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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还不算很晚，从围墙里面牵拉出来的电线为灯泡提供能源，把小巷两头的出口照的朗朗堂堂。防雨布搭起的临时棚顶不知道用了多久，每一个都是油腻腻的。喜欢排挡饮食文化的人们并不在意头顶上的布是不是干净，只在乎端上餐桌的食物够不够美味。
美味是必然的，所以才会招来数不清的顾客。交谈声，大笑声，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嘈杂的声音随着烧烤炒菜的浓烟扩散到空中，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司徒月一边往小巷里面走一边咽口水，哪怕是吃过了红烧蹄?，这会儿也禁不住口水直流。
迪吧的名字叫“老橘”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起的，听起来古古怪怪。
老橘的门脸是一家民国风格的杂货铺，屋顶上灯光昏暗，使得此间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地方更加狭小。在这方寸大的地方摆了不少东西。跨过门槛，可见迎面的柜台。柜台的板子上刻着叫不出名字的繁复花纹，上面摆着老秤老砣，老簸箕。旁边的地板上还放了大肚子水缸。发黄的地板，满是划痕的玻璃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矮墩子上的篓子里装满了橘子。
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人坐在柜台里，穿着薄薄的灰色长衫，带着瓜皮帽和褪了色的蓝色套袖。被皱纹包围着的眼睛懒懒地看了来客一眼。
司徒月走上前去：“掌柜的。”这是老橘的规矩，进了门要叫声“掌柜的”。其实掌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柜的”这三个字。
掌柜的什么都没问，拿出一个印章，司徒月挽起袖子把手臂伸过去。掌柜的在她的手腕上盖了章——带了一片叶子圆滚滚的橘子。
掌柜的敲敲身后的墙，从声音听来，这堵墙只是一块板子而已。几秒钟后，板子墙开出一扇门来。
司徒月了然，原来这就是个“玄关”。
走进小门，仿佛改天换地。通明的灯光，宽敞的空间，流线型的简约化设计让她觉得这一脚从民国穿越到了未来。
通向未来的入口有人把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穿着黑西服戴着黑墨镜的男人。这是在cos汤米大叔和史密斯？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上前一步，堵住了入口。司徒月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说：“我来找人的。”
眼镜男不吭声，也没让开。
“戴嫣，是她约我来的。”
另一个像木头似的眼镜男转身走开，堵在门口的眼镜男指了指同伴:“跟他走。”
司徒月赶紧跟上去。
眼镜男带着司徒月又回到了之前给她盖章的小房间，从这里出去就是小巷子了。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难道说，真正的见面地点不是老橘？
眼镜男往左边走了几步，停在黑漆漆的围墙前面伸出手。司徒月这才看到，原来那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块用很厚的黑布蒙住的一扇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有橘黄色的灯光透出来。她跟着男人走进去，看到一条通往上面的铁艺楼梯。楼梯很窄，之容得下一人通过。
楼梯的尽头还是一扇门。
这里好多门啊！司徒月想着。
随着眼镜男把门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看来，绕来绕去的还是进了老橘。
走过这扇门，司徒月明白了，那条楼梯是直通二楼的。她站在二楼上面往下看，晃来晃去的霓虹灯，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的人，还有巨大的重金属音乐。总之，听见的看到的，都是乱七八糟。
放眼望去，二楼的走廊成l形，一边是金属质地的护栏扶手，一边是包间门。她路过三四个包间，走到最深处。
眼镜男站在最后一个包间门前，等着她也站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就是这个包间吗？司徒月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一个人。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她深深吸了口气，把门推开。
包间里没有她想象中吵耳的音乐，也没有什么限制级画面。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她会认为这里是某家公司的接待室。
落地长桌后面是长长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秃顶男，一个是前些日子给戴嫣开车的男人。坐在正中央的便是戴嫣。
看到司徒月，戴嫣笑着招招手：“进来。”
“戴姐，晚上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规矩到了，也好说话。
戴嫣今晚穿了件浅灰色的半长大衣，脖子上系了笑碎花丝巾，看上去很有中性美。而她身边的秃顶男可就有煞风景了。
司徒月收回目光，走到戴嫣身边。
“坐吧。”戴嫣说。
她刚刚坐稳，便想提及正事。可是，戴嫣转了头去跟秃顶男说话，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秃顶男似乎有些警惕，偷着瞄了瞄司徒月。这时候，戴嫣开口：“钱拿了，总不能不办事。”
秃顶男一脸为难，一个劲儿擦汗：“我懂规矩。关键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肯定会被发现。”戴嫣说，“他收买我的员工盗取我的客户资料，我能查明白。那他也能发现你。不过是或早或晚而已。”
秃顶男的表情有些颓丧：“戴总，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为您做事。您看……”
戴嫣明白他想说什么：“你胃口不小啊。”
“总要值得，才能豁出去啊。”
司徒月听到这里，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如果她没听错，有人收买了戴嫣的员工，偷了她的客户资料。她也收买了对方的员工，估计也是要偷什么东西。
妈呀，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来。
戴嫣把手机屏幕亮给秃顶男看：“满意吗？”
秃顶男的眼睛顿时亮了：“谢谢戴总。”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来，放在桌子上开机，“要稍等十来分钟。”
“可以。”戴嫣说。
