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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等着白墨轩的反应。
桥上只有夏季灼热的风卷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呼呼而过。
白墨轩像是一尊只会呼吸的雕像。他没有难以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只有天底下最愚蠢的白痴才会认为此时此刻林霄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也不是其他什么。
有一部分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冷静、思考、语言。或者更多更多。全世界的恶意铺天盖地般将他淹没，随着风的尾巴，从胸膛里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天上的光明，将世界上所有的快乐幸福统统撕得粉碎。
再漂亮可爱的脸也会变得狰狞。就像白墨轩。
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在瞬间变得血红。
原来，说对不起真的没用。
原来，负罪感才刚刚开始。
白墨轩扑上林霄，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林霄没有躲，只觉得嘴里一阵腥咸，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然后，第二拳，第三拳，拳头像暴风雨的雨点噼里啪啦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林霄死死咬牙承受白墨轩的愤怒。每挨一拳，他仿佛都能听见白墨轩憋在心里的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吗？林霄，你就是个畜生！混蛋！人渣！你怎么不去死！
现实中，白墨轩一个字都没说，他只是不停地挥起拳头。最初，林霄还能勉强站着，不知道挨了多少个拳头，踉跄着跌撞在护栏上，两腿一软瘫坐了下去。白墨轩照着他的脸狠狠踢了一脚。
一瞬间，所有的空气都被抽干了，疼痛使他无法呼吸，鼻子和嘴里都是血，疼痛迫使他弯下腰，剧烈咳嗽。忽然，头发被白墨轩抓住，他不得不抬起头。血色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白墨轩……
白墨轩在哭，满脸都是泪水。
啪！一巴掌下来，林霄双耳发出阵阵嗡鸣。像是谁把天捅了个窟窿。
这时候，目睹了一切的司徒月急忙推着叶枫：“快去帮忙！”
“帮谁？那个被绿了的？”
“拉架啊！再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叶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前面走过去。司徒月也没闲着，急急忙忙往冯晓娜那边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真的掉下去。
冯晓娜从看到白墨轩打出第一拳开始，冷静的出奇。可司徒月却觉得，她不是冷静，而是彻底的心如死灰。逼着林霄说出真相的结果并不是畅快，也不是没了压力。就像复仇一样，手刃仇人之后，内心只会留下一片空虚。
司徒月勇敢地抱住冯晓娜的腰，二话不说把她拉扯了下来。两个人一同跌倒在地上。
疼痛让冯晓娜感受到了知觉，下一秒，凄凄惨惨的笑声中夹杂着哭泣。
白墨轩把林霄压在地上往死里打，叶枫走到他身后位置，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差不多得了。”
白墨轩没又回头看是谁阻拦自己，甚至没有这个念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霄，嘴唇颤颤巍巍的一张一合。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墨轩的话化作一把刀刺进了他心里最柔软最怕疼的地方。林霄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眼睛疼，疼的滚烫。
叶枫将白墨轩拉起来，向后撤了几步。林霄翻了个身，想要站起来。肋骨疼的他无法呼吸，两条腿软的没有半分力气，他只能扶着护栏一点一点站起身来。
林霄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抬头看着癫狂痴笑的冯晓娜：“你满意了吗？”该死的，肋骨断了！他吃力对白墨轩说，“只有那一次。”
叶枫一皱眉：“你能闭嘴吗？”
林霄没有理睬叶枫，只看着白墨轩：“我失忆之后，她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司徒月闻言瞪大了眼睛。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林霄在说谎。
林霄被疼痛折磨的快要站不住了，紧紧抓着护栏：“……是我强迫她的。”
他的话音落地，白墨轩忽然挣开了叶枫。叶枫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白墨轩疯了一样嘶吼：“林霄！”扑了上去。
林霄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猛地一黑。终于支撑不住，软到下去。白墨轩已经扑到跟前，拳头带起的劲风擦过林霄的发梢打在空气上。林霄忽然的软倒绊了他的脚，拳头的惯性像是一根牵引带把他整个人牵到了空中。
这一切就发生的瞬间。叶枫眼睁睁地看着白墨轩一拳打空，收不住力道，从护栏边上跌向桥下。
叶枫猛地扑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然而……
“啊——！”司徒月发出惊恐的叫声
砰！
声音像是一条装满了大米的麻袋从高处落下。
只有叶枫和司徒月知道发生了什么。叶枫探身往下看。就在这时，道上驶来一辆货车，以极快的速度从桥下通过。紧急刹车声，轮胎在地面上的摩擦声。
这时候，癫狂中的冯晓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起到了护栏边上，往下看。
“墨轩！”冯晓娜凄厉的叫喊声在桥上炸裂开来。
司徒月看了眼林霄，他已经昏死过去：“怎么会……这样。”
——
你有没有什么事羞于出口？那些真正藏在心底的秘密，不能说的、不能想的。
不想，自己就不会难过；不说，别人就不会难过。
可终归还是回想起来。每次都对自己说：没关系，这么久了没人会记得；没关系，再过几年就可以忘记。殊不知，不在乎的都是生人，在乎的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可你还得煎熬着。你熬着岁月，熬着每一次对自己说得“没关系”说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够用。
说出秘密算是勇敢吗？
请为勇敢下一个定义。
林霄太年轻了，白墨轩太年轻了，冯晓娜也太年轻了。他们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也不懂什么是对错。冯晓娜撕破脸，用生命要个对得起自己的结果；林霄忍着心里的憋屈承担全责，只想要个对得起别人的结果；只有白墨轩，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很可笑不是吗？那个不知道想要什么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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