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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刚从乱葬岗回来的时候,大小姐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惊醒后大小姐就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在窗边坐着,一晚一晚的,睁着眼到天亮。
冯嬷嬷说大小姐是受了惊吓。
月牙心疼白玲珑,每天晚上就在白玲珑床边的脚踏上睡着,只要白玲珑有一点动静,她就会醒过来伺候白玲珑,陪着白玲珑到天明。
月牙觉得,只要有人陪着,大小姐就不会觉得身边空荡荡的了。
慢慢地,白玲珑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白玲珑就让月牙回屋里睡去了,不允许她再在脚踏上守夜。
白玲珑喝了口温茶,方觉得砰砰乱跳的心有序了一点。
很久没梦到坤坤了。
她始终不敢回忆起坤坤死的一幕。
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会每一次在梦里,大卡车即将撞上坤坤的时候,她就会惊醒过来。
白玲珑单手按着心口,心慌惊悸惧怕,她想起梦里的自己,那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感觉让她深恶痛绝。
这一辈子,她绝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样的境地!
她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大姐姐?”白灵云被说话声惊醒了,坐起来,抱着盖在身上的毯子揉眼睛。“大姐姐可是魇着了?”
白玲珑慢慢地吐出一口闷气,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不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白灵云爬出来,月牙忙用小毯子包着抱起来,白玲珑伸手把她接过来,小孩子柔软温暖的身体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坤坤一样。
白灵云摸了摸白玲珑的眼睛:“大姐姐不哭。”
“大姐姐没哭。”白玲珑笑起来,她早就过了掉眼泪的年龄了,眼泪除了迷惑敌人没有任何作用。
白灵云歪着头,大姐姐眼睛里确实没有眼泪,但她总觉得大姐姐此时是在哭。
“我给你讲故事吧。”
白玲珑笑了笑,就像月牙曾经每个晚上都守着她一样,对白灵云的行为,她也觉得很窝心。
白灵云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拍着小手大声说好。
讲故事的动静惊醒了其他几个睡着的孩子们,白玲珑一个故事才说到一半,躺椅旁边就多了几个小听众,她干脆坐在了地上,任由几个孩子围着她,抱着毯子绘声绘色地继续说故事。
一直说到吴管家过来,白玲珑才表示接下来的故事下次继续。
“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呢。”白玉阳嘟着小嘴很不开心,嫌弃地看了一眼吴忠:“吴叔来得真不是时候。”
吴忠身为白府的老人,深得白鹤言信任的一府大管家,除了白玲珑外,所有少爷小姐们都会喊他一声吴叔。
此时他正笑呵呵地拍了自己脸一下,哄白玉阳道:“都是奴才的错。”
主帐篷里,白清婉坐在韩氏身边,白柳月坐在白清婉下首,正凑趣说话,看到白玲珑身后带着好几个孩子进来,白柳月就撇了撇嘴,小声对白清婉道:“二姐姐你看,贱人就是贱人,合该混在一起。”
白清婉深以为然,庶子庶女都是下贱的,白玲珑身为嫡女却不自重自爱,偏和庶子庶女们整日里混在一起,不是下贱又是什么。
可惜她们都忘了,在韩氏扶正以前,她们也是她们自己嘴里下贱的庶女。
白清婉姐妹二人看白玲珑领着孩子们一起过来觉得碍眼至极,白鹤言却最是喜欢这种兄友弟恭姐妹友爱的戏码,笑着看孩子们规规矩矩的朝他问好。
“今儿一天都做了什么?”白鹤言和善地问道。
坐在一旁的韩氏捏着帕子在嘴角按了一下,接话道:“老爷忘了,他们今儿都在玲珑那边呢,中午妾想寻他们过来一道吃午食的,结果吴管家说孩子们已经吃过了。”
“让他们自己说。”白鹤言一腔慈父情绪被韩氏打断了,不满地按下了还想说话的韩氏,真是越来越没有眼力见了,难道她真当他不知道自家孩子的行踪吗?
韩氏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她想借机给白玲珑上个眼药,不着痕迹地表明白玲珑一点儿也不守规矩,这会儿可不是在府里,是在围场,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说嘴,说白府不和睦?
结果选错了时机。
韩氏醒悟过来,忙冲白鹤言笑了笑,张罗着上菜。
白玲珑嗤笑一声,韩氏又犯蠢了。
“上午玩了丢手绢,还玩了投壶。”白玉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数得十分认真。
白灵云也比划着跟白鹤言说大家一起玩丢手帕的游戏,说到激动处时就在帐篷里跑了起来,白玉阳咯咯笑着追在她后面。
“午食后就在大姐姐那里睡着了,睡醒后大姐姐给我们讲了故事。”白若雨也掰着手指跟白鹤言说。
白鹤言摸了摸白若雨的头,对白玲珑赞许道:“你是个好姐姐,弟弟妹妹们都特别喜欢你。”
对这份称赞,白玲珑自然是受了,她不在意渣爹是怎么看她的,但她还挺喜欢看到当渣爹称赞她的时候,白清婉姐妹三人控制不住露出的嫉妒表情。
“你们大姐姐都说了什么故事啊,能讲给父亲听吗?”
白鹤言一向喜欢塑造自己慈父的一面,白玉阳小小年纪,最是敬重自己的父亲,闻言不再追在白灵云屁股后面,转而跑到白鹤言身前,被白鹤言抱起来坐在腿上。
“父亲父亲,儿子跟您说。”
“父亲父亲,女儿也记得,女儿告诉您,大姐姐说……”白若雨不甘示弱,争着回忆白玲珑讲的故事。
白灵云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逗得白鹤言哈哈大笑,期间不住地夸奖白玲珑。
白柳月见白鹤言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不住地夸着,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手紧紧地攥着筷子又松开,当白玲珑再一次轻描淡写地表示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想开口。
韩氏一巴掌拍在了白柳月的腿上,把她准备说的话尽数全拍了回去。
“给我闭嘴。”韩氏隔着白清婉,低声警告白柳月:“你但凡有点眼色,也当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时机,你难道看不见你父亲正在兴头上吗?你触了他的霉头,到时候不仅你自己讨不了好,还会连累你的几个兄弟姐妹。”
她是生了个多蠢的女儿!
白柳月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的左腿被韩氏拍了一记,火辣辣地很疼,右手被白芷忻紧紧拉着,她知道白芷忻的意思,是怕她不听劝。
看了眼低头和白灵云温言说话的白玉堂,白柳月的视线在神情恍惚的白玉泽身上划过,落在了狠狠瞪着她的韩氏,还有……戴着假面神情僵硬的白清婉。
白柳月忽然一阵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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