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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烨呆愣道：“姐姐，你盛装的样子真好看。”
“吴王土司盛誉，愧不敢当。”凌霜根本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凌霜又对阿容道：“阿容，不要吓唬吴王土司。”
阿容吐了吐舌头，“阿容错了。”
凌霜又对着吴王烨说：“是我管教侍女不力，让吴王土司受惊了。”
“不过——”她口音一转，道，“阿容说的都是真的，所以，吴王土司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吴王烨悚然，后来对阿容都是敬而远之的状态。
吴王烨以凌霜没有男伴为由，死皮赖脸的要搭凌霜的马车一起去皇宫，闹的凌霜无法，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好如了他的意。
没想到的是，鲁州那边也才出发了没多久，他们就跟在鲁州队伍的后面，几乎是前后脚抵达的皇宫。
又是上次的那个黄公公领着他们进去的，宴会摆在太极殿里，太极殿装饰华丽靡丽至极，琉璃穹顶以八根九龙柱支撑，九龙柱雕刻的栩栩如生，庄重威严，里面挂着绯红的纱幔，轻柔质地又有垂感，原本地上铺的是白玉石，而今是冬日里，便在玉石上就了一层昂贵的长毛地毯，踩在上面脚步轻软，一丝寒气也无。
群臣陆陆续续就座下首，三州土司在上首，比亲王的位置还要靠前。黄公公周到的领着凌霜他们就坐，凌霜刚坐下，就感觉到周遭的视线中有一道，她觉得熟悉，她抬头一看，是明有余在默默看着他。
明有余没有官职，本不该在宴请之列，没想到他也来了，应该是皇上额外发了话。
凌霜也默默回视过去。
吴王烨仿佛没有发觉，“姐姐，我是第一次来皇宫，这里吃饭有没有什么讲究的？”
凌霜平静的收回了视线，看向吴王烨，她道：“我也只来过两次，多年过去，也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回话时一定要放下筷子，否则视为大不敬，其他的，跟着别人学好了。”
吴王烨苦恼道：“往日里在牧州野惯了，来到上京总觉得拘束，待会儿我若是有什么不对，姐姐一定要点醒我，不要让我出洋相才好。”
凌霜颔首道：“我尽量。”
凌霜和吴王烨随口交谈了几句，那道视线始终如影随行。
终于，北国皇帝李征来了，群臣站起身行礼恭贺，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征微笑着让大家平身，“今日是为宴请三位土司远道而来，大家不必拘束，来，我们举杯共饮，敬三位土司——”
有皇帝一声令下，群臣都要过来敬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几杯下肚，吴王烨脸色酡红，连田漳都有些微醺了，而凌霜，仍不改颜色。
突然，面前多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酒杯递到她面前。
这只手太过熟悉，凌霜见到它弹过琴，执过筷，牵过她的手，也温柔的抚摸过她的脸。
周围的人声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原状，但似有似无的视线还是萦绕在她的周围。
凌霜抬起头，嘴角只勾勒了三分笑意，“明公子。”
明有余却少见的没有笑意，要敬她酒，“有余敬王上一杯。”
凌霜也举起酒杯，“请。”
明有余却没有喝杯中的酒，他微微侧首看向一旁席案上的吴王烨，吴王烨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锋，火花四射。
凌霜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吴王烨一眼，又把眼神转回到明有余脸色，“怎么？你是要先敬牧州土司吗？”
明有余看着吴王烨，却在回凌霜的话，“王上和吴王土司很熟吗？”
凌霜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奇怪，“不熟，你为什么这么问？”
听罢，明有余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对着吴王烨得意的扬了扬眉，“不熟啊，那就是有人自作多情了。”
这“有人”指的是谁，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吴王烨气的跳脚，“自作多情的人当然是明公子了，当着外人的面肯定要说不熟了，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明有余咬牙道：“我是王上的侍君，真正的外人另有其人。”
吴王烨也针锋相对道：“侍君吗？那我在行宫怎么从未见到过你，姐姐刚才都称呼你为明公子了，那这侍君也当不了多久了。”
这下，凌霜可以确定周围人的动作是停了下来，因为大家伙都安静的看向了这边，连最上首的李征都不明所以，看向了凌霜这边。
