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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直到林霄坐上计程车还在想着。
他扪心自问：白墨轩针对郑浩是因为什么？郑浩又是因为什么下药？
答案既简单又清晰。
整个事件，好像是一副拼图。“林霄”、白墨轩、郑浩、手里各有一块儿，谁都不肯把自己的这块拿出来，结果便是拼图变得支离破碎。
归根结底，都在“我”身上。
然而。事到如今，还能再说那些事不是自己做的吗？再怎样逃避，推脱，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我”就是林霄。
“林霄”就是我。
既然如此。还是勇敢面对的好。
二十几分钟后，林霄站在了自家门口。离开这么多天，本应该很开心才对，本应该想念母亲，想念自己的房间，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家里的浴室。可此时此刻，心里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偏偏在这时候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的时候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是暑假，小姨带着他出去旅行，回家当天错过了车次，又买不到当天的票。俩人只好在车站等运气。
少年急的不行，小姨愁眉不展。
少年担心地问小姨：“你是不是感冒了？一直在皱眉头啊。”
小姨神情阴郁，拉住他的双手塞了包东西进去：“收好。这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如果这次小姨回不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少年当场傻了，脸都白了：“小姨，你别吓我啊。”
“不准哭。把宝贝收好，千万不能给任何人看。”
少年慌慌张张地收回手，只欠开一条缝看掌心里的东西。掌心里的纸包张开了些，露出里面的一堆瓜子皮。
一堆瓜子皮？
少年眨眨眼，才明白自己又被她骗了。愤怒地把一包瓜子皮摔在地上：“你三十多岁了，怎么这么么幼稚？！”
小姨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居然当真了。”
少年气的转身要走，被拉住了胳膊：“讨厌你，我去那边坐。”
“先把瓜子皮捡起来。”小姨朝着不远处一个大妈看了眼，“那个女人一直在瞪咱们，快捡起来。”
“你自己捡！”
小姨真的蹲下去一个一个地捡起瓜子皮来，少年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终究不忍心，气鼓鼓地走回去帮忙。
小姨逗他：“真生气了？我是看你太着急了，开个玩笑嘛。”
“回不去家当然着急，你都不想家啊？”
小姨拿过他手里的瓜子皮：“霄霄，你对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还在生气，不想理她。
“有你才是家，没你那只是个空房子。”小姨伸手掐他的脸蛋儿，“你就在我身边，我想一个空房子干什么？”
少年貌似有点被感动了：“如果，我以后都没时间出来玩了，你是不是也不会出来玩。在家陪我？”
小姨撇撇嘴：“美死你得了。”
少年纯净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家人没错，但我不会为了你牺牲我自己的生活。”她点了点少年的鼻尖，“你也一样，不能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的生活。除非！”
少年聚精会神的等着听“除非”究竟是什么。
“除非，那个人是你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
少年把捡起来的瓜子皮放在小姨手上：“你是不是没找到那个最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才不结婚？”
小姨捂着心口：“臭小子，这么一针见血的话谁教你的？逆子！”
少年学着小姨的模样撇撇嘴：“我又不是你儿子。”
“哎呦！不知道是谁在日记里偷偷写，小姨就像是我的……”
少年臊的满脸通红，急忙去捂住小姨的嘴：“不准说，不准说！”
“呜呜呜！”
“你还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偷看我日记！”
“呀，还有一个瓜子皮。”
“你捡！”
“少年郎，瓜子皮是你扔的。为什么要我捡？”
“就是你捡。”
“宝贝儿，不讲理是女孩子的特权哦。”
“何文燕，你太幼稚了。”
“再幼稚也是你小姨！”
——
回忆戛然而止。
林霄站在家门口笑得单纯而又快乐。
这时，院子里二楼的窗户开了，陈靖瑜站在里面大叫了一声：“霄霄？霄霄！”
林霄抬头看去，对着高处的陈靖瑜露出一个很清浅的微笑。
陈靖瑜从窗口跑开，大喊着:“文兰，霄霄回来，霄霄回来了。”
远在院门外的林霄也听见了陈靖瑜的喊声。声音中带着惊喜和期盼已久的关切，真真实实，一点不掺假。
母亲从家里跑出来，打开院门的瞬间紧紧抱住了他。哭得令人心疼。陈靖瑜也上来抱住了这对母子,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哭了，脸上有眼泪。他是在牵挂我。
