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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山之巅，一声悲痛沙哑的喊声中充满了悔意和自责。
三十年来，黄俊生再度喊出了这个称呼，但已经物是人非。
“爸爸，我想吃带奶油的那种蛋糕。”
“好，等你八岁生日了，我就给你买一个！”
“好耶！”
…………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他说了等我八岁生日了，给你买奶油蛋糕的……”
…………
“爸爸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爸爸了！”
…………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你回来吧，我不吃奶油蛋糕了呜呜呜……”
黄俊生跪在黄诚的灵柩之前，脑海中浮现着八岁时的点点滴滴，已然泪如雨下。
当年，他一直期待着父亲回家。
当年，他以为自己不吃奶油蛋糕了，爸爸就会回来。
当年之后，他再也没吃过奶油蛋糕……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黄诚当做了抛家弃子的坏男人！
就在不久之前，他曾将黄诚迎到了院子里面，让儿子给他拿了瓶水……
再回首想想，这竟是他们父子三十年来最温馨的时刻了……
“黄大哥，之前的事情……不怪你！”
严君站在边上，看着黄俊生悔恨的痛哭流涕，心中不禁也是一酸，轻声安慰道。
“我不该，不该问都不问就对他发火的……”
黄俊生想起之前在青石街上，他冲着黄诚背影咆哮的那一幕，悔恨不已。
他当时应该问问的，应该多听父亲说几句话的……
那时候的父亲，心中一定也很痛吧？
“唉！”
黄俊生跪在灵柩之前痛哭。
在场的魏汉卿、郑长荣和刘平安等人也都在抹着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重重的叹息。
虽说都是为国效力，关键时刻都可以为国赴死，但眼看着黄诚的未亡人苦等三十年，眼看着他儿子跪地痛哭，他们又怎能不心痛愧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十年一个项目，这代价太大，太大了！
“黄大哥，这件事情没有人错，都是造化弄人。”
“想必老爷子在天上，也不想看着你这个样子。”
严君走上前，劝慰着黄俊生，想要将他扶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已然三十八岁的大男人，身上竟然没了半分的力气……
听到严君的话之后，黄俊生努力的压抑住泪水，嘴角荡漾出一抹笑容：“我父亲是为国效力的英雄，是值得我一生骄傲的榜样！”
黄俊生在严君的搀扶下起身，忽然有担忧的向旁边寻找，直到看到了刘静雅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这才发现，刘静雅竟然比自己冷静多了，此时只是满眼柔情的看着黄诚的灵柩……
反倒是黄俊生自己，哭的险些站不起来。
“吉时已到，下葬——”
严君看了一眼时间，已然是上午十点多了，于是再度扯了一嗓子，操控着纸人将黄诚的灵柩缓缓放入墓坑之内。
“黄老弟，为国效力，我们都无话可说。”
“但你苦守大漠黄沙三十年，这个事情是老哥心中的一根刺，老哥对不起你！”
魏汉卿走到黄诚的墓坑之前，目光中一片沧桑。
三十年来，他甚至没有见过黄诚，只是知道在西北的黄沙之下，有一个为国坚守的年轻人、中年人、老人……现在，成了烈士。
说着，魏汉卿躬身捧起了一杯黄土，洒落在棺材之上。
黄土落棺，曲终，人散……
“当年我其实询问了好几个人，他们的才智不输于你。”
“只有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黄老弟，老哥是真的对不起你，你也是真的傻……”
郑长荣同样捧起了一杯黄土洒落在棺材之上。
笑着哭着，自言自语。
当年他联系的其他人，学术研究水准不输于黄诚，都是有名的学者。
但三十年过去，黄诚的成就可以称之为‘国士无双’，那些人都还在因为评不上院士而愤愤不平……
“老黄，以前你一直不喝酒，说是耽误研究。”
“害，其实时间太长了，耽误了一两天又如何？”
“这杯酒，你可是没法子再推了哈哈。”
第一任站长武春超拿着一瓶剑南春过来，倒了满满一碗，全都洒落在了地上。
问语研究站最初的时候，就是他和黄诚一起搭建起来的。
转眼就三十年了啊，他也老了。
“黄老，我应该多送送你的。”
“你走的太快，太急了……”
刘平安走上前，拿出了一瓶黄沙，洒落在了黄诚的棺材之上。
这瓶黄沙，陪伴了黄诚三十年！
“诚哥，小雅不怪你。”
“现在俊生已经长大了，他也是孩子的爸爸了。”
“那天你也见了怀宇吧？那孩子很孝顺，学习成绩很好。”
“家里不需要挂念，你安心……走吧。”
刘静雅走上前，眼眶发红，却没有哭。
她的目光中一片温柔，说话间嘴角带着慈祥的笑意，为爱人送别。
“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说你不会笑？”
“黄诚，我有个办法让你三秒钟就不看书了。”
“哦？这不可能！”
“哎，你这人，怎么把我书锁柜子里了啊！”
“嘻嘻，你看不到了吧~~~”
刘静雅缓缓坐在了坟前，身子轻轻倚在了墓碑之上。
她又想起年轻时和黄诚的相遇、相识、相爱……目光中是一片温柔和幸福。
三十年过去，他们又在一起了。
远处暖阳依旧，翠屏山上清风徐起，只听得林涛声簌簌……
“妈，起来吧，地上凉。”
黄俊生见母亲坐了良久，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刘静雅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已然没了气息……
“妈！”
黄俊生神情猛然一变，眼泪像是洪水决堤一般流出。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弟妹，走好！”
魏汉卿等人见到这一幕，目光一颤，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是在逐渐熟悉死亡，每一次闭眼，都是一次演习。
刘静雅倚在墓碑上，看着那暖阳明媚，听得这涛声滚滚，伴随着爱人没有痛苦的离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说话间，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严君。
严君微微颔首，轻声道：
“黄大哥，让令堂和令尊合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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