李征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霜头皮发麻，低喝道：“你们干什么这是？”
凌霜转身对李征行一礼道：“回皇上，并未发生何事，只是我们再闲话而已。”
“哦？”李征起了兴致，“什么闲话？可能说给朕听听？”
皇上要听，就算用的是疑问句，也得当成肯定句来解释。
凌霜正在想借口，就听见明有余朗声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在家中侍疾多日，凌土司在问草民，什么时候搬回行宫去？”
喝了不少酒，凌霜都不会脸红，现在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脸红了个彻底，周围人的视线更加让她尴尬不已，想脱口否认，那这便是欺君，混乱之间她也想不出别的借口。
最上首传来李征的哈哈大笑，“哈哈——新婚小夫妻正是离不开彼此的时候，大都护今日没来，朕就准许明有余住去行宫。”
李征道：“明有良。”
明有良在下首起身道：“微臣在。”
李征道：“你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就说朕准了。”
明有良道：“是。”
李征乐呵呵道：“大家继续畅饮，一定要陪好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凌霜站立着，旁人的窃窃私语模糊的传来——
“明大都护这幼子自小生的好颜色，去了凉州，也迷住了这凉州土司。”
“女子就是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竟催自己的丈夫回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我都替她害臊，莫不是凉州女子都这样大胆奔放？”
“可不是，只是出身好了些，上任凌土司只她一个女儿，肯定是百般宠爱，疏于管教，竟教的她这么不顾体统，太极殿里说出这等闺房之言。”
“啧啧，这凉州土司看起来长的也就一般，在上京一众贵女中只称得上是个中等之姿，身形也过于纤长了些，缺少女子的婀娜。”
吴王烨瞪着明有余，“真不要脸，明公子恐怕是我见过脸皮最厚之人。”
明有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容道，“吴王土司才多大，能见过多少人？没事，以后见得多了便不会大惊小怪了。”
凌霜这下知道丁秋经常说些气人的话是像谁了，原来和明有余是一脉相传。
吴王烨一个倒噎气，猛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仓促之下呛住了，咳了个死去活来。
另一边的田漳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却只当不知，还递了一方手帕给吴王烨，“吴王土司这是怎么了？酒太辣就少饮些。”
凌霜整理好了颜色，旁人的话她不会放在心上，淡定的坐下，把自己空了的酒杯给明有余看，“明公子，你敬的酒我已经喝了，你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挡在这里，皇上又该问了。”
自己站在这里，的确给了别人闲话谈资的机会，明有余道：“我会去行宫去找你。”
凌霜刚想说让他不必来了，又顾及到周围人听到，想必又是一番议论，就忍下了没有说。
吴王烨坐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瞪着明有余的背影，“姐姐，你看他，坏你名声，你还这样纵容他？”
凌霜眼神冷淡的看向吴王烨，“吴王土司，说起坏我名声，你也有份，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就不计较了，但我希望没有下次。”
“姐姐，我、、、”
凌霜道：“他还是我的侍君一天，我们就还是一体，你针对他，就会伤害到我，你知道的，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吴王烨的脸色微微变了，低声道：“我知道的。”
凌霜转过头，又若无其事的喝酒吃菜去了。
酒宴渐至尾声，北国皇帝李征终于说到了正题。
李征道：“如今有件事情横亘在朕的心头，大都护受伤后，淮水关群龙无首，南国必然已经知晓此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朕虽称不上明君，却也不想做那亡国之主，诸位爱卿可有何良策？”
不过片刻，太极殿中就有人站了起了，“启禀皇上，依微臣愚见，北国背靠鲁州、凉州、牧州三州，四者之间，相依相偎，荣辱共存，若南国人打进北国，那其他三州也不能幸免，三州土司此时就在太极殿中，不如问问土司们，可有何良策？”
虽然问的是有什么良策，把话语权交给了他们，实际上是逼着他们做出回答。
凌霜、吴王烨、田漳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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