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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月坐在车里低头摆弄手机，顺便抱怨着：“天气还没凉，风就刮起来了。再过段时间还要下几场雨，每年这时候最讨厌。”
林霄见她一直在手机上打字：“给谁发信息呢？”
“张老师。我走的时候他刚醒过来，有点担心。”
“他回你了吗？”
司徒月郁郁短叹：“只回了三个字‘我没事’。”
林霄将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在操作台上：“不要发了。这时候，老师可能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司徒月能够理解张老师的心情，只是放心不下而已。
“林霄，你对王兴海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林霄摇摇头。何止是没印象，在今天下午之前，他对叶枫这个人还是讨厌的。甚至动手打了他。现在想起那一拳一脚，肠子都悔青了。
事实上。司徒月对王兴海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两件事。王兴海偷了张老师的手机，他的父亲刺伤了张老师。第二件事，当年，她骂过王兴海是小偷。
然而，听叶枫的那几句话。当年的事似乎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如果叶枫真的没有偷张老师的手机……再往下，她不敢想了。焦躁的自言自语：“好端端的改什么名字啊。”
“不改名字，你还会跟他成为朋友吗？”
林霄的问题让司徒月陷入了沉思。
稍时。两个人在天堂花园小区门前下了车。
自从他改变过去之后，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明知道新世界中的自己与这里毫无关系，只要走进小区心中就有一种别样情怀。
在这里他跟小姨度过了十七年。
那十七年里，每天早上他从这里去上学，每天傍晚都会回到这里的家。升初中，升高中，考大学，小姨都在家里为他举办庆功宴。小姨也一直努力学着做酒酿圆子，只是一直做不好。亏得每次庆功宴之后她都会留一碗酒酿圆子放在母亲的照片前。
那一年，那一夜，夜深人静。林霄起身上厕所，看到她坐在母亲的照片前，自斟自饮，自说自话：“姐……你笑个屁啊！你怎么能让自己死了呢？那时候霄霄才九岁，你个混蛋！”将手里满杯的酒一饮而尽，“你活着的时候咱俩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掐。我恨不能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见面才好。你这一走，我反倒挺想你。尤其是老爸老妈去你那边，我觉得被你们集体抛弃了。幸好我还有霄霄，霄霄能顶半边天！儿子考上大学了，将来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女孩，我就等着当奶奶。你没来得及吃的苦，我帮你吃，你来不及享的福，帮你享。你说你，挺聪明一个人，就是不会挑男人。一个比一个烂。算了算了，你这么傻，我也不让你做别的事了。你在那边要保佑霄霄一辈子顺遂平安，快乐幸福。”再次举起杯，“我干了，你随意。”
那时候，林霄便有了一个认知。如果自己这辈子不幸福，就是对不起两个女人。
说来可笑。他越是努力让自己幸福，离幸福越远。
一阵喧嚣声打断了林霄的回忆，抬起头，看到一群老头老太太正从小区里面往外走，刚好跟自己的方向是相对的。他拉着司徒月站在旁边给一群老人让路。看着看着，忽见叶枫的奶奶也在其中。
“就是那个老太太。”林霄对司徒月说，“叶枫的奶奶。”
“你别过去了，我去。”司徒月急急忙冲了上去，拦在老人家面前。
老太太乍一看面前多了个姑娘，很不满地说：“让开，让开。”
“请问，您是叶枫的奶奶吗？”司徒月问道。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只嗯了一声：“你是谁呀？”
“我是叶枫的朋友，他在家吗？”
“不在，不在。”叶奶奶看上去很着急，撂下一句话便跟着同伴继续往外走。
司徒月又追上去，不轻不重地抓着她的胳膊：“奶奶，我现在有急事找他，非常非常着急，您能找到他吗？”
“唉呀，有急事给他打电话。”
“他手机关机了。”
“我也没办法。快让开。”
司徒月没有放手，反而上前一步：“麻烦您稍等一下，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还要问什么？快问。”
“叶枫小时候是不是改过名字？”
远处的一个老太太回头招呼着：“快走啊，去晚了可就领不到东西了。”
叶奶奶不像之前那般着急了，语气不善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奶奶。”
司徒月的含糊其辞让叶奶奶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回来要儿子？”
司徒月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答。林霄也听见叶奶奶的话，想要上去帮忙，司徒月使劲朝他使眼色——你过来麻烦更大，站着别动！
叶奶奶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便是事实，开始破口大骂：“那个不要脸的丧门星，她还有脸回来？卷了我儿子的钱跟野\/男人跑了，把孩子都给我一个老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她想回来捡个便宜儿子？做梦！休想！啊呸！”
