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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把整个一楼都逛遍了，也没有找到目标。
腿有些酸痛，尤其是膝盖。可能因为阴天的关系，旧伤隐隐作痛。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买了瓶水，门牙格外突出的老板娘顺便推销自家新款灯具，林霄喝着水听她口若悬河，愣是把吊灯说成仅次于夜明珠般的存在。这大姐，口才真好。
林霄把空水瓶丢进垃圾桶，辞别老板娘。得来白眼一枚。
走上二楼的台阶，他发信息给司徒月：到哪了？
司徒月：十五分钟左右。
林霄：我在二楼。
在二楼逛了三四家，腿吃不住劲儿了。他没想到疼痛加剧会来的这么快，走路吃力，只好扶着墙揉揉膝盖。车祸留下来的新伤都没有旧伤来的严重。当时，到底摔成什么样了？这伤痛不会跟他一辈子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有人从后面走上来，嘴里吆喝着：“闪了闪了，别油着。”
这人走得急，林霄的腿不吃力，俩人险些撞在一起。等林霄看清楚，才发现这人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泡面。
男人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下一秒，神色一怔。
林霄意识到——就是他！他认识我。
男人的神色有几分阴沉：“你怎么来了？”
林霄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如常道：“来找你。”
男人冷笑一声：“不是说再也不见面吗？”
“所以，有事才来找你。”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男人却满脸狐疑，像是听到了外星语。林霄不敢耽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行吗？”
“你吃错药了？”男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反问。
林霄正要回答他，忽听身后远处传来司徒月的声音：“林霄。”
林霄回过头，高高扬起手：“这边，这边。”
司徒月跑了起来，看着林霄朝着自己走了几步。到了跟前，司徒月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时候他顾不上腿疼不疼，压低了声音，“我找到了。就在那边……”说话间，回头指着男人的方向给司徒月看。岂料，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男人已经不见了。
林霄纳闷：“刚才还在，哪去了？”
司徒月也朝着前方看，除了几个坐在店面旁边嗑瓜子聊天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人：“你确定？男的女的？”
“男的，四十岁左右。”林霄抻着脖子左顾右盼，“他肯定认识我，我们还说了几句话。”
司徒月越过林霄往前走，路过一家家档口往里面瞧看。走过七八家也没看到林霄形容的男人。
林霄尽量跟上司徒月，等她寻找无果转回头来的时候，靠墙站在一边。光是站着，谁都看不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司徒月走回他面前：“你跟那个人说什么了？”
“他问我‘你怎么来了’。”
司徒月一挑眉：“然后？”
“我说‘找你’。”……“他回答我‘不是说再也不见面了吗’。我说‘有事才来找你。’然后，我想请他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那时候，你来了。”
司徒月蹙蹙眉：“咱们俩说了两三句话的功夫，他就没影了。这明显是不愿意见你，躲着你呢。”
林霄无辜地耸耸肩。
司徒月看看周围的环境，走向楼梯旁边堆放货物的地方，那里有个长长的木头方子，可以坐下。林霄他走得慢，等着到了司徒月身边，她已经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
林霄坐下，扭头看着司徒月。
“那人什么发型？”司徒月问道。
“头发有点长，快遮住眼睛了。”
“脸型呢？”
“四方脸，下巴有点短。嘴部周围有胡茬儿，上唇比下唇厚一些。”
随着林霄的描述，司徒月的笔在空白页上勾勒出男人的轮廓。林霄对她的这项技能深感意外：“你会素描？”
“小时候我妈给我报过很多兴趣班，素描是唯一坚持下来的。”司徒月认真画素描，头不抬眼不睁，“鼻子什么样？”
林霄想了想：“没记住。”
司徒月拿笔挠头：“这怎么画？”
“随便画一个。”
“好吧，总比没鼻子强。”刷刷落笔，男人完整的一张脸浮现出来，“像不像？”
林霄端详着画像：“比这个难看。”
司徒月做了修改：“现在呢？”
