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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揉了揉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小矜持，还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这是……猪？”
问话颇有几分犹豫。
大武人不爱吃猪肉，要嘛吃牛肉，要嘛吃羊肉，但前者贵不说，朝廷明文禁止杀牛，除非是病牛死牛才允许售卖，所以极为难得。后者则是带有一股膻味，少有人能把羊肉处理得好吃。
至于猪肉，一般只有馋肉的贫民才会吃。
白玉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大声嫌弃道：“竟然是猪肉，你们这么大一个酒楼竟然给客人吃猪肉，未免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白玲珑可不惯他的臭毛病，半点不客气地嘲讽回去：“你若是说话的时候别露出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我还信你三分，你不想吃就别吃，没人逼你。”
“我、我哪里像饿死鬼了，我是……我是……”到底是什么，白玉泽没编出合适的理由来，这真的不怪他，他饿了这么久，结果上来的第一道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他忙着控制住自己已经花费很大心力了，实在没有余力去想像样的借口。
“鸿运当头，客人们若是直呼它烤乳猪也是可以的，本酒楼一般会选用四五斤重的小猪仔，皮薄肉满，处理后先进行腌制，然后用三条长短不一的长条在乳猪的腹腔内做好支撑，让它定型，再用热水烫皮，以淋至皮硬为准。这时候呢，就可以上糖浆了，本酒楼会在乳猪的表皮刷上多层糖浆后再送去烤制。客人们尝一尝，吃一口鸿运来，吃两口鸿运滚滚来！”
“好！”
小二一番介绍说得抑扬顿挫，节奏鲜明，白玉泽不知不觉听得入神，待小二最后一句话说出后，他下意识鼓掌叫好，等接收到左右两人的眼神时，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并不是在茶楼里听说书。
白玉泽扼腕，大意了，明明想着要挑刺的，怎么不知不觉就听住了呢，又让白玲珑得意一番了。
白玉堂笑道：“说得真好，小兄弟，你以前是说书的吗？”
小二先对着白玲珑恭敬地弯了下腰，然后再回答白玉堂的话：“小的并非是说书的，小的这本事都是大小姐教的，客人们若是听得喜欢，小的也算有脸见大小姐了。”
白玉堂见这小二不是一味的恭敬讨好，言语极有分寸，且言辞活泼喜人，越发喜欢了，笑着指了指白玲珑道：“那你方才岂不是在你师傅面前献艺了？”
小二忙道：“可不敢叫一声师傅，是大小姐大恩，肯赏小的一口饭吃。”
白玲珑则好笑道：“都是你自己有出息，与我又有何干，行了，切了吧。”
小二再次弯腰：“是，大小姐。”
只见小二运刀如飞，偏偏猪皮连肉飞也似地落在大盘子上，正一头烤乳猪很快按照部位分成了几盘，分别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正中是一张可转动的圆盘，白玲珑手抵着推了一把，把菜送到白玉堂面前：“大哥哥尝一尝。”
白玉堂欣然夹了一筷子，一入口，两眼略略睁大，然后他再次出手，快速夹了几筷子，方才笑道：“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又鲜又嫩，入口奇香，不愧是醉仙楼的一道名菜。”
“那大哥哥再试试下一道菜。”一个厨子最喜欢看到的事就是自己亲手做的菜被人全吃完，白玲珑虽然不是厨子，但这些菜都是她手把手交给李掌厨的，白玉堂这般捧场，她也挺高兴的。
小二适时接口道：“这道菜呢，给客人们先垫垫肚子，是一小碗的面……”
盖碗一打开，白玉堂才发现原来那竟是一个小小的碳炉，做得极为精巧，里头烧着一锅汤，下面是一团跳跃的火光，浓白的香汤不住地滚着泡泡，香味往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钻。
白玉泽捏住了筷子，他方才觉得这道烤乳猪已是远超他的想象，原来猪肉这么好吃啊……他决定一回家就让府里的厨子给他烧几道各色各样的用猪肉做的菜，但他现在又突然发现这面似乎也很香……
接下来白玉堂和白玉泽近距离观赏了小二的花式拉面，那一团面粉在他手里揉圆搓扁再拉长，像是有生命似的舞动着，看得两人眼花缭乱，只觉小二的一举一动都带有独特的律动美感，最后面团拉成细细地长条，一把挂面下到了高汤里面。
“客人们稍等片刻，面很快就好。”小二笑容满面地说道。
白玉堂这才舍得收回眼神，迫不及待找白玲珑分享心里的感受：“大妹妹，这也是你想出来的？”
“雕虫小技而已，搏大家一笑。”白玲珑谦虚道。
“不不不，这不是雕虫小技，这是……是……”一向口才甚好的白玉堂词穷了，他从没想到原来一家酒楼上菜还能是这样的上法。
只是——
“我方才听你把鸿运当头的做法大致都说了出来，这会不会让别人学去秘诀？”白玉堂很担心，他觉得白玲珑未免太大方了，来酒楼吃饭的可不只是单纯的客人，有些还会是同行，见你生意好来打探打探，小二一说，岂不是让同行把招牌菜给学走了吗？
“确实有客人听了后会回去学一下。”白玲珑并不否认，这些事她早就考虑到了：“但这几道菜都不是那么好学的，就是李掌厨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手把手教，到现在也没能烧出李掌厨的味道来，所以啊，很多客人回去一烧，发现味道没醉仙楼那么好，反倒会更推崇醉仙楼。”
白玉堂一愣，细想后恍然大悟：“高，你这一手，实在是高啊。”
白玲珑欣然笑纳，这些小小的心理战术，她前世在当杀手的时候不知运用过多少回，越是细节处越是效果显著。
菜一道一道的上，小二一道一道的介绍，每一道菜品都是白玉堂兄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仅如此，味道也极好，白玉泽每每吃了手头的一道菜后决意把它定位今日最佳，下一道一上，他立刻又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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