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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照在那粗衣中年男人身上，额头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化水白雪顺着浮现的青筋滑落下来。
王峰烧了王家祠堂也未动怒的他，却在听闻那“人奴”二字之后，动了压制在心头十几年的怒气。
那老妪察觉儿子气息里的异常，还未来及出声制止，便见他大步冲向了那两个剑庄走狗。
四人相聚十余丈，见人冲来，王峰身边的男子立即摘下了腰间的大斧，二人相视点头，旋即齐齐迎战冲向前去。
一人持刀，一人举斧，而另一人却只有一张拳头……像极了地痞流氓欺负老百姓的样子。
火光之下，木头灼烧的噼啪声与三个男人的怒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极为壮烈的场景。
两位四境武夫对战一个同为四境的中年人，结局自然没有任何争议。
仅仅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那粗衣男人的怒喝声就被谩骂和嘲讽声覆盖下去，直至最后一点儿也听不见。
冰雨越下越大，打在那老妪的身上，她眼睛不好，看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听到，她缓缓闭上眼睛，参杂着雨水的老泪顺着满是沟壑的脸庞颗颗滴落下来。
从山上狂奔下来的王芳终于到了，然而本意是回来救火的她，此时却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只见那素来只敢呆在奶奶身后的没出息父亲，此时正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那王峰的拳头却仍旧如雨点般落到他的头上，且拳拳触及太阳穴处。
“住手啊！”
她扔下背篼，不顾脚上还在滴血的伤口，冒雨狂奔而去。
人还未至，却见那斧头男举起大斧，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砍到了父亲的颈脖之处，她双腿一软，跌倒在满是泥泞的路上。
她知道，这一斧头下去，就是仙人来了也无济于事了。
然而，那斧头男依旧没有停手，又往父亲身上砍了一斧。
原已失去力气的她，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起身再度冲了上去。
起初的微微冰雨现已成了瓢泼大雨，那燃烧的祠堂大火已被灭了七八分，只剩里头雪雨触及不到的角落还在燃烧。
气温降下，天空的雪不再化水，以原本的形态飘落下来。
王芳跪在父亲的无头尸首旁边，眼神涣散又聚拢，似被惊吓得快要疯掉，又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终于，随着那老妪睁开眼睛，王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这座早已丢了气数的村子。
“爹！！！”
“……”
看着这个趴在尸体上痛苦的女子，王峰狠狠吐了口唾沫，怒骂道：
“娘的，骨头真硬，刀都给老子砍顿了。”
兴许是雪落头顶传下寒人冷意，那举着斧头的男子红眼逐渐恢复如常，然而见这满地猩红的渗人场景，他却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当着一村人的面杀了族长的儿子，而是喘着粗气关心起那古谭剑庄的人奴问题。
“我们是不是闯祸了……万一这村里的人都吓跑了，咱们要去何处找女人来给少主添上？”
王峰在雪中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毫不在意地回道：
“谁敢跑老子就杀谁！”
他放大了声音，刻意让那些前来观望的村民听到。
丢弃了拐杖的老妪摇晃走来，脱下已经湿透的披风，盖在了儿子残缺的尸体上，多看了孙女一眼，随后取下头上已经褪了色的老簪子，对着王峰刺了上去。
王峰心一横，大刀一推，就此贯穿了老妪的肚子。
老妪动作一滞，低头看了看肚上的大刀，用尽最后的力气，迟缓地刺了出去，可簪子落在王峰身上，却连他的衣裳也没刺破。
王峰一手拔出大刀，鲜血又涌了一地，老妪身体应声而倒，未明目的双眼对着远处的村民，似在表露着自己没有让族人逃脱劫难的歉意。
以往担忧各自性命的村民，此时见族长已死，竟然开始集体向王峰二人走去。
……
山巅之上可见满天白雪越下越大，隐隐胜过寒冬腊月的北方暴雪，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姬如雪眉头紧锁地看着村里发生的一切。
“人都死了……”
白乾知晓姑娘心中对他的二度袖手旁观生出了不悦，遂指着山下村子道：
“你去将那纵火之人抓来，回头给你解释。”
终于得令的姬如雪毫不犹豫地跳下山巅，飘然而去。
村里，看着缓慢靠近的百来个村民，王峰不由捏紧了大刀。
他能打得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四境武夫，但不代表着能同时招呼这么多人，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环顾四周，除了同行的男子外，就只剩下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芳。
他向前一把将人抓起，大刀横于其脖子上，指着周围的村民出言威胁道：
“停步！再走我就将她一起杀了！”
人群犹豫一刻，最终还是纷纷停下了脚步。
正以为可以挟持人质逃脱时，天上却传来了一道衣衫撞击的猎响声，还未抬头，只见一个红衣戴面纱的女子飘然落下，脚踩泥泞，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何人？！”
王峰话音刚落，村民们便见那突然出现的女子抓起他们两人的衣颈，如提小鸡一般踏空而去。
人群齐齐愣住，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小跑着向前去查看族长家的情况，众人才纷纷回神，无声地拥向前去。
……
大山另一头的村子里，年轻老板正在收拾行囊，除却那些搬不走也不值钱的打家具外，任凭他如何翻找，也只找出了四五件能用得着的衣物。
后山两座无名坟墓下，六根红香散尽了它们的最后一缕白烟。
邓家村这个籍籍无名的酒铺老板背好行囊，认真锁上这四处漏风的破茅草屋，拿起父亲曾经在玉川剑宗里用的锈铁剑，朝着那满是乌云的大山方向走去，神色充满坚毅。
自今日起，这个秦山脚下最为贫穷和偏僻的村子里，再没出现过姑娘被人强行抓走，男丁忽然暴死山中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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