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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乾找来好几枚储物戒，将阁楼里所有的物品统统收纳其中。
唯有一样......那柄名为“工阳”的残剑无法被任何储物灵器收纳，向乾只好薅了块布巾将其包裹起来，让李奉阳背在身后。
师徒俩将洞府搬了个空，准备即刻返回渡云县。
......
而此刻的渡云县已时至黄昏，海平面之上，霞光将那低矮的滚滚云层渲染得犹如炼狱红莲，仿佛不久后将会有暴风雨席卷。
索性本地海滨由于海水受污染的缘故，也不剩多少居民了。不过，在某处礁石海峡内，却有一群身穿黑衣的武修汇聚于此，任由那凌乱海风吹拂他们也不为所动。
名为陆茴的起义军头领盘坐在一块礁石之上，静静地闭目养神，似乎是在耐心等候着什么。
直到夕阳完全沉于海面之后，一顶平地悬浮的轿撵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至......
看见这顶轿撵之后，陆茴以及上千名武修精神一振，纷纷起身。
轿撵在海边停罢，一支柳木拐杖先行落地。随后，从中走下来一名身披宽大黑袍的干瘦老者。
老者须眉皆白，不过头顶却“寸草不生”。
陆茴等一众武修恭敬地向这位老者躬身行礼：“见过林老。”
光头老者慈眉善目，气势沉稳，轻轻点头。他半眯着一双沧桑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上千名武修，随即问候道：
“咳咳......辛苦各位壮士了。”
陆茴微微摇头：“何道辛苦？这世间有的是比咱们艰辛的人。”
光头老者杵着拐杖慢悠悠地朝着海边走去，陆茴则跟在他身旁。
海风呼啸，吹拂着他们身上的衣物唰唰作响。老者似乎肺有隐疾，不住地干咳：“咳咳......咳咳咳！陆茴啊，可还记得咱俩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提及此，陆茴的眼神变得怅然起来：“怎么会不记得。十年前，若不是林老出手相助，我早已死在越剑阁的追杀下了。”
说着，他脸颊微搐，左脸的那道可怖的伤疤也跟着细细抖动。
老者面朝大海，目光空灵：“十年......是啊，都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咳咳......
当年你被越剑阁逐出门庭，还惨遭杀戮，命悬一线。事后你便发誓，此生不再用剑，也不再使用越剑阁授予你的任何传承。
时至今日，你心中仍有怨恨吗？”
陆茴缓缓摇头，感慨道：“我与其他师兄弟们不一样，陆某生来便没有卓越的天赋，更没有雄厚的靠山。
我有的，仅仅只是一腔热血，和坚持不懈的恒心。
自拜入越剑阁后，我从最底层的杂役弟子做起，十几年如一日，不眠不休地刻苦修炼......终于进入内门，成为越剑阁年轻一辈的翘楚。”
“越剑阁创派数百年，向来以惩奸除恶，降魔卫道为宗旨，是为玄门正道之楷模！这也是我在家破人亡后毅然选择加入越剑阁的初衷。”
“我原以为，当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也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在我承袭内门首座弟子之位的那一日，我便向师门请愿，请求越剑阁大开山门，平定世间纷乱。可谁曾想......”
说到这，陆茴深吸口气：“您问我恨越剑阁吗？恨！当然恨！但我并非怨恨门中小人构陷我偷盗九殇剑。”
“而是怨恨他们为何在这种昏天黑地的乱世之下闭门不出，对天下生灵的苦难置若罔闻。弱小之辈尚可苟且偷生，但堂堂越剑阁难道也要隔岸观火吗？”
陆茴悲愤颤声：“在我八岁那年，全村二百六十余口人遭到邪祟屠戮......我亲眼看见爹娘在我眼前被残杀。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那些秉性质朴的农汉、那些身形佝偻的老人......我还曾亲眼见过，一个不满周岁，尚在襁褓的婴孩被邪物生吞，小孩的娘亲撕心裂肺地哭喊晕厥。
现如今这天下不知还有多少地方正在经历我当时的那种绝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般幸运的。”
“当时的我弱小无助，不懂什么叫天道使然。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懂！我只知道，在我遭受这种苦难之时，心里也万分渴望着有一群正道之士能出手相救啊！
对于寻常的老百姓来说......他们还能指望谁呢？是九霄之上的满天神佛？还是昏聩无为的腐败朝廷？”
他的这些话让身后那一千多名黑衣散修无不动容，很显然，他们也都对陆茴的经历感同身受。
当然，悄悄隐匿在他们之间的镜妖也全都听进去了，倒是不知它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黑衣老者才缓声开口：“你的志向，老夫早就明白。咳咳咳......所以，你从不后悔走上这条披荆斩棘之路对吗？”
陆茴眼神坚定：“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险，我绝不后悔！”
黑衣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见他用那双枯槁般的手慢慢提起手中木杖，然后重重杵地。
轰......
周围海滩微微颤动，紧接着，老者身前的污浊海水朝两边敞开，显露出一条向下的道路。
身后的散修们心中惊叹：这是林老打开了他自己的洞府？通玄境强者独有的“小世界”......难怪林老要让咱们来此地与他汇合。
被称为“林老”的老者气定神闲，率先朝那洞府通道走了进去，并招呼道：“即是如此决绝，那你等便随老夫来吧。咳！带你们看一样东西，一样......可实现你心中宏愿的东西。”
陆茴和那群武修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赶忙紧跟其后，进入林老的洞府之中。
镜妖自然也尾随着进去了。
穿过了一阵浓雾过后，众人打开了视野。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林老的洞府内并非是想象中的仙灵奇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整个洞府的四面八方都是一种......正在蠕动的“肉墙”。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最显眼的莫过于洞府中央的那株黑色的枯枝老树，以及树前的那口巨大的暗金色棺椁。
一千名武修顿时惊呼出声，领头的陆茴更是大为诧异：“林老，这是......”
林老背对着那株黑色的枯树，语气依旧和蔼沉稳：“陆茴小友，当年越剑阁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天道使然，那今日老夫便来教教你吧，咳咳咳咳......”
他话音一落，枯树悍然而动，数百条树枝齐齐晃动，拔地而出。
每一条干枯的树枝上都挂着一具僵直的尸体！
林老漠然道：“所谓天之道，便是物竞天择。你曾身为弱者，看尽世态炎凉，所以你始终同情弱小，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咳咳，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步行的时候，也无意中踩死过泥中蝼蚁、在你用功练剑之时，也曾无意中削叶折花......咳咳咳。
蝼蚁何辜？花叶又何辜？它们亦是生灵，在它们眼中，你......与你口中的邪祟何异？”
面对林老的灵魂拷问，陆茴怔了怔道：“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呢？世间万物，飞禽走兽、乃至花草树木皆是生灵。它们与你一样有出处，有生命，会绝望。只不过你无法感同身受罢了，你会因为伤及它们而义愤填膺吗？
不会，因为比之这些事物而言，你太过强大了，强大到仅仅只是无意中的一举一动，便能叫它们遭受灭顶之灾，咳咳咳......”
“那站在上天的立场上，你觉得老天爷会同情谁呢？同情身世凄苦的你？还是被你践踏的那些蝼蚁花木？若是降下天罚，又该惩戒谁呢？
咳咳......无法抉择对吧？上天不会插手，因为它无比公平。这，便是天道使然。咳咳......咳咳咳！”
感受着周围极其恐怖的阴郁气息，陆茴心中骇然：“林老，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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