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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门口站着的人是谁。随着那束细而亮的光线逐渐拉长,陈靖瑜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霄半眯着的眼睛渐渐看清了来人,无力地叫了一声:“妈。”
何文兰冷着面孔一步步走进,陈靖瑜一步步后退,最后退到了林霄的身后。
黑暗中,何文兰的脸白的吓人。她漠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沉声道:“那杯牛奶我倒进马桶了,只是做个样子给你看。”
何文兰的话像是一记重拳打醒了惊愕中的陈靖瑜,急忙从林霄身后走出来,站在他前面:“文兰,你,你……”
何文兰缓缓走上前,在距离陈靖瑜三步外停了下来:“你把文燕埋在哪了?”
林霄的心刀割一般的疼。
陈靖瑜后退一步,险些跌坐在林霄的身上。他慌忙扶着椅子站稳,别过脸,不敢看妻子。
陈靖瑜的妻子、林霄的母亲、何文燕的亲姐姐。此时此刻站在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面前,不停地问:“告诉我,你把文燕埋在哪了?”
陈靖瑜又躲在林霄的身后,不敢迎视妻子责问的目光。
何文兰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刀横在脖子上。手上用力,竟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流了下来。
林霄惊呼:“妈!”
陈靖瑜吓得不轻,喊道:“文兰,你干什么?!”
何文兰低吼:“你把她埋在哪了?!”
“我不记得了!”陈靖瑜两步从林霄身后走出来,却没有到妻子跟前。像是怕了什么似的,紧挨着林霄,“文兰,你相信我。那真的是一次意外,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何文兰哽咽着:“你要是还念着咱俩十七年的夫妻情分,就告诉我。”
陈靖瑜的眼珠儿乱转,神情慌里慌张,“文兰,你会原谅我的,是吗?我这么爱你,爱我们的儿子,你早就原谅我了,是不是?”
“够了!”何文兰再次大声喝断了他的话,手里的刀把脖子按压出一道印子来,再稍稍用力些就会流出血。
陈靖瑜想上前阻止,却在迈出一步的瞬间退了回去,紧挨着林霄:“文兰,你,你先把刀放下。”
“我问最后一次。如果你还不说,我就死在这!”
林霄见母亲不是恐吓陈靖瑜这么简单,心里急得要死:“她不是在吓唬你,你看不出来吗?告诉她,快告诉她!”
陈靖瑜的手下意识抓紧林霄的肩头:“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靖瑜!你到底把我妹妹埋在哪了?!”
陈靖瑜十七年来从没见过何文兰如此悲痛又绝望的模样,一时间竟然冷静了下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早已经化成一堆白骨。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何文兰眼中噙着泪,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你错了。就算她变成了土,我也要知道这凤来山上哪一捧土是她!”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陈靖瑜闭上眼睛,深深吸吸了口气:“……观音庙后面的舍利塔下。”
舍利塔是文物,谁敢轻易动?没人动,就不会被发现。陈靖瑜当真选了个好地方。
何文兰又上前一步,垂眸看着林霄:“听见了?”
林霄吃力地点点头。
“霄霄,你听好了。你为了小姨要送他进监狱,我不能拦着。但是你也别忘了,他是我丈夫!”
陈靖瑜听到这话,差点哭出来。放开了林霄,走到妻子面前,拉住她的手:“文兰,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
话都没说完,一阵酸楚的痛感从腰际传来,他转眼间没了知觉,软到在何文兰的脚下。
林霄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手里的电击枪:“妈……”
“在他车里找到的。”何文兰不疼不痒地说,“怎么说,我也不能浪费了。”
何文兰割开林霄手脚上的胶带,扶着站起来。
林霄将近四天没怎么吃喝,站起来就险些摔倒。何文兰勉强扶着他静立了一会儿,试着慢慢走路。
几分钟后,林霄才能自己行走。
“妈,打电话报警。”
何文兰指着门外:“我把手机放外边了。”
母子俩相依偎着走到门口,林霄低头往地上看,因为过于黑暗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忽然,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摔倒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身后传来关门和锁链的哗啦声。
林霄几乎是爬回到门前,使劲拍打房门:“妈,你干什么?快出来,快出来!”
何文兰在门里上了锁链和锁头,倚着房门,说:“霄霄,你听好。来之前我跟司徒约好了,她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你下山去找她。你们俩去警察局报警。”
林霄不停地拍打房门:“妈,你出来!我带你一起走,你快出来。”
何文兰抚着心口,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来:“儿子,我跟他毕竟生活了十七年。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你放心吧,他不会伤害我的。听妈妈的话,快走。等他醒了,你就走不了了,别枉费了妈妈的一番好心。快走!”
“我不走!”林霄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叫喊,“你把门打开,妈,我求求你,把门打开!”
