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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照着凌霜在凉州时的习惯，给她找了一张贵妃榻，此刻她便歪靠在贵妃榻上，端着一碟子果脯在吃。
明有余凑过去，也盘膝坐在了贵妃榻上，顿时把她挤得只剩了一个角落，凌霜轻皱了眉，道：“哎，你干什么？屋里没有凳子了吗？偏要过来挤我。”
明有余拈了一块果脯放进嘴里，嚼了一口，“酸甜可口，味道还不错。”
凌霜干脆把一碟子都给他，“今日过来干什么？有事？”
明有余也学做她的样子，歪靠着，“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吗？我可是你丈夫。”
明有余道，“这样躺着还挺舒服的，看不出来你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姿势这么不端庄。”
凌霜对他的评价就当没听到，“你父亲的腿如何了？”
明有余收起轻松的神色，“不太好，皇上给他派了御医全程照料，但御医说，他的左腿已经坏死，能活过这个冬天已是万幸。”
凌霜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有。”明有余道，“军中也时常有将士腿脚受伤，都是断腿求生，御医说也可以给父亲锯掉左腿，但这样一来，必定流血不止，父亲年纪大了，生存的几率也很渺茫。”
“大哥二哥都在家中，母亲每天在家中哭泣，我在旁劝慰她也听不下去，大姐都向皇上请过旨，回来看过父亲一次。”
凌霜又问，“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明有余沉痛的摇了摇头，“父亲受伤这事蹊跷的很，父亲镇守淮水关十多年，不是那么不警惕的人。父亲说那日，南国的军队又在淮水关叫骂的半日，父亲没有理会，晚上营地就进了刺客，悄无声息的进来，连地形都摸清楚了，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的军帐，他一时不敌就受了伤，后来军中其他将士来了，虽然抓了那些刺客，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全部服毒自尽了。”
“刺客虽是南国人，但父亲却怀疑淮水关里有内应，他腿伤之后一直顾不上查，拖了一段时间开始昏迷，手下就将他送回了上京。内应这件事也只是父亲的怀疑而已，不能直接呈报给皇上，所以一直就没有说。”
凌霜道，“你既说了，我也有一事告诉你。罗尘跟踪田元真，一路跟到了南国，他背后操纵之人果然是南国人，不过田元真暂时还没有和任何人接头，所有还不知这人的身份是何。”
“牧州土司吴王烨刚刚继任，你当凉州土司也不过一年多，他们又在鲁州引起一场骚乱，现下我父亲受伤退居上京，于南国来说，这正是个好机会。”
明有余拿了果脯也没吃几口，放到了一边，“这真是好大一盘棋。”
明有余留在行宫吃午膳，田漳又过来了，前天田漳借机过来了一次，说了好些好听话感谢凌霜救了他一命，今天听说明有余来了，自然是要过来的。
凌霜正在吃午饭，一见田漳进来，停了筷子，“田土司怎么过来了？吃午饭了吗？”
田漳说道：“吃过了，你们吃，我想着明公子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被人盯着，明有余哪里还吃得下去，也放下了筷子，示意阿玉可以收了桌子，阿玉会意，领着阿容迅速把碗筷端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田漳才道，“一直没机会当着明公子的面道一声谢，所以今天过来，就是说声感谢的。”
明有余客气道，“不必客气的，田土司，晴柔王女不顾危险，独自到凉州求救，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理，再说了，凉州与鲁州的关系一直友好，王上也是想着鲁州好的，王上在营救你的过程中可谓是尽心尽力。”
田漳听罢，又感谢了凌霜一番，最后话题一转提到，“这次皇上叫我们进京，不知是何意思？我年纪大了，脑筋也不灵活了，实在猜不透皇上心中所想。”
凌霜刚说我也不知，田漳就立马把视线投向了明有余，“明公子深得皇上喜爱，也时常见到皇上，有听皇上说起过此事吗？可知道是为何？”
看来这田漳心生七窍，自他回到上京起，就已经派人盯着他了，连他去过皇宫，见了皇上都知道，明有余勾唇一笑，“田土司过誉了，皇上叫我入宫不过是过问我父亲的伤情，并未提及几位土司进京之事。”
