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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晨，他从车窗往上看，正巧见到徐瑾一脸笑容地从阳台探出头。
不知道为什么，顾叶秋那一刻特别想哭。
六年不见，再看那个熟悉的笑容，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舍得杀她？动她一根汗毛都是心疼的。
即便这六年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再见到她，还是愿意把她捧在手心疼，愿意把自己的命给她，愿意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她面前任由她践踏。
可他还是忍不住拿枪质问一句她为什么。
所以他拿枪上楼了。
记不清是第几次，他拿枪指着她。
徐瑾缩在沙发里，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顾叶秋，心中满不是滋味。
她想和他解释她离开的理由，却觉得荒唐得连自己都不信。
“叶秋……”她声音也沧桑得不像话。
“我们没离婚，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顾叶秋看着徐瑾，语气中竟是带了一丝期盼。
顾叶秋哀求地看着她，“你回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知道我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改行不行？只要你别一声不吭地走，你说什么我都改！我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我和别的男人有家庭了呢？”
顾叶秋黯淡无神的眼眸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瑾，他瞳孔在晃动，咬紧牙关抑制呼吸的模样让徐瑾知道他有多痛苦。
徐瑾到他的身边，摸着他脸上那个淡淡的被烟蒂烫伤的疤痕。
她摸上他从来没有长得这般野蛮过的胡子，摸过他深邃如初的眸子……
“我们回不去的。”徐瑾哑声道。
“如果，我一定要你呢？”他执着地看着她。
徐瑾笑了笑，朝一直躲在墙后的孩子招招手。
顾叶秋看着这个和徐瑾一样甜美的女孩，心骤然一缩。
“小小，这是顾叔叔，来，喊叔叔。”
叫小小的女孩怯怯地走了出来，站在顾叶秋面前，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顾叶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孩子，他想摸一下这个女孩的脸，她却害怕地躲过，缩进了徐瑾的怀中。
“你多大了？”顾叶秋强忍激动。
“四岁。”徐瑾抢先回答。小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顾叶秋明显失望。
他以为，真的有那么一刹那间以为这是他和徐瑾的孩子。
因为在漫长的六年之中，他多次梦见他和徐瑾的孩子长得这个样子了。
“小小，叫叔叔。”徐瑾又一次催促。
小小抿唇不说话。
“这个孩子是谁的？杨林的？”
徐瑾点头。
他垂眸掩过眸中落寞。“你过的很幸福啊。”
“是啊，开了一家甜品店，生意还不错。”
他还是不死心，问：“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徐瑾摇头。“他对我很好。”
“比我还好？”
问完顾叶秋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想如果他对她好，那她何至于会离开他呢？
事到如今，顾叶秋其实仍旧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看到徐瑾再一次点头，顾叶秋终于死心。
他说：“你爸妈想你，你妈整天担心你，头发都白了一半，如果有空，回去看看吧，为了躲我就没有必要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顾叶秋想自己那一刻，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当他看到徐瑾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看到那个孩子如同徐瑾的翻版，看到她亲口说她过的很幸福……
顾叶秋曾经的偏执，想要占有徐瑾的情绪，在那一刻，统统化为乌有。
原来他已经爱一个人，爱到如此卑微。
“无论如何，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可不可以？”他卑微地问。
徐瑾点头，拿出手机摁下他的电话号码。
当顾叶秋手机响起时，徐瑾就知道，即便过去六年，他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有换过。
至于原因，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知道他真的很爱她。
她曾经在外地拿公用电话拨打过徐长江、李慧还有顾叶秋的电话，她每次见打通了，就会立刻挂断。
再等他们打进来，她只是望着电话响，从来不敢接。
每次克制不住自己想回去看看的时候，徐瑾就会想到杨林在她耳边说的话。
顾叶秋要了电话后，反复看那一串数字，问：“你不会又突然搬家换电话号码吧？”
悲伤顿时涌上徐瑾心头，她眨了眨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顾叶秋走的时候，徐瑾没有送他。
她只是站在阳台，一直目送着他远去。
当她见到他进那辆车的时候，想起昨天晒衣服时，那辆车就已经出现在下楼下，她才知道原来他昨夜就来了。
徐瑾心头苦涩，终于忍不住跑下楼。
但她下楼的时候，顾叶秋已经开动了车子远去。
她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前方。
顾叶秋看到徐瑾追出了，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调头回去。
后来才意识到徐瑾这一次目送不过是告别，再一次告别他们过去十年的岁月罢了。
直到汽车消失在眼前，徐瑾才回头。
她看到小小站在自己身后。
小小张开手，徐瑾连忙把她抱起来。
小小替徐瑾擦了擦眼泪，问：“为什么爸爸来了就走了？”
徐瑾这一刻是心碎的。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小小，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同时也知道小小是多么多么地渴望一个爸爸。
“小小，爸爸他有工作要忙，我们先上去吃饭好不好？”
“爸爸不会再回来了吗？”
徐瑾使劲眨着眼，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抱着小小要上楼。
刚走两步，徐瑾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回头发现是小高。
六年过去，小高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小高朝徐瑾笑了笑，喊了声“嫂子”。
随后掏出烟盒想抽烟，看到小小，又收了起来，整个人倚靠在车边。
“有事？”徐瑾问。“顾叶秋刚刚走。”
“我知道。”
“孩子累了，那我先上去了。”徐瑾一点也不想和他有关的人过多揪扯。
“我说嫂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小高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瑾。
“我和他之间很多东西说不清，我先带孩子上去，我们又有空再聊，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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