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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渺心头一颤，下意识扭头看向燕予怀。
燕予怀脸色苍白，目光坦荡。
毫不避讳地承认道：
“没错，我当年的确参与其中。”
姬渺皱眉：“可是十年前，十年前你又知道什么呢？”
燕予怀平静道：“十年前我将及弱冠，已经身入东厂三年。”
“郁公一案我经手办理，你他日若想问起，我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姬渺听着自己的声音都颤：
“你，经手办理？”
“你，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燕予怀目光平阔，语气笃然：“是。”
是。
姬渺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你经手办理，是你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鹿介月，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
“逗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鹿介月紧张地看着她，以为她伤心到快要疯了。
上前两步握住她的肩膀，弯下腰去看她的脸。
湿了。
她哭了。
他的小渺哭了！！
鹿介月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天。
他颤抖着伸出手，慌忙去擦：
“对不起，小渺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
“你早点看清楚燕予怀是什么样子不好吗？”
“这个我十年前就想告诉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都怪他，要不是他阻挠，我早就找到了你！！”
燕予怀平声道：
“那是陛下的吩咐！”
姬渺一把推开他：
“你起开！”
“你知道和我说这些会让我难过，但你还是说了不是吗？”
“对比我的伤心难过，好像达成让我离开燕予怀，投向你怀抱的目的更加重要吧？”
“鹿介月，你真是个彻头彻尾，不择手段的小人！”
鹿介月茫然了：“你这是……”
姬渺沉眼望着他：
“燕予怀一诺千金，我信他。”
“而你颠倒是非黑白，给我万金也无用！”
“如果你再敢对燕予怀动手，那我丝毫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说罢，踢起地上的半截刀锋。
毫不留情地刺穿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
鹿介月瞳孔一缩。
天空骤然炸响一道惊雷。
轰隆——
姬渺抓着燕予怀的手。
踢开小院的门，肆无忌惮地走了出去。
惊蛰。
覃川城的第一场春雨，击碎了满院桃花。
鹿介月淋得浑身湿透。
摸了摸枯瘦的树干，吩咐道：
“明日启程回京，另外给傅鑫传句话。”
“就说仁和堂不倒，提头来见。”
“是！”
雨夜，仁和堂。
咚咚咚——
后门传来阵阵敲门声。
学徒听得不耐烦了，才披上件衣服。
撑着伞出来开门。
“谁啊大晚上的……”
“是我。”
姬渺头上戴着斗笠，艰难地扶着燕予怀。
用男人的声线说道。
学徒一听，睡意扫去一大半：
“你，你是慕小神医？？”
姬渺点头：“是我，快把九叔喊出来，另外收拾出来个干净厢房。”
“哎，哎！”
学徒高兴地扭头就跑。
跑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将油纸伞递到姬渺手中。
“这个您拿着，可千万别淋着了！”
“哎呀，仁和堂有救了！”
“慕小神医回来了，仁和堂有救了！！”
姬渺不敢耽搁，扶着燕予怀走到廊下歇息。
很快郭九过来了，发现是姬渺和燕予怀后。
忙叫学徒不要吭声，赶紧去准备热水和药箱。
然后亲自将二位迎到自己的茶室。
“这是怎么回事啊？都督，怎么一直低着个头？”
郭九递上热茶，关切地问。
姬渺用毛巾小心翼翼地裹住燕予怀的头发。
解释道：
“他的眼睛现在不能碰水，一碰水就会瞎。”
“九叔，你这儿银针还有吗？快给我拿一副出来。”
就着昏暗的烛光，姬渺慢慢捧起燕予怀的脸。
燕予怀原本紫红的眼窝，现在更是深到发黑。
苍白的脸色无端透出一股死气！！
虽然说是这双眼睛不能碰水。
但姬渺的本意，是燕予怀如今的体质。
更加惧怕湿气和寒冷。
像惊蛰这场大雨，无异于给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郭九将学徒送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贴心地送上烈酒和银针。
然后走到屋外嘱咐学徒不要乱说。
关紧门窗，来到姬渺身前。
“怎么样啊？小小姐有事您直接吩咐，我一定做到！”
姬渺端起装满烈酒的碗，举到燕予怀嘴边：
“乖，喝一口，含在嘴里。”
燕予怀低头照做，刀削斧凿的脸颊此刻微微鼓起。
显得红润了几分。
姬渺把一根银针缓缓送进印堂穴位。
轻声道：
“你忍着些，接下来会很疼很疼。”
“但是无论多疼，都要含住嘴里这口酒，知道了吗？”
燕予怀感受到她的手在颤抖。
想出声安慰她，可一想到嘴里的酒。
还是选择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自己知道了。
姬渺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缓了缓神。
抄起桌案上消毒完毕的银针，一口气扎下去整整八根！
加上燕予怀眉心的一针。
总共是九针！
郭九震惊地瞪大眼。
他认出来，这是早已失传的针法。
祛毒回阳九针法！！
这个针法剧痛无比。
患者接受这个针法后，全身仿佛万蚁噬心。
又仿佛经历千锤百炼！！
虽然祛毒有奇效，但是痛感真的非常人所不能忍！！！
而再看都督，脸色乌紫，额头青筋暴起！
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
却依旧能保持岿然不动的姿态。
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郭九，是真的佩服都督啊……
燕予怀痛苦，姬渺同样饱受挣扎。
手腕的脉象，眼窝的颜色深浅。
还有两颊的色泽。
都是绝对不能放过的线索。
姬渺靠这些信息不断调整针法和穴位。
燕予怀牙关紧咬，双臂青筋暴起。
最后银针变得黢黑，全部拔出来。
只听姬渺一声“吐”！
燕予怀直接“哇”张开嘴。
将满口污血尽数吐在姬渺端起来的碗里。
郭九惊奇地睁大眼，指着满碗污血说不出话。
明明……
明明方才还是烈酒！
怎么此刻就，就……
姬渺舒了口气，把碗放到一边。
整个人颓丧地歪在椅子里喘气。
郭九忙递上茶水给燕予怀漱口。
“小小姐后面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就行。”
姬渺对郭九道：
“清莺晚上去岳先生那里了，烦请九叔托人去问问，让清莺赶紧回来。”
郭九正要照做，忽然扭身问：
“小小姐这是……不打算回傅家了？”
姬渺严肃道：
“我与鹿介月已经彻底决裂！”
“今晚整顿旗鼓，明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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