“走吧,霄霄。”
母亲说完这句话,门后再没了声音。林霄又拍打了好一阵子,待他终于意识到这样是没用才站起身来,绕着这个小房子走了好几圈。
林霄站在房子一侧向四周观望,发现这里应该是凤来山上的某处,而这个小房子八成是林间的一栋小屋,只是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旁边茂盛的树木将小屋掩埋了大半,别说侧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黑暗中,树影重重,仿佛冷眼的旁观者俯视着他。林霄蹲在地上,茫茫然地看着更加黑暗的远方。
时隔十七年他再次体会到了无力的绝望。
林霄忽然冲着不知名的黑暗大吼:“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回来干什么?干什么?!”
喊声被风卷走,消散开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警笛声。
一定会司徒报了警!他们能找到这里吗?下一刻,林霄咬咬牙,往山下跑。他要去找警察,回来救母亲。
——
何文兰用一瓶矿泉水唤醒了陈靖瑜。
陈靖瑜睁开眼睛就去看椅子。林霄已经不在了。他猛地站起来要往房门跑。
“没用的。”何文兰坐在地上,轻声说,“来的时候,我没带钥匙。那把锁打不开。”
陈靖瑜看到粗大的锁链和大大的锁头,慢慢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我们说说话吧。”何文兰浅浅地笑了,“当初你盖这个小屋子的时候还说,以后咱俩可以偶尔来住一晚。结果,一次都没来过。我还想呢,要在这找不到你们,以后的事也不管了。”
陈靖瑜慢慢转回身,拖拉着步子回到妻子身边坐下,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十七年前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何文兰把包包扯过来,半倚着:“我是早就知道。可是,那时候我骗自己说,警察都没证据,说明就不是你。文燕是真的失踪了,说不定哪天她突然就回来了。就这样,我骗了自己十七年。”
“那你为什么还……因为霄霄?”
何文兰微微点头:“靖瑜啊,我也努力过。霄霄调查你的时候,我偷偷翻看过他的东西,还偷走一张他的记事本,还想着带他出国……”她自嘲地苦笑一声,“造化弄人也好,杀人偿命也好,终究我们还是没逃过。”
陈靖瑜看着妻子,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十七年前,我有好多次想打电话去警察局,都放弃了……因为我太爱你了。”何文兰靠在墙板上,双眼茫茫然出了神,仿佛真的看到那个在亲情与爱情之间的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当初,我在妹妹和你之间,选择了你。现在……”
“你在我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儿子。”
何文兰垂低眼帘,泪水流个不停:“老公,这十七年来,你幸福吗?”
“幸福,跟你在一起当然幸福。”陈靖瑜看着妻子,“你呢?你觉得幸福吗?”
何文兰没有像以往那样的说我也很幸福。她定睛望着他:“这些年来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妻子的问题让陈靖瑜怔住了。因为他也分不清,多年来的宠爱呵护究竟是一份纯粹的爱,还是一份自责的愧疚。
何文兰自嘲地笑了笑:“事到如今,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伸出手为丈夫整理凌乱的头发,目光缱绻温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又帅气又温柔,才华横溢。我做梦都想嫁给你。一晃这么多年,咱俩都老了。”
陈靖瑜慌忙抓住妻子的肩膀:“还来得及。只要霄霄不说,我们还能……”
“晚了,一切都晚了。就算霄霄不说,还有司徒那孩子呢。难道你还要杀了她吗?”
陈靖瑜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推开何文兰,吼叫起来:“我对你这么好,对霄霄这么好,我拼命工作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到最后你就这样对我吗?”
何文兰忽然上前拥抱住了他,紧紧地抱着:“我知道你害怕……”
妻子的眼泪落在他的脖颈上,从温热变得冰凉。他听见了妻子颤抖的轻笑声。
“老公啊,以往都是你说‘别怕,有我呢。’今天,终于到我说这句话了。”她更紧地抱住陈靖瑜,“别怕,有我呢。不管到哪儿,不管是死是活,我都陪着你。”
何文兰从地上捡起刀,慢慢的一点一点塞进陈靖瑜的手里,拉着他的手,让刀尖顶在自己的心口上:“咱俩一起走,到了那边给文燕赔个罪。”
陈靖瑜惊愕地看着妻子,再看看手里的刀,突然把刀丢出去,握着妻子的手:“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文兰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霄霄都听你的,只要你跟他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何文兰失去了心中最后一丝光明——我用亲人的生命换了十七年的幸福,到头来,还要让儿子为我牺牲?我要强了一辈子,结果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何文兰的眼泪干涸了,面对疯狂的丈夫,平静地说:“我已经让霄霄去报警了。”
陈靖瑜闻言猛地推开她,像是看着一头怪物似地看着她……
何文兰指着房门:“你可以用刀打开那把锁,从这里逃出去。今后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知道吗?被通缉,四处躲藏,活的没个人样!你愿意吗?如果你愿意,我不拦着。”
陈靖瑜看到地上的刀,再回头看看妻子……
一扇门外,风呼呼地刮了起来,带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带着满天的惊雷。
林霄早已透支了体力,仍然在山路上拼命疾行。司徒月跟在他身边。忽然下起来的暴雨,连开口说话都成了难事。他们只能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艰难前行。
后面,是陆剑带着四个警员,他们手里都拿着电筒。紧跟着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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