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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民警问道。
“对，我是林霄。”
民警转身往楼里走：“跟我来吧。”
林霄急急忙忙跟上去：“什么情况？”
“大概在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司徒月和张茂城遇到了抢劫犯。司徒月被电击枪击打过，目前已经恢复了。张茂城被刺了三刀，情况不好，正在抢救中。还有一个人叫叶枫，你认识吗？“
林霄心慌慌地点点头：“认识。”
“叶枫被液体喷雾喷过，目前只是咳嗽。没有其他症状。他和司徒月都在四楼的抢救室门口。”
话赶话的功夫，他们走进了电梯。
林霄的心被分成了三瓣，每一瓣都在担惊受怕。
“劫匪抓住了吗？”
民警摇摇头：“没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劫匪已经离开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哦，当时是叶枫报的警。”
他紧跟着问：“张老师的情况很严重吗？”
“不好说。我听司徒月说，他的家人都在国外，十几年没联系了？”
林霄的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脸色煞白。
“你也联系不到他的家人吗？”民警问道。
林霄默默地摇着头。
电梯在四楼停下，林霄率先走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手术室门上的那盏红灯亮着，令人心悸的“手术中”三个字，格外刺眼。
林霄快步朝着手术室走去，只见司徒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叶枫在她身边。对面坐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没等走到地方，他大喊了一声：“司徒。”
司徒月慢慢抬起头，看到林霄那一瞬间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呜呜哭泣。
林霄抱着她，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脊：“对不起。我来晚了。”
司徒月摇着头，眼泪打湿了林霄的衣服。
林霄搂着她后退几步，把她安置在墙与自己之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医院陪嘟嘟打针吗？”
司徒月抬起头，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张老师病了，买不到药，我就买了药给他送去。然后，然后。他说要送我，说看着我上车才安心，我们俩从小区门口那条街往北走，到一个交叉路口上。我当时……我都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讲述当时的经过，“那个人手里有电击枪，我动都动不了。我的包被抢了，我让张老师快跑……张老师没跑，没丢下我，他去跟那个歹徒搏斗，他想保护我。”
林霄的心都碎了。紧紧抱住司徒月:“我知道了。后来呢，叶枫怎么去了？”
“他知道我去给张老师送药，是去接我的。”说道这里，眼泪更加汹涌，“他，他已经把那个歹徒打倒了，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手里还有液体喷雾。”
司徒月顺着墙面滑到地上，呜咽着说：“张老师，张老师是为了保护我们俩才……”
林霄的脸上一片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司徒，你看清那个人的脸了吗？”
“没有，没有。他戴着好大一个面罩，还有眼镜，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是个男的。”
“其他的呢?能记住什么？”
司徒月抬起头，哭泣让她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她紧紧抓着林霄的衣襟儿，哭诉：“我还没得看清那个人，就被电击枪击倒了。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去送药，我，我再坚决一点，不让张老师送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该死的！我不过才走开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时间不允许林霄多想，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打开了。他们一同转头去看，看到从手术室门里走出来一位医生。
他拉起司徒月，朝着医生跑去。
叶枫第一个站在医生面前，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还是民警先一句问道：“情况怎么样？”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瞬间，叶枫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只会呼吸的石头。
刚刚跑到跟前的司徒月猛地停了下来，眼睛因为惊恐瞪得大大的，拒绝接受医生的结论。
林霄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手脚冰凉，天旋地转。这一刻，他忽然认为躺在里面的人应该是自己。
“再试试啊！”司徒月冲上去，抓住医生，“求求您了，再试试。再试试！”