田漳面露难色道，“我来的早，皇上也只召见过我一次，虽然我是鲁州土司，但这些年深感皇恩浩荡，皇上的旨意我是第一个遵从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心中作何打算？”
话题又抛了出去，凌霜不接也不是了，“田土司不必着急，这牧州土司还没到呢，想是皇上也在等他。”
田漳不屑道，“这牧州土司不过是个毛孩子，能成什么事？吴王成文病逝后，牧州王权几经颠覆，几位王子为了王位厮杀不休，这才让这最小的王子捡了便宜。”
凌霜嘴上附和，实则心中所想，这田土司还真是想岔了，这吴王烨看起来是牧州王宫之中最小的王子，实际上是几个王子中最聪明的，也是最有手段的，他不想当王上时就可以吃喝玩乐，既得吴王成文的宠爱，也不惹几个哥哥忌惮，他想当王上时，轻而易举就解决掉了几个哥哥，瞬息之间就继承了王位。
凌霜在牧州发生的那些事情，田漳都不清楚，所以他才会觉得吴王烨不成什么事。
不过说起来，吴王烨到的真的有些迟了。
上京的雪下的比凉州迟一些，一朵朵从灰白的天空上坠落，像一片片洁白的羽毛。
阿玉给凌霜穿好了衣裳，外面还披了一件狐裘，口中还念叨，“虽然今年冬日，王上没有再发烧过，但夜里又开始咳嗽了，我跟阿容在隔壁屋子都能听到。多穿点总是不会错的，免得冻坏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凌霜难受极了，但她知道阿玉是为了她好，所以也就没有辩驳，只笑着接受了阿玉的好意。
阿玉又给凌霜选了礼品，给她带去明府看望明大都护。
明府极其气派，坐落在上京城最好的地段甜水巷里，朱红大门上是先皇题的门匾，门口还耸立着两座石狮子。
明有余早知她今日要来，早早的就在明府门前等着了，她的马车一到，他立即上前，凌霜一撩开车帘子，就看见了他。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骑装，手臂上箭袖绑的规规矩矩，衣襟口用同色的线绣着卷云纹，虽然腰上系着普通的腰带，但整个人依然显得英姿飒爽。
明有余朝她挤了一下眼睛，扶她下车，她抬头一看，明府跟前还站了一些其他人，她不认识，只好等着明有余来介绍。
明有余一路牵着她进门，门口乌央乌央的人站成一排行礼，“凌土司安好。”
凌霜道，“起身吧，不必客气。”
明有余指着一位华贵雍容的美妇道，“王上，这是我娘。”
这美妇人虽看得出年龄不小了，但保养得极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仪态也端庄大方，举动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明有余和她长的很像，一双桃花眼如出一辙，凌霜颔首，“明夫人。”
明夫人亦回了一礼。
明有余又指着母亲边上站着的高大威猛的男子，“这是我大哥，明有良。”
明有余大哥明有良和母亲长的不像，皮肤微黑，五官分明，长相很是威武，应该是像明大都护，明有良比明有余还要高一点。
凌霜道：“明大人。”
明有余拉着她指向最边上的男子，这男子和明有余有七八分相似，身形也和明有余差不多，但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一看就不好惹，还是很能把明有余和他分开的。
明有余说道：“这是我二哥，明有忠。”
凌霜道：“明校尉。”
明夫人领头，带着凌霜往花厅走，一路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花草颇具章法，各处建筑庄重威严，很有气势。
明有余边走边侧首看向凌霜，“凌土司从凉州而来，一路辛苦，在行宫可有住不习惯的？”
明有余说话温和，和明有余语气都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慈爱，凌霜顿感亲切。
她微微一笑，“一切都好，劳明夫人惦念。”
明夫人也笑，“凌土司客气了，说句僭越的话，有余与你成了婚，算起来你也同我儿媳一样，我算是半个母亲，惦记自家孩子也是应当。”
“你母亲雪音我也是见过的，她原先在太皇太妃宫里当差时，就是个机敏的人，虽是宫女，但上京城好多贵公子都对她另眼相看，你母亲却一个都瞧不上，也不愿与人做小。”
“后来自告奋勇顶替平京公主去了凉州，做了天底下许多女子都做不到的事，着实令我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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