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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上京城中特别热闹，大半年过去，人们已经从南国的那场血腥侵略中醒转过来，继续过他们的日子，上位者的争夺都与他们无关，底层的人奔向的都是一家人的温饱。
明有余特地让凌霜早上不要吃东西，带她去吃了上京城中有名的早茶，楼里已经坐了不少吃早茶的人，挤挤攘攘的，明有余给了双倍的钱，两人才坐到了雅间之中。
雅间的窗户推开，能看见上京城熙熙攘攘的大道，人坐在清静的雅间里，欣赏的却是人间的真实，像在看一副会动的画。
早茶是几样清脆爽口的小菜，晶莹剔透的饺子，玉雪可爱的小笼包，配上热乎乎的鲜汤，凌霜吃得心满意足的。
两人吃喝停当，边上有眼力见的小厮迅速过来收拾了桌面，端上了清茶，清茶解腻是最好不过了。
明有余品了一口茶，“这茶的味道，清香有余，口感还是略差了些。”
凌霜笑瞥了他一眼，“明公子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能有几样东西入得了您的法眼？我们凉州惯喝花茶，朕是尝不出这味道有何不同的。”
明有余道，“失策了。”
他起身到雅间外对小二说了一声，给了小二几两银子，小二乐呵呵的，立即给他们换了一壶。
“二位请慢用。”小二放下壶就走了。
明有余拿了新的茶盏，给凌霜倒了一杯，“你尝尝这个。”
茶盏中并不是青绿的茶水，只微微改变了颜色，茶盏中漂浮起一股清甜的香味，凌霜端起来浅尝了一口。
入口清清爽爽的，只喝一口，花香就萦绕在唇齿间，凌霜又喝了一口，“这是什么？有花的香味，又有…又像放了糖，但尝起来又不是糖的味道，有一点酸酸甜甜的。”
“茉莉花晒干泡水，瓜果榨汁，按比例勾兑，便成了这样一壶茉莉香茗，上京城中很有女子都爱喝这个。”明有余解释道，“怎么样？女皇觉得如何？”
凌霜言简意赅道，“甚好。”
今日天公作美，没有下雪，眼下日头升高，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凌霜笑看楼下各式各样的面孔，各式各样的人生，感慨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没有战争，没有死亡。”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越加虚弱的原因，她也愈发容易感慨了，从高高在上的女皇变为了市井中普通的妇人。
凌霜道，“…南国迟早会卷土重来，而现在的凉朝根本没有还击的能力。”
明有余伸出手，握住了她搁在桌上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放在他的掌心温暖着。
明有余道，“探子我已经派出去了，不日便会有回应，你不必担心，今年的武举中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我已委以重任，来日也必能守卫凉朝，你只需要好好保重身体就好。”
荣嘉炎派杀手刺杀明有余，明有余也不是那等忍气吞声的人，岂会坐以待毙，他回到上京之后，就点了几个心腹去了南国。
明有余与南国的王爷早已失去了联系，明有余对荣嘉炎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在荣嘉炎手下，那王爷怕是凶多吉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荣嘉炎几次派人潜入凉朝，而他们的人马总是有去无回，算是失了先机。
凌霜道，“上次鲁州郡主过来，已经证实了吴王烨接触南国的事实，朕心中不安，总觉得荣嘉炎又有什么阴谋，凉朝不能重蹈北国的覆辙，朕决不允许。”
明有余对她的手呵了口热气，又揉搓了一会儿，她的手才渐渐暖和起来，“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会直，今日是你的生辰，别愁眉苦脸的了。”
凌霜硬扯了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明有余捏了捏她的鼻子，对她宠溺的一笑，眼神像白雪揉碎了一样清浅又温柔。
他们吃过早茶下楼，去逛那上京城繁华热闹的街道，明有余一路上买了很多的小玩意，财大气粗的像个地主，全都是挑给凌霜的。
“这个买回去给你玩…”
“这个买回去你尝尝…”
“这个好看，买给你…”
可凌霜不想要，主要是跟着他，连她手上都提了不少。
凌霜道，“你少买一点吧，活像个妇人上街买东西一样。”