医生只有叹息：“受害人内脏衰竭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再加上三刀都在致命部位……我们真的尽了最大的努力。”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司徒月连连摇头，连连恳求，“真的没办法吗？一丁点都没有吗？”
这时候，林霄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司徒月的哭嚷声像是世界之外的回响，渐远渐近，渐渐清晰。
意识回到身体的瞬间他想起了司徒月以及民警对劫匪的描述。寥寥数语，少的可怜。
戴着面罩眼镜，电击枪、液体喷雾、一把刀。一般的劫匪会带这么多作案工具吗？
为什么带这么多作案工具？
因为体力不支……年纪大了。
下一秒，林霄的脑海中出现一张脸。
忽然间，那块会呼吸的石头动了，他逼着医生后退了一步，声音嘶哑地问：“他死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节哀。”
叶枫脸上的肌肉痉挛似的抽搐两下，像是笑，又像是哭：“我巴不得他死了，我节什么哀？”
他的话不止让医生感到震惊，一旁的几个民警也狐疑地看着他。
司徒月从林霄的怀里挣脱出去，走到叶枫面前狠狠推了他一下：“你说得很么屁话？他是为了救我们，为了救你！”
叶枫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喊：“我就是被人剁成肉泥，也不用他救我！他这是咎由自取！是报应！”
林霄急忙把司徒月从他面前拉走:“叶枫，你冷静点。”
“去你m的！”叶枫开口大骂林霄，“你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同情张老师吗？今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面对叶枫质问，林霄哑口无言。今晚，他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最该受到指责的就是他。
叶枫不需要林霄的回答。照着椅子狠狠踹了一脚，闷头就走。
民警急忙追上去，说：“这案子已经移交市局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你不能走。”
叶枫疯起来真的是个疯子，谁拦着他，他骂谁。哪管你是林霄，还是民警。
民警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耐着性子劝道：“你必须去市局录口供。为了能早一天抓住凶手，你要配合。”
“关我屁事？”叶枫脖子上的青筋爆了起来，“滚，都滚！”
林霄忽然觉得一幕和似曾相识。那时候，他被认定是投毒案的嫌疑人，也像叶枫一样失去了冷静。事实证明，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林霄跑上去，把叶枫推到一边，拦着他。跟民警道歉：“对不起，他心情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民警也是很无奈：“可以理解。你劝劝他吧，市局的人马上就到。”
民警还没走，叶枫铆足了劲踹了林霄一脚。林霄直接撞在民警身上。
这一脚，把林霄踹急了。回身把叶枫推到墙上，死死按着他：“王兴海！”
叶枫乍一听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林霄憋着一股劲儿，被忍在心里的话都爆了出来：“你是叶枫就不要抓着王兴海不放！王兴海已经过去了，你是叶枫！”
叶枫瞪着熬红了的眼睛，拍着胸口：“我爸姓王！听见了吗？我爸姓王！我是王军的儿子！”
我听见了。可是，肉烂了，就要从根儿挖开。哪怕鲜血淋漓。
林霄的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张老师说欠你太多了，说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你拿的手机，他都不应该把这件事情捅到学校去。这十七年来他从来没有放过自己。”林霄哽咽了一声，咬咬牙，“如果你觉得你父亲犯了法，死在监狱里是你的错，你母亲离家出走也是你的错。你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为了你们。被人杀了是谁的错？你的错还是司徒的错？”
叶枫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揪住林霄的衣领：“是他自己蠢！我让他救了吗？让了吗？他以为陪我一条命算了？没门！”
“你清醒清醒！”林霄卡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他是为了赎罪才救你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管有没有十七年前的那件事，今天晚上他都会保护你和司徒。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师，你们他的学生。”
“我不是！他也不配！”
“叶枫！你恨的根本不是张茂诚，你恨的是自己，是当时不公平的待遇。他已经死了，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张茂诚这个人了。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了。”
叶枫像是魔怔了，重复着林霄的话：“一笔勾销了？”
“叶枫，你清醒清醒吧。今天晚上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司徒的错。更不是张老师的错。错的是那个杀人犯！”
看着叶枫无知无觉流下来的眼泪，林霄低下了头。
“是那个杀人犯的错……是我的错。”
当初，是我拿走了手机，是我把你们害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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