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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宏伟却又不堂皇的古寺门前停了下来。
副将南开元一声令下，两百兵甲分成两拨，整齐地排列在大门两侧，另一边，太子殿下手持开刃天子剑，朝敞开的大门走去，剑尖点地，划拉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马上的南开元眨了眨眼睛，这就是皇家人镇场子的方式吗？
寺庙内，前来烧香的香客们见到这一幕，接连将脖子缩了回去，在各自的行囊中仔细翻找，拿出几根坏香，抛弃了得罪佛祖会遭罪的信念，带着坏香重新回到了香鼎面前。
寺庙外，一些愁于今天没有烧香位置的百姓拍着胸脯，提着心眼迅速离去，嘴里念叨着“真是佛祖显灵”一类的话，庆幸着今天没有进去，否则可能就留在里头了。
被称为佛门禁地的静心院里，住持神色忧忧地看着蒲团上的年轻人，道：
“德禅。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咯……咯……”
法号德禅的年轻光头摇了摇头，敲打木鱼的手一刻不停。
见状，左右为难的主持犯了难，心想当初就不该听老师祖的话，同意你小子进来，现在人家姑娘带着三万大军来找你，你就这个态度？还真是不顾寺院僧众的死活啊……
背对主持的德禅似乎知道主持所想，闭眼道：
“师兄放心，没人会死的。”
住持似乎早就习惯了德禅的德性，对他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并不惊讶，带着满心腹诽出去迎客去。
待他走后，院中敲打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当代真佛赐法号德禅的李仙灵睁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啊。”
说罢，他站起身，左手持犍稚，右手拿木鱼，缓缓向佛堂走去。
……
庄严佛堂里，白兰将手中的竹立香放到火烛上点燃，对着能保平安的佛祖像躬身一拜，将香插到了香坛之中。
这个动作，她每天都会在这尊大佛面前做一次。
而侧堂寓意姻缘爱情的观世音菩萨，她却一次也没去过。
因为她觉得那很丢人……
立定在大门口的白乾似在等着什么人，片刻后，穿戴红色袈裟的主持快步赶到。
见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住持瞳孔一缩，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殿下您来了。”
白乾重重地将天子剑砍到门栏之上，在其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沟壑，看得住持那是一个心疼啊。
只听白乾沉吟道：
“你们倒是比道门的老祖宗都会算，既能算到公主见不到人，也能算到本宫来这里，是吧？”
住持苦笑道：
“殿下哪的话……”
白乾没心思再废话，直捣黄龙说道：
“李仙灵呢？在忙什么？公主来了这么多天，听说一次也没见到过他，怎么，你们是觉得我白家人的时间都和你们一样多？还是说你们觉得公主面子不够，不足以让那小子出来？”
住持已是满头冷汗，在寒气逼人的冬季，竟挥发成了丝丝水雾。
他将光头上的汗滴擦去，低头道：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白乾没来由大声问道：“只是那小子成了寺中老匹佛的弟子，不敢出来见是不是？！”
住持神情剧变，这个消息可是被他们严厉封锁的，李仙灵得真佛弟子位一事，就连寺庙中的几个监院都不知道，他这个远坐在京城东宫的纨绔子弟是如何知晓的？
见住持惊惧的神色，白乾冷笑一声：
“这天下还没有我大洛朝廷不知道的事。”
大梵寺上座眼神失落，身形佝偻，似乎老去了几十岁。
只听他低声道：
“殿下里面请，公主在佛堂。”
白乾大袖一挥，冷哼一声便朝寺里深处走去。
功德堂里，一个枯槁老僧睁开双眼，手里的犍锥应声而断。
大洛王朝信佛之人都知道，犍锥九九八十一万下，不断则万事平安，断则必有祸患。
老僧犹豫了片刻，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根开始敲打。
咯咯声在功德堂里横冲直撞，但怎么也冲不出那古老的门板。
……
因太子殿下带兵出现，佛堂里处白兰之外已无他人，香客们不知去何处躲藏了。
两把竹立香终于到了底，随着香灰落到香坛中，白兰撑着地面，从团蒲上站了起来，双手合十道：
“这几日叨扰佛祖了……”
就在这时，一道被拉的悠长的影子移到了团蒲之上，带着两件寻常法器的李仙灵在门口站定，对着前方鞠了一躬，不知是在道歉，还是在向上方的三尊大佛问好。
白兰双手合十的动作没有变，愣愣地看着燃尽的竹立香，道：
“你来晚了。”
“德禅诵完《三千功德经》便来见姑娘，应该还不算晚。”
李仙灵笑着说道，若不知晓两人恩怨情仇，怕是以为这家伙要为情还俗了。
想起弟弟白乾说的不想她以后后悔，白兰决定擅自再加长点时间，笑着摇头道：
“我香也烧够了，你诵也诵完了，这下佛祖应该不会计较太多，该不该说的可以一起说了？”
地上影子微动，李仙灵点了点头：
“可以。”
“今年太和的雪比较大，你种的寒兰死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两朵开了，种花之事我不懂，常年虽都有去打理，但还是照顾得不好，你有空要去看看不？移栽到寺里来也可以。”
沉吟片刻，李仙灵道：
“嗯，开春就去。”
白兰微微一笑，那些花是李仙灵得知她要过生的时候，亲手给她栽种的，读书的时候没有钱，那些花就当是送给白兰的生日礼，记得当时的公主殿下还在几个老师面前炫耀了许久，说放眼整座书院，可就她一人有花嘞。
这些年人去院空，花儿被人踩走了又被她补上，但今年的大雪太过无情，苦撑多年的兰花们死得实在太多，若全部种上新的，可就失去了它们本来的寓意了。
她笑道：
“你写的半本《经世集》让我补全了，就放在东院的桌上，现在估计都起灰了，你回书院的时候知会一声，我先去打理打理，方便你带回来看看有什么不足的。”
这下李仙灵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香坛里的余热都散尽了，亦不曾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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