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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凌霜脸色一黑，“吴王土司，我不是你姐姐，请不要随意称呼。”
吴王烨迈步进到院里来，走到凌霜面前，丝毫不避讳旁人，“姐姐，自从上次一别，我日思夜想，就想见你一面，如今，终于见到了。”
凌霜道：“见我干什么？吴王土司要是有事，站在这里说便可以了。”
吴王烨偏不干，还要往屋里走，“把客人往外赶，这就是凉州的待客之道吗？姐姐。”
凌霜心中不悦，还是让阿玉把他请进了屋里，吴王烨大摇大摆的在屋里看了一圈，道，“姐姐的院子看起来比我那边宽敞许多，我可不可以搬到这边来？”
凌霜冷漠无情道：“不可以。”
吴王烨的表情很受伤，可怜巴巴的，“每次见面，姐姐都对我这样心狠，你都不知道，我也是会心痛的吗？”
凌霜刚准备在椅子上坐下，闻言一个脚滑，差点摔倒在地上，阿容站在凌霜背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阿容道：“吴王土司，请自重，我们王上是有侍君的。”
吴王烨毫不在意，呵呵一笑，“是吗？明公子在凉州，当然是姐姐的侍君，可他现在回了上京，还是姐姐的侍君吗？为什么在绿怡园没有看见他的人呢？去哪里了？不侍奉王上的侍君，那还是侍君吗？”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话中的意思就有些咄咄逼人了，吴王烨不过刚到上京，便把他们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明有余并不随凌霜住在行宫，而是住在了明府。
凌霜自然不会让他看穿，“吴王土司只怕是想多了，有余不过是回了娘家而已，北国人有新婚三日回门一说，而有余嫁给我之后，一年多以来，从未回过上京，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次奉旨回京，我心疼他，又怎会不成全他的思乡之情？因此让他在明府多住几日罢了。”
吴王烨并不在乎凌霜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确定她并不在行宫之中就可以了，吴王烨走了几步，坐在了凌霜身边。
吴王烨道：“姐姐，我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你能不能让她们退下？”
凌霜朝身后看了一眼，阿玉和阿容就默默的退下了。
凌霜道：“吴王土司，有话直说便可，何必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吴王烨道：“姐姐又如何断定，只是误会，而不是出自我的真心实意？”
吴王烨伸手去捞她未干的黑发，触手柔软芬芳，“姐姐的头发真香。”
吴王烨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凌霜头发发麻，还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凌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一把夺回自己的头发，打掉他的手。
凌霜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来只是想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我便要送客了。”
吴王烨收起嬉笑的神色，“我只是怕说到正事，我和姐姐之间，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姐姐知道，我过来想说什么？”
凌霜道：“不知。”
吴王烨道：“姐姐可以猜一猜。”
凌霜额头青筋直跳，扬声就要唤人，“阿——”
吴王烨连忙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听说姐姐前几日去明府看望伤重的大都护了，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凌霜声色更冷，“你调查我？还是派人跟踪我？”
吴王烨道：“姐姐说的未免太过严重了些，我怎会派人去跟踪姐姐？我顶多找人问了问，只不过上京城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姐姐，所以一问便知。姐姐一向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是明有余让你不高兴了？还是明大都护说了什么？”
凌霜反问道：“你不是一问便知吗？怎的不知我在明府发生了什么？”
吴王烨老实道：“明府守卫森严，再往里我的人就探听不到了，不过，姐姐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为了皇上借兵一事，我说的对不对？”
天气严寒，凌霜起身换了一个位置，换到了火盆边上，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她回身道：“你来的迟，可是因为有了什么对策？”