“丑过头了。”
司徒月再次修改。
林霄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你再改回第一版吧。”
司徒月冷眼斜睨着他：“林霄，你耍我是吧？”
“没有没有。”林霄连连否认，“你没学过专业的模拟画像，画得不像也正常。再说，我描述的可能也不体贴。对！是我描述的不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她被他强烈的求生欲逗乐了。
她的笑像极了梦中的亲人，昨夜的梦叠着她的笑，满室的光亮都璀璨起来。
司徒月站起身来，准备重新开始。林霄忘了腿上的疼，迈开一大步，腿不给力闪了个踉跄，不得不扶着点什么。
司徒月下意识地搀住扶在肩头上的手，留意到他的腿：“你的腿是不是又疼了？”说完这话，忽想起了什么，懊恼地给这张嘴一记巴掌。
啪的一声，听起来有点疼。
林霄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司徒月抿抿嘴：“有时候，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也没说什么。不就是关心我一句。”
“相信我，我是打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关心你的。”她抚着心口，“错就错在我太善良，经常忽略你是个白眼狼。”
林霄真是哭笑不得。遂叹了口气：“我以前什么样？”
司徒月背好包包，两只手插在马甲口袋里：“你是那种照镜子会爱上自己，离开镜子老子天下最帅的人。你自认是天之骄子、才华横溢、仿佛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深藏功与名，看谁都一副‘尔等p民懂什么？’的嘴脸。”随即，话锋一转，“事实上呢？你是个做事三分钟热血，从来不顾别人的努力和感受，自以为是的家伙！说白了，是个混蛋！”
林霄：“……”
司徒月长长吐出一口气：“好爽！”
林霄尴尬地笑了笑：“这些话，你憋了很久吧？”
司徒月白了他一眼。
“混蛋”。这是司徒月对他的总结，一个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标签。想想对冯晓娜做的那些事，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尽管他觉得很憋屈。
“你走吧。”林霄忽然沉声说道，“回家，回学校，或者去其它地方。”
司徒月再次搞不懂他了：“你又怎么了？”
林霄垂眼，思绪万千：“有个人跟我说过，如果把对方伤的太严重，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用。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现在也没精力想。所以，除了尽快帮你找到笔记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他伸手拿过司徒月手里的记事本，将素描那一页撕下来，“今天天气不好，你早点走吧。”
林霄是真心实意不想再招惹司徒月生气。因为他感受到，跟自己在一起她有多矛盾。他不喜欢这种认知——面对司徒，就像面对那个自己所不了解的“自己”。
人们往往对无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
当天，林霄没找到那个胡子拉碴四方脸的男人。一连三天，他都去了灯具城，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三天里，他没再联系过司徒月，司徒月也没找过他。两个人像是很有默契拒绝往来的陌生人。
到了第四天，林霄准备走出家门的时候，看着手机里司徒月的号码，犹豫不决。
算了，别给她添堵了。
刚刚打消这个念头，叶枫的来电唤醒了屏幕。手指划开屏幕的瞬间，林霄走出家门。
“找到了吗？”叶枫开门见山地问。
林霄说：“我连续去了三天，都没见到他。我正准备再去。”
“一起去。”
林霄的脚步慢了下来：“你也要去？”
“一楼正厅碰面。”
叶枫这人才叫自以为是吧？挂断电话，林霄只有苦笑的份儿。
半小时后，林霄在灯具城门口看到了叶枫的摩托车，想来他比自己要快很多。
进了楼，去到约定好的正厅，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叶枫像一朵黑云飘荡在角落里。
大热天穿一身黑，亏他想得出来。
“叶枫。”林霄叫了一声，走过去。
叶枫撩起眼皮瞧了一眼，一定没动，等着林霄走到面前才站起身来：“从哪开始？”
林霄指着前方：“挨家找。”
叶枫二话不说，率先走向第一家。
两个人进了档口，二十几岁的女老板当时就乐了，冲着林霄说：“你又来了？”
林霄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你够执着的。我在这五六年了，人都没认齐全。你还想着这几天就找到人？”