林霄禁不住想：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害我的真凶？
既然回来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己。
——
陆剑放下手机，打消了联络林霄的念头。想来，这时候一定跟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下午一点半，距离他联络司徒月已经过了快四十分钟，想想也该来了。念头刚起，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陆剑打开门，没拿司徒月当外人：“我家有点乱，你应该不介意。”
“我是不会帮你打扫的。”
司徒月的幽默，让陆剑的心情好了几分：“进来吧。”
走进陆剑的家，司徒月打量了几眼：“挺好的呀，不乱。”
“好几天没回家了，还没来得及弄乱呢。随便坐，我去拿点东西。你喝什么？”
“我不渴。”说着，司徒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陆剑去书房拿了个盒子出来，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司徒月好奇地问。
陆剑坐在她对面：“我明天去申阳市。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想再问问关于何文燕失踪的事儿。”
“什么事儿？”
“2002年6月1号那天你看见一个女人背着个大姐姐，现在我们假定那个大姐姐就是何文燕。你还能不能想起来背着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
司徒月愣了愣，愣随即面色狐疑，像是思维卡在了什么地方，走不出去。
陆剑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大哥，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
“林霄跟我说，你对这个案子了解的不多。现在你的这个问题，可不像知道不多的样子啊。这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林霄？”
陆剑拍拍茶几上的盒子：“这是我师傅留下的，里面都是他的工作日记，记录了他所经手的每一起案件，也包括何文燕的失踪案。”说着，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非常老旧的日记本来。
“这个日记本里记录了你当时的目击证词。明白了？”
司徒月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解释。
陆剑翻开日记本上贴着便签的一页：“不管申阳市那副骸骨是不是何文燕，我都准备重新调查这个案子，所才把你叫来。”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陆剑哈哈一笑：“律师不就是怀疑全世界吗？”
“怀疑全世界的应该是警察吧？”
“反正咱俩是半斤八两。先说正事吧，那个人你能想起来多少？”
司徒月看了眼他手里的本子：“说实话，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记得，当时在大雨里看见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大姐姐，我没有看到她们的脸，因为背着大姐姐的那个女人戴着雨衣的帽子。大姐姐就是何文燕，也是通过我描述她的衣着才确定下来的。”
说到这里，一个新的疑问又让司徒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陆大哥。你既然看了你师傅的工作日记，掌握的线索应该比我多，你为什么不告诉林霄？”
陆剑苦笑：“你们俩还真般配，脑子都够灵活的。”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大帅哥。”
“就冲你这句‘大帅哥’，我得好好跟你说说。”陆剑拿起笔记本“这上面关于何文燕失踪案的记录，我反复看了十几遍。现在，我有了跟师父一样的困惑。”
“什么困惑？”司徒月问道。
“在泥石流过去之后，我师父反反复复筛查了在案发前后上山的人。具体一些说，他筛查的目标是女人。结果找到三名女性。一个是护林员的妻子，在泥石流发生前后，她跟她的丈夫以及两名护林员在一起，没有单独离开过。第二个女人是去庙里烧香的，泥石流的时候留在了庙里，跟和尚在一起。第三个女人，就是林霄的母亲——何文兰。”
听到这里，司徒月的脸上退去血色。
陆剑一声轻叹：“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林霄了吗？”
司徒月因为难以置信，重新在脑子里梳理陆剑的这番话——何文燕在泥石流中失踪。泥石流发生前，她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何文燕。事后，负责失踪案的警官反反复复排查了在山上的女人。找到三个。一个是护林员的妻子，一个是进庙烧香的女人。她们身边都有人，也就是有人证。而唯一没有人证又在山上的女人，是林霄的母亲，也失踪者何文燕的亲姐姐——何文兰。
不管怎么分析，结果都是——何文兰。
司徒月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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