司徒月悄悄地往远处挪了挪，保证自己看不到笔记本屏幕上的东西。她的这个小动作引来了戴嫣的一声轻笑。
“还挺懂事。”
“应该的，应该的。”说着，又往旁边挪了挪。
戴嫣欠了欠身子，挪到了她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林霄不会让你来。”
我该说什么？其实我是偷偷来的？
这话，她肯定不能说的。
“戴姐，现在您能告诉我了吗？”
戴嫣不急不躁地拿起一瓶没打开过的水递给她，她连连摆手：“我不渴，谢谢。”
戴嫣自顾自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促狭的眼神像是在嘲笑她——你还不值得我动手脚。
放下水瓶，戴嫣才说：“有几个问题，我还是要问问你。那天在我车里，你说过，你和林霄遇到了很多事情。我想知道，你们都遇到什么了。”
戴嫣的问题着实让她感到意外。虽然她已经预料到戴嫣会出难题，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难题。
正在她诧异的时候，时间刚过九点半。
今晚，林霄没有喝酒。白墨轩和晟戈挤兑他几句，算上他的那份酒一并喝了。
席间，林霄总是看时间，另外那俩人光顾着喝酒，没留意他古怪的行为。林霄耐着性子等到九点半，再也坐不住，起了身：“我去卫生间。”
晟戈还调侃他：“没喝酒，去什么洗手间？”
林霄拍了晟戈肩头一下，走出包房。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口，给司徒月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还在小清家吗？”林霄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司徒。”
听到是廖小清接了电话，林霄的面色一沉：“司徒呢？”
“她啊。吃完饭有点不舒服，已经睡了。”
林霄沉默了一会儿：“她怎么了？”
“有点感冒。”
“我去接她。”
电话那边的廖小清一听这话，急了：“别来！只是胃疼，不用特意来接。”
“你刚才说是感冒。”
廖小清估计要急死了：“是感冒啊，也有点胃疼。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真的，你不用来。”
林霄蹙蹙眉：“我给她打wei信视频，你让我看看她。”
“不用了吧。她刚睡下，叫醒了怪难受的。”
“我不是要叫醒她，只是看看她。”
电话里没了声音，可也没挂断。林霄又重复了一遍：“小清，把wei信打开，接受我的视频邀请。”
“我，我……哎呀，我不玩了！”
林霄听到廖小清的话，有点头疼：“她人呢？”
廖小清那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霄也不想为难她：“算了，我知道她去哪了。”
“等等。”廖小清叫了一声，“她拿着我的手机呢，我把号码发给你。你先给她打个电话。”
林霄：“谢谢。”
很快，廖小清的手机号发了过来，林霄点了呼叫。
与此同时。
司徒月没有察觉到包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敢直接怼回去：“戴姐，那些事跟您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由我判断，而不是你。”
“可是……那些事都是林霄的。我不能招呼都不跟他打，就告诉别人。”
戴嫣笑了笑：“小妹妹，你有求于我，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那些事真的跟您没有半点关系。”
戴嫣看了眼腕表，又去问秃顶男：“还有要多久？”
“十分钟。”秃顶男说。
戴嫣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小妹妹，十分钟后我就走了。说不说在你。”
这是逼着她不得不说。司徒月来气了！张嘴闭嘴小妹妹，欺负我年纪小，没混过社会是吧？
她面色一正：“戴姐，您是不是还不相信我？”
“你说呢？”
“我觉得是。”司徒月大大方方看了秃顶男一眼，“今晚，你要谈其它事情，也没避讳我。您是在试探我呢？还是在试探他呢？”
秃顶男闻言一怔，面露惊慌：“戴总，我不认识她啊。”
戴嫣看也不看秃顶男，面带微笑地面对着司徒月，又是一句：“你觉得呢？”
“都有。”说着，站了起来，“其实，今天晚上您根本不想告诉我任何事。是吧？没关系，您可是尽情的试探我，您要是查出一丁点儿的疑点，算我输！”
戴嫣闻言挑挑眉：“你倒是很有底气。”
“因为我没问题。对您来说，我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着说着，更加恼火了，“我只是个学生，帮朋友调查一些事情真相。您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您到底怀疑我什么。可是，现在是我求着您，我再怎么不服气，也不能转头就走。所以，我得跟您说一声，以后我还得找您。直到，您愿意告诉我。”
戴嫣耐着性子听完了她的宣言，翘起二郎腿：“那我就等着喽。”
“成，您等着吧。”就在司徒月转身要走的时候，包间门忽然打开了。一个男人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男人反手关上门：“老板，他们找过来了。”
戴嫣闻言，刀子一般的目光紧盯着秃顶男。
秃顶男吓得面色苍白，说话磕磕巴巴：“不，不是我啊。戴总，你可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啊。”
戴嫣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我知道。”言罢，站起身绕过长桌，问道：“还有多久？”
“三分钟。”
来通风报信的男人急道：“来不及的了，老板。他们已经到一楼了。”
戴嫣低声骂了句什么话，突然将秃顶男的笔记本抢到手，塞进背包里。不等秃顶男说什么，揪住他的衣领甩给坐在旁边的司机：“带他从侧门走。”
秃顶男扒着戴嫣的胳膊：“戴总，您可要救救我啊。这要是被他发现了，我，我……”
“慌什么。”戴嫣不急不躁地说，“既然你为我做事，我一定会保你安全。跟我司机走，他会保护你。”
司机二话不说抓住秃顶男急忙离开房间。
这时候，戴嫣忽然回头盯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司徒月。
“别看我啊，我跟你们的事没关系。”司徒月边说着边往门口蹭，“我先走了，回头再见。”
谁知道，站在门口的男人硬生生把她推了回去。
戴嫣手疾眼快，抓住了司徒月的胳膊。对门口的男人说：“带她一起走。”
“什么？”司徒月被两个人抓着，挤挤搡搡地走出了包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走？太过分了，放开我！”
戴嫣使劲捏了捏她的胳膊：“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但是他们都知道你来找我，你要是不想被别人抓，最好跟我走。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司徒月瞠目结舌地看着戴嫣……
此时此刻。林霄的车飞一般地奔着老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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