叶奶奶一口唾沫啐在司徒月的衣服上，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痛骂：“滚回去告诉那个不要脸的婊子，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们家的门！克死我儿子还想再克死我孙子，不要脸的贱女人！她敢回来，我掐死她！”
老人狰狞的脸，粗鄙的话语，让司徒月想起十七年前见过叶奶奶——在学校大门口，叶奶奶坐在地上，一边咒骂张老师和校领导，一边用鞋拍打地面。每拍打一下就咒骂一句。恶毒的诅咒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捂住耳朵。
这时候，远处的老太太又再催：“老焦太太，你在干什么呢？快走快走。”
叶奶奶厌烦地把司徒月推开，朝着同伴走去。一路上嘀嘀咕咕，从她嘴里隐约可听见丧门星、下贱婊子、不得好死……恶毒的字眼儿。
林霄走到司徒月身边，递给她一包纸巾。司徒月郁闷的要死，却说不出半句话，只能一个劲用纸巾在衣服上泄愤。
“看来，叶枫不在家。先上车再说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一趟来的，真是……
回到车里，司徒月系好安全带：“听老太太的意思。好像是他爸爸过世以后，他妈妈带着所有的钱，一个人走了。”
听到这事林霄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手机不是叶枫拿的，可是叶枫却付出了一个孩子不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没有接司徒月的话茬儿，这种时候，哪怕是议论半句，也是对叶枫的再次伤害。除了闭嘴，他什么都不能说。
林霄把车开起来，半小时后到了叶枫的小公司门前。等着他们的，还是紧锁的门。
林霄站在门口想了想，对司徒月说：“你等我一会儿。”言罢，跑到对面的一家杂货铺。
经营杂货铺的夫妻俩认识林霄。曾几何时，林霄帮助过他们患有创伤应激障碍症的儿子。
店主看见林霄进来当然是热情欢迎。林霄客气了两句，说：“大哥，我有事是要找叶枫，但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他的公司也一直锁着，没有人。”他拿起柜台上的油笔，随便找个张纸写下自己的号码，“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他回来了或者是公司开门了，麻烦您给我个消息，行吗？”
“没问题。”老板爽快地答应下来。
林霄再三谢过老板。走出杂物铺的时候，心里翻江倒海。在那短短不足一小时的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司徒月、叶枫、张老师。
该死的！那时候，我还接触过谁？
司徒月看到到林霄站在马路中间，都不知道躲车，大声喊他：“林霄，过来啊。”
他收拾好心情，走到司徒月面前：“我跟店主说好了，叶枫回来他会通知我。”
司徒月点点头：“那……去我家吧，看看陆剑留下来的复印件。”
“好。”他看了看周围，“从这边走，是不是要先过市中心？”
“我也不知道。你用导航。”
林霄打开导航，目的地设定是司徒月家的小区——中寰尚宇。
夜幕已经降临，归家的人们陆陆续续走进别墅小区。
陈靖瑜的车停在入口处，等着前面的车通过。间隙，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看了眼红色标识旁边显示的地理位置——中寰尚宇。
车子依次驶过机动车道，开进自家车库。陈靖瑜把车停好，确定车库门也关好，才回到室内。
在厨房里，他把带回来的便当盒洗刷干净，放在沥水盘上。转回身，看到妻子就在门口，脸上敷着面膜。
“这么早就敷面膜了？”陈靖瑜笑道。
何文兰按着脸上的面膜，说话含含糊糊：“最近风大，脸越来越干。”
“那就去做个美容嘛。”
“懒得动。”何文兰走进厨房，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老公，我想吃甜瓜。”
陈靖瑜二话不说。打开冰箱取出半个甜瓜来，放在砧板上，仔仔细细地切：“小马那孩子不错。我觉着他跳的挺好，不比霄霄差。”
“你还会看?”
“耳熏目染嘛。文兰，今天霄霄还带了一个朋友去舞蹈教室。”说着，回头神神秘秘地笑着，“女孩子。”
何文兰一听来了精神：“女朋友吗？”
“俩人都不承认。”
“长得好看吗？行为举止得体吗？叫什么名字啊？干什么的？”
“我跟那孩子也是第一次见面，那好意思问这么多。”陈静瑜将切好的甜瓜盛盘放在妻子面，转回身清洗水果刀和砧板。
荷兰拿起一块甜瓜放进嘴里：“那孩子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啊。”。
“当然漂亮，要不我儿子也看不上。”何文兰吃着甜瓜，晃着腿，“光是漂亮有什么用？还要聪明，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霄霄。”
陈靖瑜莞尔：“你说什么都对。不过，我总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这人真是的，叫什么你总问清楚了吧？”
“问了，估计是害羞，只告诉我叫‘小月’”
何文兰听到这个名字，手里的甜瓜吧嗒一声掉到了盘子里。
陈靖瑜开始清洗水槽：“霄霄说只是普通朋友，我看那孩子倒是对霄霄有点意思。”
何曼兰的眼神有些飘忽，随即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
陈靖把抹布拧干，挂好。擦擦手，捏起一块儿甜瓜来放进嘴里嚼了嚼。
何文兰回到房间将面膜撕下来，丢到垃圾桶。按理说她应该开始按摩，让面膜的精华液全部被皮肤吸收，但这时她却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月，小月。难道是那个司徒月？
十七年，十七年了！她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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