“对策是有了，端看姐姐是怎么想的了？”吴王烨扬唇一笑，“与其参与到两兽之争当中去，不如坐山观虎斗。”
“这就是你的对策？”凌霜讽刺一笑，“呵，好一个坐山观虎斗，两虎相争之下，旁人哪还有独善其身的机会？”
吴王烨道：“怎么没有？不管是北国赢，还是南国赢，我们都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上贡的对象而已，有何不可？”
吴王烨双目直视着凌霜，“鲁州土司田漳为人阴险胆小，鼠目寸光，平常一直吹着捧着南国，但如果真打起仗又退居幕后，猥琐不前，十多年前不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南国皇帝也没把他当回事，南国皇帝在乎的还是凉州的态度，凉州只要首肯了借兵，鲁州就算是装装样子，也会出一点力，而我父王，一直是最喜欢浑水摸鱼的，南国强势，他就跟着助威，北国强势，他就借口推拒。”
“现在换了我，旁人都觉得我只是个不经事的孩子，肯定是望风而动，跟随主流，所以，说服了你，其他两州必然没问题，北国皇帝所打的主意就在这里，可是姐姐，你真的甘愿用自己的子民去帮别人保家卫国吗？”
凌霜的眼神闪了闪，低了头，“不甘愿又能怎样呢？凉州一直是听北国的。”
“姐姐，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摆脱控制的机会。”吴王烨诚挚道，“南国和北国打起仗来，无论胜利的是哪一方，都是元气大伤，抽不出力气来对付我们，我们只要联合起来，就有抗争的资格。”
凌霜道：“吴王土司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是北国胜了，我们的确有抗争的资格，但如果是南国，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南国的皇帝，只会忍一时之气，待休养生息之后，南国黑甲铁骑必将卷土重来。如今南国的新皇，比起他父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王烨却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是姐姐，那就不会。”
凌霜轻皱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王烨却转移了话题，轻佻道，“姐姐这么说，不会是舍不得明公子吧？明公子是北国人，不论姐姐是帮南国还是保持中立，都将会和明公子分道扬镳，姐姐不想和明公子分开，所以要选北国？”
凌霜道：“我没有选任何人，也不存在舍不得谁，我只是不想见到生灵涂炭，危及到凉州子民。”
吴王烨一字一句道：“可姐姐如果选择北国，第一个伤害的就是凉州子民。”
沉默半响，凌霜道，“你说的，我不会考虑，也就当没听见过，不会告诉皇上的。”
“夜深了，你回自己的院子吧。”凌霜朝门外喊了一句，“阿玉，送客——”
吴王烨起身道：“姐姐别急着拒绝，再好好想一想。”
吴王烨走出了绿怡园，凌霜却坐在火盆旁，久久都没有起身，她转身看向窗外，冬日常青树的黑影，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她撕碎，吞没。
三州的土司都已到齐，北国皇帝李征就举办了一场团聚宴会，请三州的土司进宫吃酒宴。
凌霜正由着阿玉给她换衣服，吴王烨又来了。
阿容把他挡在了外面，眼睛看着一边，话却是对着吴王烨说的，“我们王上正在梳妆，吴王土司可能是要等一会儿了。”
吴王烨多打量了阿容一眼，“你跟姐姐长的有一点像。”
阿容皮笑肉不笑，“谢谢吴王土司夸奖，也不止您一人这么说过。”
从她到凌霜身边做侍女起，很多人都说过她们俩有点相似，阿容自己心里也清楚，就是因着她们的面貌有点相似，所以凌霜才会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最后救了她跟她母亲。
阿容一直很感激上天，给了她和凌霜一张略微相似的脸。
吴王烨又看到她腰间系着的一个竹筒，脸色轻微一变，“你就是姐姐身边那个擅蛊的？”
“对。”阿容还是保持着那个假惺惺的笑容，“吴王土司可要站远点，万一我的小乖乖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那可就糟了。”
吴王烨懵道，“什么糟了？会怎样？”
阿容桀桀怪笑道：“小乖乖会钻进你的身体里面，把散发着它喜欢的味道的血肉，占为己有，届时，吴王土司身上就会千疮百孔，却也不致死，只会生不如死。”
吴王烨猛地后退了一步，吓得不起，正要发怒，凌霜走了过来。
她今日着盛装，穿着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上面的云纹乃是暗金线织就，每一片的结尾处都点缀着精致而浑圆的珍珠，贵气中透露着几丝威仪，她外面披了一件织锦镶毛斗篷。
阿玉给她细细上了妆，斗篷的毛领蓬松，称得她眉目如画，惑人心扉。她梳着飞天髻，云鬓高绾，戴一只紫玉镂金簪，只远远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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