她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久远的回忆，那是她一直以来深压在心底的，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被她压在记忆之海的最深处，裹着重重锁链，看不到听不见，就当做从来没发生过。
而现在，她在回想。
回想她的第一个任务。
那时她刚满十六岁，尚且青涩，她在复杂的基地中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直到她的第一个任务下达，她将扮演一个坐台小姐，去刺杀一个政府要员。
对于第一个任务，她其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基地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基地中每一个女孩的第一个任务，都跟她的类似，基地像是要在第一次任务中就折断她们的幻想，将她们扔进熔炉里面彻底打碎，直到她们浴火重生。
普通女孩对这种事总会有期待，但基地中的女孩没有——或者说，她们不敢表现出来。
身体对她们来说，只是，也只能是，一种特别的武器。
扮演一个坐台小姐，且是一个老手，那层膜就不能存在。
她的第一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的。
而他，就是强上她的男人。
柔嘉刚才在担心她的名誉？
一个女孩子的贞操早就失去了，她难道还会关心虚无缥缈的名誉？名誉是能供她吃还是供她穿？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觉得女孩没了清白就如一团泥巴，她偏要逆天而行！火焰中重生！
让名誉滚蛋吧！她只做自己！
她的第一个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历时不过一个月。
前十天她扮演了一个漂亮又有一点小心机的坐台小姐，她挑三拣四，不合心的她就想办法把人骗到房间后再逃跑，在一次特意营造的巧遇里，她甩着手上的门卡，在酒店门口与任务目标正面相遇，她很确信，自己神采飞扬又狡黠的笑容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二个十天，他调查她的身份，然后以普通客人的身份来找她，她欲擒故纵，吊足了他的胃口，又在床上曲意逢迎，却在事后不经意间落下眼泪。
这个男人，就喜欢泥足深陷却又挣扎着想飞走的女孩。
按他的话来说，叫向死而生。
啧，向死，而生。
第三个十天，她成功进入了他的房间，她让他卸下了防备，不多，只一点，但对她来说，这一丁点就足够了。
他死在她的床上，而那时，他们才刚欢好完。
他临死前的惊讶表情突然栩栩如生地从回忆里杀出来，她想他死时的最后一个念头肯定是他以为在掌握中的女孩，其实早就长了一身桀骜不驯的反骨。
完成任务后回基地的那天，是她爱着的男人来接她，她还记得自己在风中向他跑过去的情景，阳光很温暖，洒在他们的身上，他在她的瞳仁里由远及近，直到两人站得很近，近到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
然后他们都笑了。
“玲珑？玲珑？”这一次，柔嘉唤了白玲珑很多声才把白玲珑给换回神。
柔嘉捂着心口，感觉心在砰砰跳，她有些没来由的害怕，方才玲珑想事情想入了神，双眼都发直了，嘴角微微翘起，笑得让人胆战心惊。
玲珑就坐在她面前，但却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触不到也摸不着。
她头一次见到玲珑这样的表情。
白玲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在回忆里沉浸得太深，刚回过神的一刹那，看向柔嘉的眼里似还带着往日的暗色，眼里血气杀气四溢，惊得柔嘉下意识站了起来，脚踢翻了凳子。
“长公主！”宫女担心地蹲下来检查。
柔嘉道：“没事，没伤着。”
白玲珑垂下眼睛，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眼里的一片暗色全都掩去，再次被她压入深不见底的回忆之海。
回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只要是任务需求，她都会去做，她曾经为了完成任务，去做过修复术，扮成了一个清纯少女，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对她来说，那只是任务过程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原来……她也曾爱得那么懦弱，那么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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