听到林霄和老板的对话，叶枫瞥了他一眼。本来，叶枫以为林霄自几天前那次之后，再也没来过，连续来了三天那些话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没想到，他真的天天来。
林霄辞别档口老板，带着叶枫走进第二家，第三家……差不多总会有人跟他打招呼，无外乎还是那句“你又来了”
“这么找不是办法。”叶枫拉住林霄，没让他进下一家档口，“你在哪遇到他的？”
“跟我来。”
林霄带着叶枫上二楼遇到男人的地方，说：“当时，他手里端着一碗刚泡好的泡面。”
叶枫左右看了看，指着左后方的小卖摊：“去那边问问。”
小卖摊只是利用两个档口之间的空余地带，搭起来的货架子。方寸小的地方，货架子快杵到棚顶，商品一样紧挨着一样。老板坐在塑料凳子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叶枫走到老板面前：“买烟。”
“什么牌子？”
“最贵的。”
老板闻言眼睛一亮，垫高脚从货架上取下一盒烟：“五十五。”
叶枫扫了二维码付钱，现场拆包，点上一支：“大哥，打听点事。”
老板眯眼一笑：“啥事？”
叶枫朝着林霄递个眼神——你上！
“老板，跟您打听个人。”林霄上前一步，“男的，四十岁左右，穿着灰色的工装，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头发有点长几乎能盖住眼睛。四方脸，上唇很厚。脸上有点胡子。四天前的下午，他可能在您这买了一碗泡面。红烧牛肉味儿的。”
老板仰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是有这么人。”
林霄顿时看向叶枫——你神了！
叶枫神色淡淡，问那老板：“你认识吗？”
“不认识。这人经常来买烟和泡面，就是脸熟。”
“他是档口老板？”
“不好说。”卖摊的老板撇着嘴摇头，“二楼的老板我基本都认识，他好像不是。”
林霄说：“这几天，您又见过他吗？”
“好像没有吧。”
“那……”
没等林霄的话说出口，叶枫转了身：“走。”
这就走了？不再问问？林霄匆忙忙跟卖摊老板说了声谢谢。
“叶枫，你慢点。”林霄追上他，必须加快速度才能并肩前行。余光瞥见他脸上古怪的表情，像是在说自己很废物一样，“我来这几天，不是他看摊儿。”
叶枫不在乎他的辩解：“那个人可能是搬运工。”
林霄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灯具城的搬运工大多聚集在正门和侧面进货出货的门口，时间长了也都认识。叶枫熟门熟路地奔着出货进货的门口走去，林霄跟在一旁，竟然觉得这次一定能找到那个男人。
就在俩人走到一楼的时候，林霄的手机响了。是白墨轩打来的。
叶枫走得快，林霄只好喊他：“叶枫，你等我一会儿。”
叶枫停下来转回身，冷眼看着林霄接听电话。
电话接通，白墨轩语无伦次地说：“找不到晓娜了。林霄，怎么办？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晓娜怎么了？”林霄的脸色变了，语气也凝重，“墨轩，冷静点。”
听到“晓娜”两个字，叶枫走向林霄。
白墨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她手机一直关机，我找不到她，伯父伯母也找不到她。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前几天她还好好的。”
林霄的脑袋嗡了一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们俩上次见面是什么时间？”
“五天前啊，两家人一起吃饭商量结婚的事。晚上我送她回的家。第二天上午她去上班。可她助理说，那天她根本没去上班。”
“报警了吗？”
“报警了。”白墨轩好像真的哭了，“林霄，她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办啊？”
“你在哪呢？我马上过去，咱们一起找。”
白墨轩抽噎着说，在冯晓娜单位为她长期租用的酒店，丽晶酒店。
挂断电话，林霄脸都白了。叶枫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是那个女人的车吗？”
手机照片中，一辆白色丰田停在路边。车牌号正是冯晓娜的。
林霄不明白，叶枫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的车在上江路停了两天了。”
林霄蹙眉瞪眼：“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她这几天不开机，不是离家出走，就是被人杀了。”
林霄的火气腾起窜了起来：“不要胡说！”
叶枫也不在意他的火气，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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