明有余一看，自己手上拿的大包小包的，连凌霜手上都提了几个，明有余脚步停了一下，回首四顾，好像看到了什么，做了个手势。
有农夫打扮模样的男人上前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拿着。”明有余把东西一股脑的给那男人，“送回宫去，我们接着逛。”
凌霜一听顿觉头大，“不逛了吧，我的腿都软了。”
“那行，我带你去听书，你在凉州肯定没有听过。”
明有余握着凌霜的手，两人牵着手，像一对普通夫妻那样。
以前在凉州的时候，明有余就曾说过，如果凌霜来上京，他一定会带她去城中最大的茶楼听说书，没想到辗转几年，竟真的有这么一天。
茶楼的一楼人太多了，人声嘈杂，明有余选在了空旷的二楼，他带着凌霜上楼，凌霜的眼神一直落在那说书人身上，好奇的很。
明有余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直到二人落座了，才松开，坐在了她的对面。
店家早就看到了明有余，以前明有余是他家的常客，他这张脸放在人群中都是熠熠生辉的，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何况他身边还牵着一个女子。
店家连滚带爬的上了二楼，正要叩首，被明有余拦住了，“掌柜的，我今日只是在夫人出门游玩，不想惊动他人，掌柜行个方便。”
店家听懂了明有余的意思，不能磕头，弯腰行礼总是可以的。
店家给凌霜行了一礼，“夫人安好，夫人想听什么？我这就下去吩咐一声。”
凌霜受了店家一礼后，不解的看向明有余。
明有余道，“我家夫人爱听鬼怪异志，掌柜看着安排就好。”
店家弓腰弯身的下了楼，对那说书人耳语一番。
说书人点点头，话音一转，“今儿个，我就来给大家说一个狐狸报恩的故事，话说在几百年前...”
一楼有人不想听这个故事，大声嚷嚷道，“讲什么狐狸报恩，听过一百遍了，又是狐狸和书生是不是？！老子不听这个！”
有人接话道，“是啊！没什么新意，我也不听！”
也有人道，“上次我就听过这个故事了，要不老先生你下来，我来讲上一段？哈哈哈——”
店家一听，底下要闹起来，朝二楼瞟了一眼，两位贵客倒是无甚表情，但店家心里虚啊，赶紧朝说书人猛使眼色。
说书人端起茶饮了一口，敲了敲桌子道，“非也非也，今日我说的并不是那美艳狐狸报恩书生的故事，诸位且听着罢！”
等一楼的客人安静了，说书人才继续说下去，“在那几百年前，青丘山里有一只灰溜溜的公狐狸，它生了一身灰扑扑的皮毛，因此在族群里很不受待见，经常被其他的狐狸欺负,青丘山有一个规定，成年的狐狸必须下山历劫，获得人的真心，才可以取得族中的圣果，吃下去方能幻化人型......”
说书人娓娓道来，不仅一楼的其他人听的入迷，连凌霜都趴在了栏杆上直往下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随着说书人的故事，脸色也随之变幻，喜怒哀乐都在其中。
凌霜在看说书人，明有余在看她。
那说书人说道动情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一圈，“...灰狐狸以为那主人家不喜欢它，小主人也总是打它，它是不能获得真心了，可没想到它落了水，来救它的也是那小主人，小主人是把它抱上了岸，可小主人自己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那荷塘中有淤泥，脚陷进去就拔不出来，等下人们把小主人救上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说书人故意停了下来，转身去喝茶，这可着脑了一干听众。
“哎！后来怎么样了？小主人是死是活？”
“怎么不说了？停在这里有些缺德了吧？该不会灰狐狸用自己的命救小主人吧？”
连凌霜都朝下面张望着，口中道，“没了才子佳人那一套，这故事可有意思多了。”
明有余暗笑，“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这茶楼的芳华糕可是一绝。”
凌霜哪有心思吃点心？她一心都扑在故事上了，头也不回的朝明有余摆手，“不吃不吃。”
明有余看她那么想听，招来小二，给了赏钱，“去，让他接着说故事，赏钱少不了他的。”
楼下说书人摆了谱，收了不少客人的打赏，赚得盆满钵满，才继续说下去，“...灰狐狸从族中换来的圣果，自己却并没有吃下，反倒是偷偷摸摸的拿去给那小主人吃了，本来一家人都以为醒不过来，要准备后事了，没想到小主人当晚就醒了，一家人是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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